湧偎城圓dE5B味麓 038
意外之喜
秦衷憑欄,繼續說道:“花魁說到底也不過是娼妓,最是肮臟下賤。可越是如此,她們便越希望被誇純淨無暇,或是珠玉蒙塵。”
“往日裡聽多了惡言相向,一旦有人端直相待,噓寒問暖,便失了智了,覺得你與世間男人都不同,是千載難逢的良人。上趕著把身子給你,心也給你。”
“這時你便是要花錢見她,她都會為你節約盤算,甚至為你能來,而主動貼補你。”
秦衷得意洋洋的拿扇子拍著手心:“到了這一步,事情也就**不離十了!”
說到這,賣關子似的,放下摺扇,拿起茶盞喝了起來。
現下茶樓裡比方纔說書還熱鬨,已經有人在起鬨追問:“彆停在這啊!接下來呢?”
顏知看到趙珩在慢悠悠地轉左手拇指上的扳指,便知道這故事註定要有一個見血的結局了。
他卻也沒說什麼,隻當是沒看見一般,將視線移回到自己杯底的茶葉末上。
這些和他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已經很疲憊了。
“接下來嘛,就講究一個快字。有一點記住了,這時絕不能收她的恩惠,即便收了,也要加倍的還回去。切莫因小失大。可彆被三瓜兩棗打發了,教人看出摳搜來,前麵的棋便全毀了。”
“一個女人愛慘了你,是會寫在臉上的。當她滿心滿眼都是你,見你便笑,離你便憂,便合該她出血的時候了。”
“這時,你說你要走,在蘇杭,你便說要去雍京趕考。在雍京,你便說要去蘇州就職,杭州上任。你走了,她的天就塌了,這些時日的快樂早已令她深陷,如今要分開,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於是,你就許她一些希冀。說高中會回來找她,說賺夠了銀子便來為她贖身。都是風月場廝混的人,說漂亮話這種事,不用我教你們吧?”
“相信我,這個時候,為了這麼一絲希望,聽了這麼幾句漂亮話,那些女人平日裡嚴防死守,省吃儉用存下的銀票珠寶,都會拿來給你。”
竊玉偷香喜聞樂見,可奪人錢財卻是如殺人父母。
終於,茶樓裡有人開始回過味來了:“你騙了曲清清的贖身錢,她已這個年歲,往後如何生活?”
“就是,一個大男人,靠青樓女子賣身賣笑的錢逍遙快活!這事我可做不出來。”
就連坐在同一桌的那三個朋友,也沒給他撐腰,帶著尷尬的笑相視無言。
可秦衷仍是自恃有理,搖著扇子冷笑:“笑話,這些婊子的銀錢從哪來,不就是仗著一副好皮囊從我們男人身上騙的?”
“既如此,我從她們身上取回來有何不可?”
“秦某早已備下十裡紅妝,但明媒正娶的是完璧之身。若他日結緣清清白白的名門閨秀,某自會珍惜緣分,善待人家。”
“而你們?既然愛憐香惜玉這群風塵女子,就繼續去做那送錢的冤大頭好了!”
說完,秦衷怡然自得哼著小曲兒,再不理睬旁人。
茶樓中人也不再招惹,隻是三五成群竊竊私語,或議論著,或譴責著。
“真是意外之喜啊。”趙珩欣然道。
“……”顏知低頭飲茶。
薛王好奇問:“父親何喜之有?”
趙珩輕拍了拍他的腦袋,沒有作答,隻道:“既逛累了,一會兒便讓思南送你回去,休息夠了,下午練練騎射。”
“好。”
顏知靜靜等待趙珩能順帶也開釋了他,卻沒聽見對方再說什麼。
“走吧。”趙珩最後飲了口茶,起身。
思南早已接到指定,守在茶樓門口等待,趙珩將薛王托付給了他後,便轉過來看顏知,突然問:
“方纔喝的是什麼茶?”
顏知一怔:“……我……品不出來。”
“是品不出來,還是沒在品?”
“……”顏知沉默。
“難得一起帶玨兒逛個集市,你便隻出個人,魂都丟在家裡麼?”趙珩口吻不滿,原本就偏冷的眼神愈發不見溫度。
顏知沒有辯解,隻是眼底再度流露出無儘的疲憊來。
每當看見他這樣,趙珩便覺得心裡有股抑製不住的焦躁感。
想把他活吞吃進肚子裡。
“橫豎你也不想逛了,那就陪我去趟城東。”
顏知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力。
路上,趙珩在小攤販那買了兩頂皂紗帷帽,遞給顏知一頂:“拿著。”
正值七月,日照毒辣,路上帶著帷帽遮陽的人不少,兩人如此穿戴倒是並不惹眼。
一路上顏知沒想太多,直至發覺趙珩將他帶到了一個刷著紅漆的樓前。
他掀開皂紗,抬頭去看牌匾,隻見上麵褐底金字,寫著紅袖閣三個大字。
“……”
“遮好了,你不想被人看見來這種地方吧?”趙珩將他的皂紗放下,然後便拽著他走了進去。
還是午時,紅袖閣內安靜得很,就像一個清閒的酒樓或是客棧。既沒有尋歡作樂的主顧,也沒有曲意逢合的姑娘。
大堂內龜公睡眼惺忪打著哈欠,見來了客人,立刻打起精神迎上來:“喲,二位爺,來得早了些。實在抱歉,姑娘們都還在睡。”
趙珩道:“無妨,有空房就好。”說著,拿出錠銀子賞了對方。
那人當即笑逐顏開,隔著皂紗打量了一下趙珩身後的男子,雖然看不清麵容,卻明顯身形比起前麵這位羸弱不少。
於是他立即會過意來,點頭哈腰的將貴客往二樓雅間引。
房中有桌椅,有茶幾,有書案,有琴,但最為惹眼的是那張巨大氣派的拔步床。
“二位爺,瞧瞧,這間房可還滿意?”
“就這間吧。”
“那,小的這就去給二位爺拿些酒來。”
趙珩像是想起什麼高興的事,語氣愉悅道:“多拿幾壇子過來。”
龜公連聲應下,出去了。
屋內雖不悶熱,但畢竟方纔烈日下行走了許久,趙珩嫌熱脫了外套,回頭卻見顏知還站在房外。
“還站在那裡做什麼?進來。”
顏知這才邁入房內,垂放在身體兩側的雙手,五指握的緊緊的。
趙珩輕巧地將他的帷帽摘了,露出那張俊秀的臉來,果然見到他一副牙關緊咬,不堪受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