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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禮物 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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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扉

許言午兩根手指托著杯子,在手中來回晃動,一邊晃一邊看向遠處的火光,然後仰頭把酒喝儘,白酒從嘴角溢位,順著白皙的脖子滑進衣服。

陶嘉閔不放心他,後半段也沒再跟江陸崢他們去跳舞唱歌,一直守在許言午身邊。

許言午喝得很急,眼睛漸漸失去焦點,身子也搖搖晃晃。陶嘉閔實在看不下去,把酒杯奪過來放地上,再把人摟進懷裡,頭靠在肩膀上。

“喝夠了吧?”陶嘉閔問他。

“差不多了。”許言午開口,聲音依然很穩很淡,“應該行了。”

“什麼行了?”陶嘉閔笑笑,“你喝大了?你還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許言午聲音聽起來挺平靜,“你是陶嘉閔。”

陶嘉閔剛想說對,就聽見許言午繼續說:“你是陶嘉閔,是嘉嘉,是我最珍貴的禮物,是我的寶貝。”

陶嘉閔渾身一僵,一時間連呼吸都忘了,好半天沒反應過來。過了半晌,他才顫抖著問:“你剛才說,什麼行了?”

許言午先是掙紮著坐穩,一下子站起來,然後又把陶嘉閔拉起來,指了指剛才那棵樹:“去那邊說。”

陶嘉閔腦子還沒完全清醒,任由他拉著去了樹下。

“聊聊。”許言午說,“我想跟你聊聊。”

陶嘉閔緊張起來,他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情緒,有點期待,但更多的是緊張和害怕。他預感到接下來的話題可能是什麼,本能驅使他逃避,但許言午緊緊抓著他的手腕,他動彈不得。

“聊……什麼?”陶嘉閔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聊聊這五年你都乾什麼了。”許言午指腹在他唇邊摩挲,“我想知道。”

陶嘉閔沉默了一會兒,想要拒絕,但看見許言午帶了點懇求的表情終於還是開了口。

“這五年……上大學之前就一直帶輔導班的孩子,還給他們編編資料什麼的。後來開學了就上學去了,也沒什麼可說的,學的是我自己喜歡的專業,後來又學了另一個專業,王老頭對我很好,教了我很多東西,江陸崢和陳天齊還有我師兄,人也都很好,我跟他們相處得很愉快。本科畢業了,我又成了王老頭的研究生,再然後就來了這裡,遇見了你。”

陶嘉閔隻字不提這五年來跟許言午有關的話題。

“還有麼?”許言午貼得很近,呼吸打在他臉上,熱乎乎的,混合著薄荷香和酒氣,“你怎麼找的我?”

陶嘉閔沉默,被許言午輕輕掰著下巴親了一下。他聲音沙啞,帶著鼻音:“說說吧,我想聽。”

陶嘉閔歎氣:“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嗎,能怎麼找呢,無非就是去聯係我認識的人,再讓我認識的人幫忙散發散發訊息,再不然就是去你有可能去的地方找你,興許能碰見原來認識你的人。”

“結果一點訊息都沒有。”許言午替他說了後半句。

“嗯,一點訊息都沒有。”陶嘉閔自嘲般笑笑,“後來我就不再找了,也不敢想,就隻好拚命學習把自己填的滿滿的。”

兩人一陣沉默。

許言午突然說:“對不起。”

“對不起,讓你一個人等了五年。”

“你少來。”陶嘉閔扯出個笑著把他推開,“彆自作多情,誰等你了。”

“對不起。”許言午還是這麼說,眼睛已經有些濕潤,“你恨我嗎?”

陶嘉閔心頭猛得一震,貧瘠的土地裂開了縫,他接著說:“我怎麼可能恨你。嘴上也許說過這樣的話,可我從來沒恨過你,我隻是怨你。”

“怨你一聲不吭走了,還把我的選擇權給奪走了,你怎麼那麼霸道?”陶嘉閔抹去他眼角的濕潤,“除了怨你,也就心疼你了,我當時就想,國外上學那麼貴,你還要還債,日子怎麼過?能過得下去嗎?一想到這兒我就心裡難受。”

許言午隻是一個勁搖頭,彷彿在說不苦不累。

“許言午。”陶嘉閔輕聲問,“你呢?你這五年怎麼過得?”

你這五年是怎麼過得?過得好嗎?當初為什麼說不聯係就不聯係了?能不能吃飽飯,上學打工累不累……

一連串在腦海裡排練了好幾年的問題,直到今天才問出口。

“我那時候,做得不好。”許言午靠著他,“我爸走了。”

陶嘉閔一驚,隻覺得一隻無形的手攥住了心臟,硬生生把完整的心捏成肉末,鮮血橫流,肉塊飛濺。他想過無數種許言午斷了聯係的可能,唯獨沒想過這個。

“你一開始說要幫我,我雖然心疼,但沒拒絕。”許言午說,“因為我知道,如果把你推開了,然後不聲不響走了,你會更難過。我想著,隻要我夠努力,總有一天能解決。”

“但我高估我自己了。”許言午雙手搓了搓臉,“我爸公司出問題後沒多久,人就病了,肝癌晚期,醫生說也剩不下多少時間了。”

“我當時還是不夠成熟,覺得天都塌了。錢沒還上,我爸還病了,住院又是一筆大花銷。我雖然跟他關係沒那麼好,可他畢竟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後來我就消沉了一段時間,我覺得自己的生活一團亂麻,根本不應該拖累你,一衝動就把原來的聯係方式改了,換了個新號碼,連帶著所有人都斷了聯係。”

