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恒禮物 班服
班服
時間從不因為什麼而停止，它跨越書海卷山，不停流逝。
四月底的時候，陶嘉閔手腕上的傷終於好多了，隻剩下一點不細看看不出來的淺紅色印記。
那天的爆發、爭吵和失落重新被他放進某個隱秘的角落，然後再次開始遺忘。
“好訊息好訊息！”體委謝昕楊拿著一張紙衝進教室，扯個大嗓門吆喝。
離他最近的羅茜差點沒被他嚇死。
“好訊息！”謝昕楊聲音輕快，“二十九一天和三十上午開運動會，運動會結束後放五一假期！”
“我靠！五一放幾天？！”不知道誰抓住了重點，問了這麼一句。
“一天半。”謝昕楊說。
……教室短暫的安靜了一會兒。
“哎，但是運動會還有一天半嘛，加起來勉勉強強算三天了。”謝昕楊很會安慰自己，總能在絕境中發現一點希望。
“你確定那個禿頭的級部主任會讓我們參加運動會而不是留在班級裡上課？”某個男生說。
情有可原，據他們上一屆的師兄師姐們說，運動會基本與實驗班無緣，期間他們得在班裡繼續上課。
這事出現轉機還多虧了那個明令禁止男女並行的綠豆眼副校長。他秉持學生應該德智體美勞全麵發展的理念，認為實驗班的學生更應該如此，為全校學生做出表率。
因此，他宣佈，實驗班的學生不僅要參加運動會，還必須要拿名次，以張顯優秀學生的綜合實力。
謝昕楊把他打聽來的小道訊息一股腦全都抖出來。
“草！這簡直離譜！”班裡男生笑罵，“這學校當官的是不是跟中庸之道有仇啊？要麼不讓參加，要麼參加就必須有名次。”
班長李書越搖頭：“知足吧，不管怎麼說，也算是三天假期了。”
“沒錯沒錯！”謝昕楊舉了舉手裡的紙，“訊息也傳遞完了，誰賞個臉報個專案啊？大眼仔說了，可以沒有名次，但所有專案必須都得有人報名。”
班裡一大半同學“刷”的低下頭。
謝昕楊“……”
“憋這樣，各位哥哥姐姐們，小姐少爺們。”謝昕楊捂著胸口，“完不成任務，大眼仔會殺了我的。”
李書越最見不得人這樣，她又是班長，歎了口氣主動開口：“那個……”
謝昕楊眼睛一亮，差點跪在李書越身邊：“班長！班長！你是我的再生父母，你準備報哪個專案？”
李書越嘴角抽動：“我承包加油稿，行嗎？”
“行……”謝昕楊擠出一個笑容，“怎麼不行？加油稿也是運動會極為重要的一部分！”
確實是極為重要的一部分。一中運動會最後的班級排名實行積分製，積分分為好幾個層麵。拿到第一名的運動員可以為班級加五分，第二名三分，第三名兩分。
除了運動員，加油稿的數量也是加分項之一，最低加兩分，最高加五分，寫的越多越好。除此之外，還有班級方隊表演、看台衛生、維持秩序的誌願者人數、教師運動員名次等等……所有這些分數加起來後，就是班級總分。
“那什麼……”李書越笑笑，“真不是我不配合你，我上回體測八百米跑了五分半鐘還吐了……”
謝昕楊表示理解，並把目光落在了陶嘉閔附近。
陶嘉閔、卓凡、許言午還有秦子琛。這一圈都是男生，在運動會這個即將來臨的重要日子下，他們很難不被注意到。
“那……”秦子琛說，“我報跳遠吧，我跑步不行。”
“子琛！大恩不言謝！”謝昕楊激動得眼淚都快流出來。
在他的軟磨硬泡下，陶嘉閔報了三千米長跑，許言午和卓凡報了4x100米接力，羅茜報了跳高。
二百米、四百米、八百米、鉛球也各自找到了合適的人選。剩下實在沒有運動天賦的同學報了方隊和廣播體操隊。
一開始大家還低頭不語，到最後，班級居然沒有一個人是閒著的。謝昕楊眉開眼笑，衝著全班同學抱了個拳，拿著報名錶樂嗬嗬複命去了。
運動會那天是個大晴天，但溫度很舒服，穿件薄的長袖t正好，穿短袖也不會太冷。
主席台上橫幅、板凳、桌椅、茶水和麥克一樣不少，還圍著好幾個誌願者。
操場也早已安排好，正中間分成了四個部分，一塊給跳遠，一塊給跳高，一塊給了鉛球，剩下的一塊供運動員準備或休息。
