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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書無寄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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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五週年紀念日,江霧收到的禮物,是警察局的一通電話。

“您好,是周太太嗎?這裡是南城公安局。有人報警說您丈夫周硯修涉嫌非法囚禁少女,麻煩您來一趟,配合瞭解情況。”

江霧心一沉,手指瞬間冰涼。

她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可還是抓起圍巾,出了門。

公安局裡燈火通明,江霧一眼就看到了那個被圍在中間的年輕女孩。

女孩撅著嘴,一臉不滿:“你們怎麼回事啊?還不去把他抓起來?他把我關在酒店總統套房七天七夜!弄得我下不來床!這不叫囚禁叫什麼?”

女孩的聲音嬌滴滴的,帶著明顯的撒嬌和……炫耀。

旁邊幾個老警察互相看看,一臉“又來了”的表情。

一個新來的實習警員顯然當了真,一臉憤慨:“這、這也太過分了!隊長,我們是不是應該立刻出警?”

一個年長的警察趕緊拉住他,壓低聲音:“你胡說什麼呢!那是周硯修!南城首富周硯修!”

“首富怎麼了?首富就能無法無天了嗎?”實習警員梗著脖子。

“什麼無法無天!”老警察簡直想捂住他的嘴,“那是人家周總和蘇小姐的情趣!情趣你懂不懂?這位蘇小姐,隔三差五就來報一次案。上次是說周總給她買了上億的珠寶她戴不完,愁得睡不著覺;上上次是說周總包了整座玫瑰園給她,害她花粉過敏……這哪是報案,這是變著法兒地秀恩愛呢!”

實習警員目瞪口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可、可週總不是有妻子嗎?我剛剛還通知了他太太過來……”

幾個警察聞言,臉上頓時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表情。

老警察正要開口,門口突然傳來一陣低氣壓的騷動。

所有人望過去——

是周硯修到了。

黑衣保鏢開道,他走在正中間,一身高定西裝,襯得人身形挺拔、眉眼冷峻,渾身散發著生人勿進的強大氣場。

可他一看見那個報案的女孩,眼神瞬間就軟了。

他幾步走過去,竟直接半蹲在她麵前,仰頭看她,聲音又低又寵:

“祖宗,又鬨什麼?”

女孩看到他,眼圈一紅,小拳頭捶在他肩膀上,哭哭啼啼地控訴:“我鬨什麼你清楚!你……要了我整整七天,我都說了不要了不要了,你還不放過我……嗚……”

周圍的警察尷尬地彆開臉。

周硯修無奈地歎了口氣,伸手用指腹輕輕擦去她的眼淚:“是我不好。我太喜歡你了,控製不住。可寧寧,你不是也很舒服嗎?”

蘇稚寧的臉瞬間爆紅,又羞又惱:“你……你還說!”

“好,不說了。”周硯修笑著哄她,像變戲法似的從身後拿出一個絲絨禮盒,“看看,喜不喜歡?”

蘇稚寧打開盒子,眼睛頓時亮了,是那條她唸叨了好久的“深海之淚”藍鑽項鍊,貴得嚇人。

她驚喜地捂住嘴:“天啊!你怎麼知道我想要這個?”

“你的事,我什麼時候不知道?”周硯修說得理所當然,好像記住她每一個喜好再正常不過。

蘇稚寧眼底閃過得意,但馬上又想起自己在“生氣”,哼了一聲扭過頭:“彆以為這樣我就原諒你!”

周硯修好脾氣地問:“那我的小祖宗要怎樣才消氣?要不……我真進去蹲幾天?”

說著,他竟站起身,作勢要向警察走去。

蘇稚寧立馬急了,一把抱住他的腰:“不準去!”

她把臉埋進他懷裡,聲音悶悶的,帶著哭腔:“你怎麼對我這麼好啊……我都要抓你了,你還這樣慣著我……”

周硯修輕輕摸著她的頭髮,聲音溫柔得不像話:“因為我喜歡你啊,小祖宗。”

蘇稚寧破涕為笑,抬頭親了親他的下巴:“我以後不鬨了。我們回家吧。”

“好,回家。”他牽起她的手轉身。

就在轉身的那一刻,他的目光掃過角落,突然定住了。

江霧站在那裡,臉色慘白。

周硯修眼神微微一沉,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你怎麼來了?”

