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湧偎城圓dE5B味麓 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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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口莫辯

顏知被衙役們押送到縣衙,推搡進公堂,雙膝著地跌在了地上。

抬眼望去,高坐堂上的是個胖知縣,而跪在他身邊的是他的伯母周氏,正哭著喊著要青天大老爺為她們一家做主。

胖知縣拍了拍驚堂木,讓公堂安靜了些,道:“堂下之人可是顏知?”

“草民正是。”

那位知縣手裡拿著一張狀紙,說話間仍時不時的低頭看幾眼:“顏知,堂下顏周氏狀告你為田產糾紛殺害親伯父,還將屍體大卸八塊,棄屍於田地,你可有話辯解?”

顏知冷靜道:“請大人明查,加害伯父一事純粹子虛烏有,草民這幾日都待在山上的青麓書院,不曾下山,大人若是不信……”

“即便你待在書院,難道有人時時刻刻盯緊了你?”周氏聲淚俱下地打斷了他,“我夫君失蹤了一天一夜,第二日才被找到屍首,你若是趁著旁人熟睡,夜裡行凶,誰又會知道?”

他雖沒有殺伯父,但伯父的死多少也與他有關,出於心虛與愧疚,顏知並不去看身邊的伯母,隻是繼續向公堂之上的知縣陳述:“大人,若是如此,那誰都可能犯案。況且,草民隻是一個書生,以草民的體格,如何能製服得了伯父?”

“你伯父自小疼你,如何會提防?或許你假意接近,趁其不備,便將他害了,是也不是?”

顏知忍無可忍,轉向周氏,“伯母口口聲聲誣告侄兒殺害伯父,可有什麼憑據?”

周氏被他的眼神嚇退了幾分,這纔看向堂上知縣哭喊:“大人,您不要聽他狡辯!我夫君極少與人結怨,唯有數年前分家,得罪過二弟一家。如今他竟遭人如此毒手,屍身也被毀,哪裡是尋常人乾得出來的。縱觀全縣,也隻有他們一家能如此記恨我夫君了!”

胡知縣撚了撚鬍子,一副昏昏沉沉的樣子道:“周氏說的在理啊,本縣一向民風淳樸,若不是有仇怨,即便是殺人,又怎會要將屍身損毀成那般田地?”

“知縣大人,伯父與草民確有過田產糾紛。可那已是四年前的事,當初家父過世,草民年紀不過十二歲……難道僅僅因為這個原因,伯父出了什麼事,哪怕是十年二十年後,便也都要算在草民頭上嗎?若是如此,伯父欺我母子軟弱,草民卻要餘生為他焚香祝禱,祈求平安了。試問,世上哪有這樣的公理?”

“顏知,聽說你讀過幾年書,果然能言善辯。那本官問你……”胡知縣道,“聽說你在青麓書院打雜,以往每日都下山回家,為何你伯父遇害前後幾天,一次家都未回?”

“……”顏知沉默了一會兒,道,“草民在下山的路上跌了一跤,這才寄宿在書院幾日。書院裡的學生,雜役,幫廚,都可以為草民佐證。”

見顏知愣怔了一下,胡知縣愈發對自己的判斷深信不疑,厲聲追問:“我看你是事先在準備作案,事後又設法銷毀罪證,試圖逃脫罪責吧!”

說著,他將狀紙往桌上一撇,騰出來的手竟已經徑直朝著簽筒去了。

“顏知,你還不速速從實招來,是想吃些苦頭嗎?”

顏知心一沉。

看來自己這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

顏知若真是青麓書院的學生,胡知縣或許還會忌憚著幾分,可他雖然在書院聽學,名義上卻不過是書院裡一個打雜跑腿的,知縣又怎會將他放在眼裡。

“拖下去,杖二十!”

令簽落地,顏知被衙役們拖出堂外。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往日無論如何嘴硬的犯人,幾板子下去沒有一個不是滿口告饒的。

可留在公堂的眾人隻聽見十幾下悶響,卻聽不見一聲哀嚎。

眾人不由心想:這小子難道是鐵打的不成?

顏知顯然不是鐵打的。事實上,因為過去幾年長身體的年紀卻因家貧而吃不上什麼好的東西,兩年前又曾經大病過一場,他的身子比常人還要虛弱。

隻是平日裡肩上有重擔,心中又有盼望,纔不得不靠著那一口精神氣散發出活力罷了。

還沒打到二十個數,行刑的衙役便回來稟報,說人已經暈過去了。

“算了,剩下的板子免了,把他帶回來。”胡知縣道。

顏知被拖回公堂的時候,已全然沒了最初挺直的腰板,腿上儘是一道一道的血痕,整個人伏在地上,靜的好像死了。

直至好幾桶涼水潑下來,那瘦小身軀才本能的縮了一下,淺粉色的血水在身下緩緩洇開。

“啊。”周氏畢竟隻是個婦人,見了這種慘狀,早已嚇得說不出話來,跪在一旁抖如篩糠。

可公堂上的人,比這更慘烈的也見得多了,哪裡會當回事。

“本官是見你年幼才手下留情。不然可不隻是二十個板子那麼簡單了!”高坐堂上的知縣道,“趕緊從實招來,不要逼本官上夾棍。”

顏知的額頭頂著地板,眼簾抬了一抬,心想自己今日怕是要死在這了。

他聽說過,夾棍一上,人便廢了。到時即便是清白之身,也不過廢人一個,如此活著也是拖累母親。

他拖累母親已經太久……為了撫養他長大,讓他在書院聽學,母親背地裡受了多少白眼,扛起了多少辛勞。

如果沒有他,母親改嫁他人,也不至於活得如今這般忍氣吞聲。

想到母親那拿著針線,弓著身子,因為眼神不濟,背也越來越駝的模樣,顏知一瞬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

本以為自己是個多麼鐵骨錚錚的人,不料苦打成招竟是如此輕而易舉的事。

“……草民認罪。”

胡知縣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他對自己方纔的準確判斷感到無比自豪,便又開始突發奇想:“你是如何將伯父顏承殺害,又是怎樣將屍身毀壞的?可有同夥一起犯案,趕緊全部交代了!”

同夥……?

顏知模模糊糊想起一個人,忽然間,心頭便又一次竄起了怒火。

是啊,憑什麼是他承受這一切,而真正的凶手逍遙法外。

他岑玉行天潢貴胄,天生坐擁一切,難道自己的命就真是草芥不如,任人踐踏麼?

他之前不敢說,不敢得罪那人,不過是擔心自身和母親的安危。

如今自己都要死了,何不拉著那人一起下地府呢?

就算最終奈何不了岑玉行,驅虎吞狼,對付了這個昏頭知縣,也算是為民除害。

想到這,顏知露出一絲虛弱的冷笑:

“草民敢說,大人敢傳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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