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湧偎城圓dE5B味麓 0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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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誰的主意

馬車裡,季立春詳細地詢問起顏知幼時的家庭背景和成長經曆。說是為了診治,他卻也是帶著幾分好奇與私心的,畢竟他對於鬱病還是一知半解,顏知的回答對他的醫典自是有很大益處的。

顏知誠實地回答著每一個問題,隻是遣詞用詞總是非常簡短,就像守著心城,生怕被人突破他的防備一般。

季立春理解他的戒備,這馬車實在不是個好的診治場合,看似是個私密空間,可一張簾子哪裡擋得住隔牆有耳。

裡麵的診治並不順利,外邊盤腿坐在馭位的趙珩卻聽得開開心心。憑借著顏知的隻言片語他便已在心中捏出了一個幼年顏知的形象來。

他聰明,率性,每天都過得無憂無慮,比玨兒還要可愛。

即便是後來父親過世,在自己遇到他的那年,他也已經從親人離世之痛走了出來,還是從前那般模樣。

趙珩確信,終有一天,躲在顏知內心深處的那個少年還是會回來的。

思南看著坐在身側的年輕皇帝那一臉的怡然自得,難得見他不殺人時也這般歡欣,不免跟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來。

揚起馬鞭,馬蹄聲疾,眼前是康莊大道,身後是漫天塵埃。

馬車又在官道上行了一段時間,趙珩遠遠的看見另一輛古樸的馬車在前方跑得賣力,示意思南驅車趕上。

那輛馬車隻有一匹瘦馬拉車,哪能比思南這四匹高頭大馬,不消片刻便被思南追上。

趙珩掀開車簾子,看向裡麵的顏知:“來認認,前麵的那輛是你雇的那輛馬車嗎?”

顏知聞言,當即掀開一側的簾子往前方看去,果然是徐力的馬車。

“徐大哥!”

徐力正在賣力趕車,聽見這一聲喚,茫然的探出頭往後頭看,便看見了在另一輛馬車裡對他招手的顏知。

於是很快,兩輛馬車都緩緩降速,一前一後的在官道上停了下來。

顏知拾起身邊的柴刀,跳下趙珩的馬車,回到車夫徐力身邊,將柴刀遞了回去:“終於趕上了,辛苦您了。”

徐力認出顏知跳下的馬車正是方纔停在官道上那輛,忙問:“客人,這是怎麼一回事?”

顏知一邊上馬車一邊回答:“無事,隻是虛驚一場。”

“哦哦。那就好……真是嚇死我了。”徐力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將自己那把從未用過的防身刀具好好的收了回去。

“顏大人!”季立春如今哪還敢單獨在殺人不眨眼的皇帝身邊待著,著急忙慌的也想跟顏知的馬車走,“……卑職也想!……”

話音斷在半途,季立春被趙珩安靜地盯了一眼,便夾著尾巴,訕訕退回了馬車裡。

而趙珩自己卻從馭位一躍而下,毫不猶豫的跳了前方顏知的馬車,弓身鑽進狹小的車篷下。

顏知看著那人不請自來並若無其事的坐下,當即雙眼看天,此時此刻他真是深刻感受到自己言語的匱乏。

“客人,你們這是……認識麼?”徐力也是一臉懵。

就算是認識,也該是兩人都去坐大馬車啊,擠在他這小小馬車裡不難受嗎?這麼折騰他的寶貝大花兒合適嗎?

正發愁,身後那輛馬車的車夫貼心的牽來了兩匹健碩的大黑馬,係在了徐力的大花馬前作為牽引。

“我家主人與你的客人有要事相商。”思南道,“勞煩了。”

“哦哦。好、好說。”

待馬車再次啟程,趕了一輩子馬車的徐力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強烈的推背感。

他的小馬車瞬間飛奔而去,顛得幾乎要散了架。

顏知雇的馬車不比趙珩那輛,空間狹小許多,兩人對坐時,隨著馬車的輕微顛簸,膝蓋都恨不得碰到一塊。

顏知下意識的往角落擠:“你準備跟著我到何時?”

“這話問的奇怪,我又沒有其他事要做。”趙珩道。

顏知臉色越來越陰沉,他不禁回想起在書院的時候,岑玉行也說過類似的話。

[天南地北,你想去哪裡都可以,隻不過,我要跟著你。]

說這話的岑玉行還隻是個少年,言行乖張便也算了,如今他已是一國之君,卻一如當年幼稚。

什麼叫沒有其他事要做?他分明身負重任,卻為了心裡這點慾念,便不顧身後洪水滔天了,顏知簡直想要請教對方是怎麼做到這樣不管不顧的。

自己若是能學到一分,這輩子便不至於落到對方手裡,任他拿捏了。

而顏知就是無法不瞻前顧後,即便是重陽日那天被逼到絕境的反擊,他也儘了最大的努力為身後之事安排籌謀。

趙珩看著他臉色越來越差,忙道:“沒事的,顏知。我說過,我不會強逼你做任何事了。你就當我不存在,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就好。”

顏知甚至聽不懂對方在說些什麼。

趙珩此時此刻整個人就擠在這小小的馬車裡,占去了大半的空間,到底要怎麼才能當他不存在?

“這到底又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這是我自己想了一夜,想出來的法子。我無論如何也不能離開你,既然留不住你,那便隻能這樣。你在涇陽縣過一輩子,我便也在涇陽縣過一輩。你若娶妻生子,我便來喝你的喜酒,鬨你的洞房……你若是……”趙珩頓了頓,繼續道,“你若是真不想活了,我便也和你一起走。我會讓思南把我葬到你家的祖墳裡,死後也要和你躺在一起。”

“……”此時此刻顏知才明白,趙珩所謂的跟著他,不是說說而已。

這就是他理解的“在一起”。

他對於愛的理解一如既往,就是常掛在嘴邊的“生同衾,死同槨”,隻是這話在顏知耳中,那並不是什麼動聽的情話,倒更好像一種陰魂不散。

趙珩是讓他死也死不清白,永遠擺脫不掉他的糾纏。

但不知為何,這一次聽完他這番話,顏知反倒逐漸平靜了下來。

或許是因為,如果這就是趙珩的目的,那他早就已經達到目的了。顏知自問從很久以前便已與清白二字沒有任何關係了。

又或許是因為,他和趙珩終於在一件事上達成了共識,殊途而同歸。

那就是他們倆應該一起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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