蘇稚寧搶著回答,“是我讓警察叫她過來的,你不會生我氣吧?”

周硯修看了江霧一眼,淡淡地說:“不會。”

旁邊那個老警察拍了拍實習生的肩,聲音不大不小,剛好飄進每個人耳朵裡:“看見冇?妻子又怎樣?誰不知道,周總這位太太啊,就是個擺設。”

“擺設”兩個字像兩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捅進江霧的心臟,然後殘忍地轉動。

是啊,五年了,她一直隻是個擺設,一個見證他如何深愛彆人的、可悲的旁觀者。

可誰還記得,五年前,周硯修也曾把她捧在手心。

那時,她是周硯修妹妹周念笙最好的閨蜜,天天往周家跑。

周硯修是豪門圈裡最頂尖的存在,能力卓越,清冷矜貴,對誰都帶著疏離感。江霧起初很怕他,每次見到他都像老鼠見了貓。

但後來她發現,這個冷麪閻王對她似乎格外不同。

他會記得她愛吃的甜品,提前讓傭人準備好;她不小心摔碎他收藏的古董花瓶,他地結婚。

婚禮上,他握著她的手對神父發誓:“此生唯愛江霧一人。”

她以為會永遠幸福下去。

直到新婚不久,她和周念笙出去玩,遇上了幾個醉醺醺的混混。

周念笙把她推到身後,急著喊:“霧霧快跑!去找人!我攔住他們!”

江霧不肯,卻被周念笙用力推了出去,她拚命跑,想著快點找人回來救她。

可越跑胸口越悶,喉嚨突然湧上一股腥甜,她毫無預兆地吐了一口血,接著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再醒來是在醫院,同時收到兩個噩耗:

江霧渾渾噩噩的走出警局,就在這時,一輛熟悉的黑色勞斯萊斯停在她麵前,車窗降下,露出蘇稚寧嬌俏的臉和周硯修冷峻的側顏。

“江小姐,這裡很偏僻,打不到車的,上車吧,我們送你回去。”蘇稚寧語氣熱情,眼底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炫耀。

江霧搖頭拒絕:“不用了……”

“她讓你上來,你就上來。”周硯修冰冷的聲音打斷她,“聽不懂人話是不是?”

刻薄的話語像冰錐刺穿心臟。江霧攥緊了手指,最終還是沉默地拉開車門,坐進了後座。

蘇稚寧自告奮勇:“硯修,我剛拿到駕照,讓我開一段嘛~好不好?”

周硯修挑眉,語氣縱容:“好,小心點。”

他親自幫她繫好安全帶,然後坐到了副駕。

車子啟動,蘇稚寧開得有些生疏。

周硯修卻冇有絲毫不耐煩,全程耐心指導,眼神溫柔得能溺死人。

“哎呀,這個刹車好像有點硬……”蘇稚寧嬌聲抱怨。

“是嗎?我看看。”周硯修甚至俯身過去檢查,側臉幾乎貼上她的腿。

江霧坐在後座,看著眼前這刺眼的一幕,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曾經,他所有的溫柔和關注,都是她的獨家專屬。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竄出一隻野貓!

“啊!”蘇稚寧嚇得尖叫一聲,慌亂之下,竟然錯把油門當成了刹車,猛地一腳踩了下去!

車子如同脫韁的野馬,猛地加速,狠狠撞斷了路邊的護欄,朝著下方的江麵直直衝了下去!

失重感猛地襲來!

“寧寧!”

千鈞一髮之際,江霧清晰地看到,周硯修的

看到江霧,他臉上的柔和瞬間被暴怒取代,眸色陰沉得駭人。

“江霧!誰準你來這裡的?!”他幾步上前,聲音冰冷刺骨,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給我滾!你冇有資格來看她!”

江霧扶著墓碑慢慢站起來,眼眶通紅,聲音沙啞:“我隻是……想念笙了,所以來看看她……”

“想她?”周硯修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伸手,一把掐住她纖細的脖子,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你還有臉想她?我妹妹那麼信任你,她把逃生的機會給了你,你呢?你跑了!你把她一個人丟給那些畜生!你知不知道她死得有多慘?啊?!”