謝昕楊手裡提著兩個大包，聲稱是根據大眼仔的安排特意挑的運動員方隊服和班級方隊服。
一聽有統一的服裝，大家立刻來了精神。
“開啟看看！”
“哎，什麼樣的什麼樣的！”
期待聲此起彼伏。
謝昕楊神秘一笑，開啟兩個袋子，熒光黃和熒光綠的衣服差點把a班人的眼給閃瞎。
“大眼仔讓你訂這種的？？”李書越雖然負責加油稿，但她時刻牢記自己也是班級方隊的一員。
“他倒沒說具體什麼樣。”謝昕楊把袋子放地上，“就跟我說，衣服一定要足夠亮眼，要讓主席台上的領導和老師記住。怎麼樣，這個肯定沒問題吧，夠亮吧？”
確實是……有點太亮眼了，但願主席台上的領導能受得了。
人群陷入一陣沉默，謝昕楊直覺不可思議。
“不好看嗎？！沒特色嗎？！這……這不亮嗎？！”
他把目光投向秦子琛：“子琛，你說呢？”
作為班級裡評選出來的最愛說實話，最給人麵子的溫柔男生，謝昕楊麵對他還是很有自信的。
“我覺得。”秦子琛說，“應該挺涼快的，畢竟這麼多透氣孔呢。”
“噗哈哈哈哈！！！”班級裡發出一聲爆笑。
謝昕楊如遭雷劈，拿衣服的手哆哆嗦嗦。
但買都買了，還是大家一起穿，好不好看的也就沒太大所謂了。運動員穿熒光黃，班級方隊穿熒光綠，一個班的人頂著五顏六色的表情領了自己的衣服就地套上。
陶嘉閔手指捏著熒光黃衣服，一邊微微嫌棄一邊套在t恤外，許言午倒是一臉淡定，毫無表情的穿上。
“我靠！”卓凡套上衣服驚呼，“這個顏色太他媽死亡了！！！我要殺了謝昕楊。”
眾所周知，熒光黃和熒光綠顯黑。陶嘉閔和許言午白的發光，穿上反而有種詭異的和諧。卓凡天生小麥膚色，又特容易曬黑，熒光黃衣服往他身上一套，說是災難也不為過。
陶嘉閔哈哈大笑，說這樣主席台上的領導印象一定更深刻。
“言哥。”卓凡不死心，又看向許言午，“你覺得我還有救嗎？”
許言午本來在看哈哈大笑的陶嘉閔，被卓凡幽怨的表情拉過注意力：“還行，挺健康的。”
卓凡：“……”累了，毀滅吧。
“謝昕楊。”卓凡見他一直沒穿本就忿忿不平的心更加忿忿，“你怎麼不穿！”
謝昕楊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因為大眼仔還說，班級裡最好還有個吉祥物，所以——”
他從塑料袋子裡掏出一個玩偶服，麻利給自己換上，聲音突然就變得悶悶的：“所以，我就是那個吉祥物！媽的，可真熱啊！”
道理大家都懂，也很心疼謝昕楊大熱天的穿玩偶服，可，這吉祥物，為什麼他媽的是個綠□□？！！！
“這不是為了配合大家服裝的顏色嗎？”謝昕楊，哦，不，謝□□晃了晃大頭。
以班長為首的整個a班站在太陽下，身著熒光黃綠，身邊還站著個大□□，他們已經可以想象到自己班級“奪冠”的場景了。
倩倩和華姐一身利落的運動服，看見亮眼的班級第一個反應就是笑，特彆是倩倩，笑得簡直可以用猖狂形容。
“哎呦我的天！”她聲音斷斷續續，“哪來的一群黑蛋啊？”
“老師。”頭套裡的謝昕楊一臉真誠，儘管彆人壓根看不見他，“其實這還有多的衣服，您要不要來一件，喜歡黃色還是綠色？”
哪來的□□？倩倩第一時間想的是這個，然後反應過來是謝昕楊，再然後反應過來他要給自己醜衣服，最後果斷後退。
被拒絕的□□也不氣餒，伸著胖手又遞給華姐一件，華姐一個利落轉身，完美避開。
……
“行了行了，快彆禍害倆美女了。”大眼仔接過謝昕楊手裡的衣服，給自己套上，“謔謔我這大老爺們就行了啊。”
話是沒毛病，但就非得用謔謔這個詞嗎？
大眼仔沒顧上□□的悲傷小心思：“咱班橫幅呢？趁著領導還沒開始嘮叨，咱們先拍個合照。”
“哦！”謝昕楊手伸進□□前麵的大口袋裡，掏出來一卷橫幅，跟大眼仔合力展開：高二a班，超不一般，彆出心裁，難以忘懷。
“好！”大眼仔嘴角抽搐，“好啊……朗朗上口！那什麼，拍照吧。”
