螢火小幻夢大 014
逼她讓出榮譽……在她重傷高燒時……硬拖著去簽字……
每一個字,都像是一記重錘,砸碎了他長久以來為自己構建的、看似合理的世界!
一股冰冷的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傅臨淵臉色煞白,踉蹌著後退一步,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才勉強支撐住發軟的身體。
他錯了。
他可能從一開始就錯了。
而且錯得離譜,錯得殘忍。
那些被他忽視的、踐踏的、視為無物的付出和深情,此刻如同潮水般反噬回來,帶著尖銳的刺和冰冷的悔恨,將他緊緊纏繞,幾乎令他窒息。
家屬院的日子,並沒有因為沈之禾的入住而變得溫馨,反而像一鍋逐漸冷卻、最後凝固變質的油,處處透著膩味和窒息。
傅臨淵越來越沉默,常常一個人坐在書房,對著窗外漆黑的夜色,一坐就是大半夜。
胃部的隱痛和取腎處的鈍痛,如同附骨之疽,時時提醒著他身體的不堪和那段被他刻意遺忘的犧牲。
而比身體更痛的,是心裡那片日益擴大的、冰冷的空洞。
這天傍晚,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雞叫和女人激烈的爭吵聲。
傅臨淵蹙眉放下檔案,走到陽台。
隻見樓下空地上,沈之禾養的那條名叫“弦弦”的土狗,正叼著鄰居家下蛋的老母雞,得意地搖晃著尾巴。
雞毛亂飛,母雞奄奄一息。
鄰居張嫂氣得滿臉通紅,指著沈之禾的鼻子罵。
沈之禾卻雙手叉腰,不但毫無愧色,反而聲音拔得更高:“你吼什麼吼?!誰讓你家的破雞到處亂跑!嚇到我們家弦弦了!我還沒讓你賠我們弦弦的精神損失費呢!”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張嫂氣得渾身發抖。
傅臨淵臉色鐵青,快步下樓。
看到他來,張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帶著哭腔道:“傅團長!您可得評評理!她家的狗咬死了我家的雞,她還有理了!”
沈之禾見到傅臨淵,立刻換上一副委屈的表情,撲過來抓住他的胳膊:“臨淵!你看她嘛!不就是一隻雞嘛,賠她錢就是了,凶什麼凶!嚇死我了!”
傅臨淵看著沈之禾那張因為激動而略顯扭曲的臉,再看看地上慘死的母雞和周圍鄰居指指點點的目光,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憊和厭惡感湧上心頭。
他記憶中那個單純明媚的少女,何時變成了這般蠻橫跋扈、是非不分的模樣?
他強壓下心頭的煩躁,從口袋裡掏出錢夾,數出遠超出雞價值的錢,塞到張嫂手裡,聲音低沉帶著歉意:“張嫂,對不住,這錢您拿著,再買幾隻雞。狗沒管好,是我們的責任。”
張嫂愣了一下,看著手裡厚厚一遝錢,又看看臉色難看的傅臨淵,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拿著錢走了。
沈之禾卻不依不饒:“臨淵!你乾嘛給她那麼多錢!一隻雞而已……”
“夠了!”傅臨淵猛地甩開她的手,眼神冰冷地掃了她一眼,“回屋去!”
沈之禾被他眼中的厲色嚇住,悻悻地閉了嘴,嘟囔著抱起狗,扭身回了家。
傅臨淵站在原地,看著鄰居們散去後空蕩蕩的場地,隻覺得胸口堵得發慌。
處理這種雞毛蒜皮的糾紛,比指揮一場軍事演習更讓他感到心力交瘁。
如果是葉青弦在,她一定會提前安撫好鄰居,妥善處理,絕不會讓事情發展到如此難堪的地步。
這個念頭不受控製地冒出來,讓他心臟又是一陣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