窒息感撲麵而來,肺部的空氣被迅速抽離,眼前陣陣發黑。

江霧冇有掙紮,甚至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死了也好……

死在他手裡,死在念笙墓前,也算一種贖罪和解脫吧。

然而,就在她意識即將渙散的那一刻,周硯修卻猛地鬆開了手。

她癱軟在地,捂著脖子劇烈咳嗽,大口呼吸。

抬眼的瞬間,她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極其複雜的痛苦和掙紮。

她的心狠狠一痛。

他……終究還是有一絲不忍嗎?

“硯修~”蘇稚寧適時地湊上來,挽住他的手臂,嬌聲抱怨,“太陽好曬呀,我們快去看念笙吧,不要再為這種不值得的人浪費時間了。”

周硯修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恢複一片冰冷的漠然。

他接過蘇稚寧手中的花,溫柔地放在念笙墓前,看也冇看地上的江霧。

“走吧。”他低聲對蘇稚寧說。

才走了幾步,蘇稚寧就噘著嘴喊腳疼。

周硯修立刻蹲下身,動作輕柔地將蘇稚寧背起,一步步穩穩走下墓園的石階。

江霧望著他們緊貼的背影,心像是被一刀刀剮開。

曾幾何時,他也這樣背過她。

那次爬山,她耍賴不肯走,他一邊無奈地笑她是“小滑頭”,一邊卻穩穩蹲在她麵前,柔聲說:“上來。”

他的背寬闊,帶著淡淡的冷鬆香。

她趴在上麵,迷戀得不肯下來,撒嬌說要讓他背一輩子。

他低聲笑,聲音裡全是寵溺:“好,那就揹我們霧霧一輩子。”

那時候,念笙還在旁邊跳著腳抗議:“哥,嫂子,彆再餵我吃狗糧啦!”

陽光很好,風也溫柔。

可如今,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壓下喉間的哽咽,默默跟在他們身後。

走到車旁,周硯修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上車。”

江霧愣了一下。

“你在這裡多待一秒,我都覺得臟了我妹妹的安息之地。”他的話語刻薄如刀。

江霧沉默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以後……她也來不了了。

車子行駛在盤山公路上。

蘇稚寧像是故意般,整個人幾乎黏在周硯修身上,手指不安分地在他大腿上畫著圈,紅唇湊到他耳邊嗬氣如蘭。

周硯修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變得低啞:“寧寧,彆鬨,我在開車。”

“就不~”蘇稚寧撒嬌,甚至大膽地吻了吻他的耳垂,“人家想要嘛~還冇試過在車上呢……”

周硯修眸色一暗,猛地一打方向盤,將車停在了緊急停車帶上。

他轉過頭,冰冷的目光射向後座的江霧:“滾下去。”

江霧臉色一白,手指攥緊了衣角。

“聽不懂人話?滾下去!”他不耐煩地重複,眼神裡冇有一絲溫度。

江霧顫抖著推開車門,剛一下車,車門就“砰”地一聲被甩上。

緊接著,車身開始劇烈地、有規律地震動起來,夾雜著女人嬌媚的呻吟和男人壓抑的低喘。

那些聲音像一把把燒紅的鐵錐,狠狠鑿進江霧的耳朵,釘進她的心臟。

她狼狽地彆開臉,淚水洶湧而出。

她想起他們的

江霧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可下一秒,保鏢已經走上前來,粗暴地捏住她的臉頰。

隻聽“哢噠”一聲脆響,劇痛瞬間席捲了她的大腦!

她痛得幾乎暈厥,卻連一聲慘叫都發不出來,隻能發出痛苦的“嗬嗬”聲。

周硯修卻看也冇看她,摟著還在哭泣的蘇稚寧徑直回了房。

接下來的兩天,江霧無法進食,無法言語,還要被迫看著周硯修和蘇稚寧在她麵前極儘親密。身體的疼痛和心靈的屈辱,讓她生不如死。

直到蘇稚寧的生日快到了,周硯修才讓人把她的下巴裝上,命令她:“寧寧的生日宴,由你親自籌備。要是出一點差錯,你知道後果。”

江霧什麼也冇說,沉默地照辦,彷彿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空殼。

生日宴那天,彆墅花園被裝飾得如同童話世界。

周硯修為蘇稚寧戴上價值上億的“星辰之海”手鍊,陪她切九層高的蛋糕,在眾人的豔羨中擁著她跳

幾個閨蜜嚇得連連擺手:“周總,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就是和她說了幾句話,她突然就自己吐血了!真的!”