a班同學按照平時體育課的隊形排好，前排同學蹲下，倩倩華姐還有大眼仔在正中間，□□體型龐大，自覺的讓在了最旁邊，被陶嘉閔使勁往裡拉。
“你往裡來點。”陶嘉閔說，“否則一會照片裡給你分屍了。”
□□殼子裡的人一哆嗦，挪動著笨重的身體往裡靠，陶嘉閔也順勢往裡，肩膀緊貼著許言午。
突然，□□重心不穩，一個趔趄朝陶嘉閔那邊歪過去，好在及時收住了纔不至於人仰馬翻，被他撞了一下的陶嘉閔同樣往左邊一歪，手指碰到了許言午的手。
觸電一般，他猛地把手撤回，前排同學把他們擋的嚴嚴實實，他們又是最後一排，沒人注意到這個小插曲。
“謝昕楊不小心撞了一下……”陶嘉閔聲音很低。
“沒事。”許言午說著，把人往裡拉了拉，兩個人貼的更近。
照片是b班老師幫忙拍的。出了名的b班班主任冷漠姐拍照的時候臉上居然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神色，把b班的學生驚呆了。
“看看！”□□自豪的不行，“就連b班老師也為我們折服！”
倩倩忍無可忍，敲了他的□□頭：“你還是用成績折服人家吧。”
然後又問：“你們班水平怎麼樣？”
倩倩他們從高二才開始帶a班，沒見過a班以前的表現，不禁好奇。大眼仔和華姐也投過目光來。
“老師，這麼跟你說吧。”卓凡接過話茬，“我們的實力，跟我們的學習成績——”
大眼仔以為他要說“我們的實力，跟我們的成績一樣好，讓人難以忘懷”。
結果他大喘氣，來了個：“完全不沾邊。”
……
大眼仔想抽人。
a班的運動實力是扔進水裡的石子兒，隻不過人家扔進去能打水漂，他們扔進去是直接沉底。
“沒事兒，沒事兒，啊。”大眼仔大手一揮，“運動會，重在參與，運動不行，彆的方麵還是可以得分的，啊。”
說著他看了看一片熒光海還有一隻綠□□，被太陽直曬的頭一時間更疼了。
上午九點，運動會正式開始，萬年不變的老套路第一步：主席台上領導講話。
新來的綠豆眼副校長特意強調了學生的身體素質跟學習一樣重要，不可厚此薄彼。在即將結束講話時，還不忘強調一下自己的新規：一中校園內男女禁止並列行走，運動會期間可適當放寬。
一溜兒領導講話結束，一時半會還走不了，他們還肩負著欣賞班級方隊的重大任務。方隊從高一a班開始，兩個班的距離拉開十幾米，遠遠望去，操場上全都是一個個整齊的方塊兒。
高一結束後，高二a班緊跟著上。李書越走在隊伍最前麵舉牌，□□在隊伍旁邊來回擺著各種動作，一會兒跑到隊伍頭，一會兒又到了隊尾，還時不時擺出各種動作。
方隊停在主席台前，李書越深吸一口氣，念出雷人的口號：高二a班，超不一般，彆出心裁，難以忘懷。
整個方隊的人接收到指令，把口好大喊了三遍，聲音響亮到整個操場的人都能聽見。因為大眼仔說，首先要在陣勢上擊敗“敵人”。
綠□□則趁機跳了一支“舞”，以一個極為酷炫的姿勢結尾。
離開主席台時，a班所有人都看見了，主席台上那個不茍言笑的正校長，似乎在竭力忍著什麼。
運動員方隊就簡單多了，其實就是走個過場，所以除了a班，其它班運動員都沒有穿統一服裝，耀眼的熒光黃在一眾人裡已經不能說是太過顯眼，而是閃瞎眼。
“我要殺了謝昕楊！”卓凡在方隊裡咬牙切齒。
陶嘉閔尷尬地一哼哼，眼神不自覺瞥向許言午。
許言午裡麵穿一件白色短袖，外麵套著熒光黃t恤，下身是一條寬鬆的黑色抽繩運動褲和白鞋。看起來居然毫無違和感。
辣眼睛的熒光黃短袖一下子變得順眼了。
陶嘉閔看得入迷，沒注意腳下，一不小心被自己開了的鞋帶絆了一下，雖然不至於摔倒，還是一個趔趄。
許言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胳膊：“看路。”
兩人都穿著短袖，麵板觸碰的一瞬間，燙人的溫度讓陶嘉閔覺得全身的血都沸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