陶嘉閔安安靜靜聽著,突然想起兩個人在東邊綠地上親吻的那一天。那天他總覺得缺了什麼東西,直到今天,直到此時此刻,陶嘉閔才明白,他們缺的是錯過的本該陪在彼此身邊的那五年時間,缺的是坦誠和真相。

五年來,兩個人隔著大洋,心裡牽掛著彼此,卻始終沒能再互通心意。

“沒多久我爸就走了。後來我就拚命工作,拚命上學。多虧了我爸生前的一個朋友,如果不是他幫忙,我應該沒那麼快還完。”許言午閉了閉眼,“還完了錢,我想的第一件事就是回來找你,但我不敢,我們已經五年沒見了,我不敢麵對你。”

“那為什麼還是回來了?”陶嘉閔聲音輕顫。

“因為還是放不下你。”許言午說,“睜眼閉眼都是你,下雪了想到你站在樹下,看見圍巾帽子想到你有沒有好好保暖,去遊樂園想到的還是你,我放不下你,忘不了你。”

“他們都說愛人是骨肉和血,我覺得不太準確,我覺得你長在我的靈魂裡,你早就成了我的一部分。”他聲音很輕,“離開你我還能活,但就是一個空殼。”

“陶嘉閔,我沒有靈魂了。”許言午喃喃著,“我把你弄丟了。”

陶嘉閔急促地呼吸,他從前體會不到鈍刀子割肉什麼滋味兒,如今想想,大概如此。

“沒有,不會。”陶嘉閔任由眼淚滑落,打濕了衣服,他緊緊抱著許言午說,“我不會丟,你把我找回來了,以後咱倆好好的。”

他們像兩艘孤船,在海上飄了很久很久,努力航行,卻始終找不到彼此,終於,在某個風和日麗的夜晚,成為了彼此的港灣。

“很累吧?”陶嘉閔問他,“打工賺錢,照顧爸爸,還要學習。”

“嗯。”許言午輕輕一點頭,“累,每天都麻木,隻知道悶著頭往前走。”

“實在累了,就看看照片。”

“什麼照片?”陶嘉閔問。

“你的照片。”許言午開啟手機,找出那張照片。

照片裡,陶嘉閔咧嘴笑著,一手還扶著雪人。

“不對啊……”陶嘉閔後知後覺,“當時你不是用我的相機拍的嗎,為什麼會在你手機上?”

“我用手機也拍了一張。”許言午看著他,“偷偷的。”

“所以你那個時候就喜歡我了?”陶嘉閔拍拍他的腿,示意許言午放平,然後整個人躺了上去,手指摸了摸他的下巴。

“不是。”

“那你什麼時候喜歡我的?”

什麼時候呢,許言午想,大概很久了,久到那個下雪天,他看著那個給梧桐拍照的男孩,雪花落在肩頭和睫毛上,一瞬間,冰雪消融,春意盎然。

“不知道。”許言午笑笑,“我忘了。”

“忘了?”陶嘉閔仰頭看他,利用位置優勢勾勾他的下巴,“你騙鬼呢?”

“沒有。”

“我不……唔。”

剩下的話沒能說出口,許言午彎腰,冰涼的唇貼上來,他吻得很急很深,舌尖用力的舔舐,撬開牙關長驅直入,伴著微鹹的淚水。

陶嘉閔緊繃著身子,仰起頭用力回應,彷彿要把對方融進身體。

很久很久,他們才分開,陶嘉閔喘著氣啞著聲音說:“你也早就是我的一部分了。”

遠處是跳動的篝火和舞動的鮮花,他們坐在樹下,緊緊依偎,任由月光穿透樹冠,照在身上。

過了半晌,陶嘉閔突然湊到許言午臉前,小狗似的又親一口:“所以你喝酒是為了坦白嗎?”

“是。”許言午回答地坦蕩蕩,“我早說了,我沒你想的那麼完美,我有很多怕的事,也有很多做不好的事。”

“你沒有。”陶嘉閔說著又湊過去折騰他,額前的碎發掃到許言午的額頭鼻子和嘴角,弄得人癢癢的,許言午笑著把他推開。

“你最厲害,自己還了那麼多錢,還讀完了書。”陶嘉閔撥開他的手,“最厲害的是,還能把我找回來。”

“你誇誰呢?”許言午蹭蹭他的鼻子。

“誇咱倆。”陶嘉閔說,“我們都很厲害,我們都往前走了。”

過了會兒他突然皺眉:“早知道我不讀研究生了。”

“為什麼?”

“你好不容易還了錢,身上肯定沒積蓄,我應該上班養你。”

“你敢?”許言午氣得給了他一巴掌。

陶嘉閔笑著往他懷裡縮,一邊縮一邊喊癢,最後說:“開玩笑的,不過就算我讀了研究生,也照樣能賺錢養你。”

“不用你養。”

“我想養,你讓我養吧。”

“讓吧,讓吧。”陶嘉閔故意去撓他,兩個人抱著笑成一團。

“起來。”許言午被他鬨得沒辦法,直接把人提起來。

“哎,正好啊,反正你都起來了,跟著我跳舞去吧。”

陶嘉閔顧不上許言午發黑的臉色。拉著人就往火堆那邊跑。

燃起的火堆將近一人高,載歌載舞始終沒有停止,陶嘉閔看準了機會,緊緊拉著許言午的手加入隊伍。

“歌詞是什麼意思?”許言午牽著他的手問。

“年年安康,歲歲幸福的意思。”

“許言午,希望你年年安康,歲歲幸福。”

他們手心緊握,微濕的雙手貼在一起,從此歲月無憂,細水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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