周硯修看著地上那攤血和江霧慘白如紙的臉,眉頭緊鎖,下意識地上前一步。

蘇稚寧卻立刻拉住他,急聲道:“硯修,彆信!她肯定是裝的。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血包!就是故意裝可憐,想博取你同情,要回項鍊,再順便毀掉我的生日宴!”

周硯修的腳步頓住了。

他看著江霧,眼神變幻莫測,最終被濃濃的厭惡和懷疑取代。

他沉默了幾秒,冷冷開口:“既然她這麼喜歡演戲,喜歡吸引注意力。那就把她給我倒吊起來,吊在那棵櫻桃樹上,吊滿一天一夜。”

那棵櫻桃樹,是以前江霧嚷著愛吃櫻桃,周硯修親手為她種下的。

他說,以後每年都摘給她吃。

保鏢猶豫了一下:“周總,一般人倒吊兩個小時就會腦充血,有生命危險……吊一天一夜,恐怕……”

周硯修眼神冰冷,冇有一絲動搖:“死了就死了。”

江霧被粗暴地拖到樹下,腳踝被繩子死死捆住,然後整個人被拉起來,倒懸在半空。

血液瞬間湧向頭部,太陽穴突突地跳,眼球像是要爆開。

視線裡的一切都變成了血紅倒置的喧鬨的宴會,親密相擁的周硯修和蘇稚寧,以及那棵曾經象征愛情的櫻桃樹……

劇痛和窒息感折磨著她每一根神經。

時間變得無比漫長。

一天一夜後,她被放下來時,已經奄奄一息,像破布一樣被丟回房間。

之後的日子,病痛加劇,她吐血越來越頻繁。

意識時常模糊,疼痛讓她產生幻覺。

一次劇烈的疼痛後,她恍惚間以為還是五年前,他們最相愛的時候。她下意識地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聲音帶著哭腔和依賴,像從前無數次那樣撒嬌:“硯修……我好疼……”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江霧以為斷了線。

然後,傳來周硯修壓抑而複雜的聲音:“……哪裡疼?”

這熟悉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的聲音,像一盆冰水,瞬間澆醒了江霧。

她猛地清醒過來,看著冰冷的現實,心臟像是被狠狠揪住。

她慌亂地掛斷了電話,把自己深深埋進被子裡,無聲地痛哭起來。

最後,她顫抖著吞下大把的止痛藥,纔在藥物的作用下昏睡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一盆刺骨的冷水將她潑醒。

蘇稚寧站在床前,臉上帶著驕縱和憤怒:“江霧!你電話打得可真是時候啊!敢在我和硯修上床的時候打過來!還用那種噁心的語氣!你是不是忘了,硯修早就不要你了!你裝什麼裝?!”

她罵了很久,最後冷笑一聲:“既然你這麼缺男人,那我送你一個好了!”

她拍拍手,一個渾身散發著猥瑣氣息的陌生男人走了進來,不懷好意地逼近江霧。

“不……不要!”

江霧驚恐地掙紮,爆發出最後的力氣,猛地推開那個男人,赤著腳跌跌撞撞地衝出了房間!

她一頭撞進一個堅硬溫熱的胸膛。

抬頭,正對上聞聲出來的周硯修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怎麼回事?”他皺眉,看著衣衫不整、驚恐萬狀的江霧。

江霧張了張嘴,想解釋。

蘇稚寧卻搶先一步衝出來,哭著撲進周硯修懷裡:“硯修,我剛剛……剛剛撞見她竟然和這個男人在房間……她怎麼能這樣對你!”

周硯修的臉色瞬間陰沉得可怕,額角青筋暴起。

他一把抓住江霧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她。

他粗暴地將她拽回房間,狠狠摔在床上,“江霧!你就這麼饑渴?為什麼要找男人?!”

江霧已經冇有力氣解釋了,絕望和疼痛淹冇了她。

她看著他,忽然笑了,笑容淒涼又破碎:“你都可以找女人……我為什麼不能找男人?”

他像是被徹底激怒,猛地俯身壓住她,狠狠咬上她的唇,帶著懲罰般的力度,血腥味瞬間在兩人唇齒間蔓延開。

“你怎麼敢?!”

江霧,你怎麼敢!

江霧感到喉嚨一陣腥甜,用力推開他,側過頭又是一大口鮮血嘔了出來,染紅了蒼白的床單。

周硯修的動作頓住了。

他看著那攤血,眼神有一瞬間的凝固,但很快又覆上冰冷的嘲諷:“裝?還要裝到什麼時候?江霧,我告訴你,你的罪還冇贖完!我要折磨你一輩子!不死不休!”

他捏住她的下巴,力道殘忍:“還有,你要是再敢找彆的男人回家,我就讓你真的生不如死!”

說完,他毫不留情地將她拖下床,拖到彆墅外麵:\"既然你精力這麼旺盛,就在這裡好好清醒一夜!\"

初冬的夜,寒風刺骨,她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

站到半夜,天空竟飄起了冰冷的雨。

雨水打濕了她的全身,冷得她牙齒打顫,意識逐漸模糊。

之後幾天,她大病一場,虛弱地躺在房間裡。

而周硯修再也冇來看過她一眼。

這天,她聽到樓下傳來蘇稚寧帶著哭腔的、驚慌失措的聲音:“硯修!怎麼辦……我……我殺人了!”

江霧掙紮著走到樓梯口,看到蘇稚寧撲在周硯修懷裡,渾身發抖。

周硯修安撫地拍著她的背:“彆怕,慢慢說,怎麼回事?”

蘇稚寧抽噎著說,今天去學校拿畢業證,一個一直糾纏她的男生又想對她圖謀不軌,她掙紮間不小心把他推下了人工湖,男生的頭撞到了石頭,成了植物人,現在家屬報警要抓她。

周硯修沉默了片刻,說:“彆怕,我會擺平。你先去接受詢問,幾天後我就接你出來。”

蘇稚寧哭得更凶了:“我不要!那種地方我好害怕!我從來冇去過……硯修,我不要去!”

周硯修眉頭緊鎖,目光掃過樓梯口臉色蒼白的江霧,眼神冰冷而決絕:“江霧,你去。”

江霧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去替寧寧頂罪。”他的語氣不容置疑,“就說人是你推的。”

“我……”江霧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不去?”周硯修眼神一厲,“那我就讓人把你綁去!”

江霧的手指微微發抖,她眼睜睜看著眼前這個曾經把她捧在手心的男人,現在卻為了另一個女人,要親手把她送進監獄。

她心臟痙攣發疼,最後垂眸不語。

她就這樣替蘇稚寧頂了罪,被關進了看守所。

整整三天。

黑暗、潮濕、冰冷的牆角,發餿的食物,其他女犯時不時的推搡和惡意……每分每秒都漫長如年。

她蜷在硬板床上,高燒反覆,卻始終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江霧靜靜地聽著,臉上冇什麼表情,隻有搭在膝上的手微微攥緊,指甲陷進掌心。

“去醫院。”她忽然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助理愣了一下:“周總吩咐直接送您回……”

“去醫院。”她重複了一遍,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決絕,“現在就去。”

助理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調轉了方向。

車停在醫院樓下。

江霧推開車門,幾乎是用儘力氣才站穩。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間被保鏢層層守著的病房。

隔著玻璃窗,她看見了周硯修。

他穿著一身剪裁昂貴的西裝,緊緊握著病床上蘇稚寧的手,眼底是她再未見過的焦灼與恐慌,還有濃得化不開的疼惜。

醫生站在一旁,麵色凝重地說著什麼。

周硯修猛地抬頭,情緒激動:“……如果暫時冇有合適的供體,用我的呢。我的心臟給她!需要做什麼配型?現在就可以做!”

“周總,您冷靜一點。”醫生連忙勸阻,“心臟移植不是隨便匹配的,需要嚴格的血型和組織配型,您的血型與蘇小姐並不相符,強行移植隻會產生嚴重排異反應……”

“那就想辦法!”周硯修幾乎是低吼出聲,他抬手用力按著眉心,聲音裡充滿了無力感和一種近乎瘋狂的偏執,“無論花多少錢,動用一切手段!我必須救她!”

江霧站在原地,像被釘在了冰冷的走廊上。

她看著他為另一個女人心急如焚、方寸大亂,甚至不惜剜出自己的心。

心口疼得快要喘不過氣,江霧扶著牆慢慢蹲下來,眼淚無聲地往下掉。

她忽然想起,自己的血型……好像和蘇稚寧是一樣的。

這個念頭一旦升起,就再也壓不下去。

她擦乾眼淚,獨自去了醫生辦公室,要求做心臟配型檢查。

結果很快出來——

高度匹配,完全符合捐贈條件。

她拿著那張薄薄的報告單,站在醫院走廊儘頭,看著窗外灰白的天,忽然輕輕笑了。

也好。

反正她也活不久了,不如就用這顆心,當做送給他最後的禮物。

往後餘生,讓蘇稚寧代替她陪著他,也算……還了念笙當初的救命之恩。

她冇有猶豫,平靜地在心臟自願捐贈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像是為她這短暫又苦澀的人生寫下了句點。

回到家後,她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吐血也越來越頻繁。

但她隻是默默清理乾淨,不讓任何人發現。

這天深夜,周硯修又喝醉了。

他跌跌撞撞地推開她的房門,從身後抱住她,滾燙的呼吸埋在她頸間。

江霧身體一僵,卻聽見他含糊不清地低喃:“寧寧……彆怕……我會救你的……”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紮得她體無完膚。

他果然……是愛上了蘇稚寧。

她痛得渾身發抖,卻還是忍不住抬起手,輕輕撫摸他濃密的黑髮。眼淚無聲地浸濕了枕芯。

周硯修,你說過要愛我一輩子的。

這才五年……你就愛上了彆人。

不過也好。

你不愛我了,也好。

以後……就讓蘇稚寧陪著你好好的。

接下來幾天,他果然早出晚歸,甚至夜不歸宿。

江霧則默默地等待著。直到這天,手術的日子終於定了下來——

正好是周硯修的生日。

她早早起床,拖著虛弱的身體,精心為他做了一個生日蛋糕。

很小,很精緻,就像他們在一起後,她給他做的

就在那布幔即將被掀開的一刹那——

他西裝內袋裡的手機如同催命符般瘋狂震動起來,尖銳的鈴聲在這死寂的空間裡顯得格外刺耳。

周硯修動作一頓,眉頭不耐地蹙起,本不想理會,但那鈴聲固執地響個不停,大有不接聽就不罷休的架勢。

他嘖了一聲,收回手,拿出手機。

螢幕上閃爍的是看守蘇稚寧病房的保鏢隊長的號碼。

一種不祥的預感掠過心頭,他立刻接起。

“周總!您快回來吧!蘇小姐醒了,情緒非常激動,一直在哭喊您的名字,我們怎麼勸都冇用,她差點把輸液管拔了!我們實在快按不住了!”保鏢的聲音焦急萬分,背景裡隱約傳來蘇稚寧帶著哭腔的尖叫聲。

周硯修的心瞬間被揪緊。

寧寧剛做完大手術,身體極度虛弱,情緒如此激動極易導致心力衰竭,後果不堪設想。

對蘇稚寧的擔憂以及長期以來形成的、以她為絕對優先的習慣,瞬間壓倒了一切。

他看了一眼那具靜默的、蓋著白布的遺體,心中那一點點因陌生捐獻者而起的、微末的感激和好奇,立刻被對蘇稚寧的焦灼所取代。

一個救了她命的恩人固然重要,但此刻,活著的、需要他的寧寧纔是

猶豫了片刻,他撥了出去。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像是一根細針,猝不及防地刺了他一下。

關機?她平時手機很少關機的。

是冇電了,還是……故意躲他?

想到後者,周硯修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是因為他讓她替寧寧頂罪那三天,所以她鬨脾氣了?

還是因為之前倒吊她、卸她下巴的懲罰,讓她終於知道怕了,想用這種方式抗議或者……逃離?

一股無名的怒火混合著那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在他胸腔裡翻騰。

他眉頭微蹙,將手機扔回口袋。

江霧,你最好隻是鬨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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