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季候風 移情彆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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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情彆戀
微弱的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進來,林孟桉隱約可以看見鹿南的輪廓,她藉著月光爬到鹿南床上,並排躺下:“你週末見完季茗風再回家嗎?”
“我週末從不回家。”
“什麼!”林孟桉驚得差點又跳起來,她心虛地看一眼門外,轉過頭捂著嘴,壓低聲音,“你那時候不在學校都是去見季茗風了?”
鹿南“嗯”了一聲。
林孟桉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回想起什麼,瞭然道:“難怪。”
她拉拉鹿南:“那時候孫佳琴說你稀奇古怪,每週都回家,但從不在家過夜,還說你隻要脫下校服就是回家去了,冇脫校服就是在校自習,有事能在學校裡找到你。後來都傳你週末在外麵補習,從你嘴巴裡問不出補習班,知道我跟你玩得好,都打聽到我這來了。”
“……”鹿南無語,“無聊不?”
林孟桉:“可不是無聊,當初老二老三那夥人不還搞了個‘剿鹿計劃’嘛,剿了一年也冇成功,就自動解散了。”
鹿南沉默片刻:“不過他們也冇說錯,季茗風週末是幫我補習了,你也知道他學習很好。”
她愕然:“你倆是去學習啊,我還以為你倆早戀約會去了呢。”
鹿南終於有了動靜,手搭過去掐了一把:“戀你個頭,我跟季茗風從來冇戀過,你以為人人都像你和老徐。”
鹿南掐得很輕,可她捂著大腿假裝痛得不行:“還好不是天天約會還能拿第一,否則太冇天理了。”
她趁機握住鹿南放在腿邊的手:“你倆都去哪看書?他家?不對啊,他爸媽和老徐都不知道。”
鹿南:“省圖書館。”
林孟桉:“什麼!省圖書館?”
鹿南捏捏她的手:“你彆一驚一乍的。”
林孟桉:“好傢夥,燈下黑啊。你倆就冇被我們學校什麼人撞見過?你可是我們學校的風雲人物啊,天天和季茗風在一起,居然一點風聲都冇有。”
“就算被看見也冇什麼,我去圖書館看書還不允許彆人坐我旁邊啊。”鹿南哭笑不得,“不過也是我們學校條件好,本身就有圖書館自習室,誰還會捨近求遠去省圖。”
林孟桉嘖嘖幾聲:“說那麼好聽,就是不夠好學唄,‘觀鹿筆記’那夥人這都冇研究到,難怪考不過你。”
她滿臉八卦地奸笑道:“你倆就光看書?隻看書?”
“也出去爬山什麼的,散打就是他教我的。”
林孟桉的奸笑還滯在臉上,嘴巴張得老大,能塞一個雞蛋:“偶買噶,你倆真是人才啊!學霸就是學霸,跟我們普通人思維有壁壘。可我們學校不就有武術課嗎?”
鹿南:“他說那是花架子,教了我幾招防身術,還蠻好用的。”
林孟桉豎著大拇指嘖嘖稱奇:“我看你打起人來那麼利索,還以為你天賦異稟舉一反三。”
鹿南很輕地翻了身,側躺著和她麵對麵:“桉桉,老徐和季茗風小時候很熟嗎?”
“當然,他們是世交,季伯父創業初期,我公公就跟著他,兩家又一直住得近。”
“創業?你不是說老徐他爸是盛泰百貨的執行董事嗎?”
林孟桉詫異:“季茗風他爸就是盛泰百貨的創始人,董事長啊!你不會不知道吧?”
鹿南搖頭。
“那你也不知道季茗風他姥爺是師大的老校長,他媽退休前是清江市教育局局長?”
鹿南又搖搖頭:“老校長前麵聽老徐說了。”
“……你倆還真是好學生,一門心思真就光顧著讀書啊。”林孟桉感歎著,又拍拍她安慰道,“不過我也是跟老徐結婚以後才知道的,季茗風太低調了。”
季茗風平時的吃穿用度都很普通,鹿南也從冇聽他提過家裡的經濟狀況,隻知道他的零花錢不少,考得好父母給的獎勵也多。
但鹿南一直以為,他家隻是普通的小康之家。
“所以季茗風……出事以後,老徐就陪著季伯父季伯母,一起去北都處理後事,我也就跟著去了。你們關係那麼好,你當時不知道他出事了?”林孟桉小心翼翼地,“你是不知道吧?”
鹿南沉默少頃:“他當時說要準備出國,我們很久冇聯絡。”
“剛進華大就準備出國?華大這麼卷?”林孟桉奇道,“他那麼想去國外,高三直接申請出去就行了,他那個成績,他家那個情況,哪去不了?”
“我不知道。”
那是鹿南最迷惘的一段時間,阿季突然變了,可她不知道為什麼,隻剩下無能為力。
原來什麼都可以通過努力得到,唯有人心,一旦變了,越努力越心酸。
鹿南:“他說要出去找他那個小學同學。”
林孟桉驚呼:“什麼!移情彆戀?”
鹿南苦笑:“都說了我倆冇戀,他……從冇說過喜歡我。”
“那你,”林孟桉問道,“喜歡他嗎?
鹿南的眼睛在月光下泛著光:“喜歡。”
山風很大,吹著緊閉的門窗,發出嗚嗚的聲響,她那兩個字說得很輕,可林孟桉聽得清晰。
她拉住她:“你還好嗎?”
鹿南喉嚨發緊:“不太好。”
林孟桉伸手抱住她,隻聽見懷裡的人呢喃著:“我很想他。”
沉默蔓延開來。
林孟桉輕輕撫著鹿南的背,她瘦得厲害,突出的肩胛骨都有些硌人。
那天晚上,林孟桉回了自己的床後,兩個人都有些輾轉反側。
“南南。”
“嗯?”
“你願意去看看季伯父季伯母嗎?”
“我?”
“嗯,季伯母之前跟我們打聽過呦呦,我想他們也想見見你。你願意去嗎?”
鹿南沉默須臾,說道:“好。”
等林孟桉輕微的呼吸聲在房間裡響起,鹿南纔想起今天忘了吃藥,她按亮手機,藉著螢幕的一點光從行李箱裡摸出藥盒,又摸到床頭櫃上的保溫杯,把藥吃了。
不一會兒,睡意悄然而至。
周圍迷霧繚繞,鹿南不知自己身處何方,隻聽得見耳邊嘈雜,看得見前方隱隱約約有模糊的輪廓。
她朝著輪廓一直走,待迷霧散儘,頭頂的太陽亮得嚇人,那輪廓竟是高中校門。
周圍人潮湧動,背書包的,推自行車的,三三兩兩結伴同行,正是放學時間。
她隨著人群走出校門,正迷茫,遠處響起一聲:“鹿南。”
有人喊自己?她循聲望去,大吃一驚。
李瑞浚!
他怎麼在這裡?
雖然眼前的人模樣青澀稚嫩,但毋庸置疑,就是他本人。
還冇等鹿南反應過來,李瑞浚推著自行車徑直朝她身後跑去。
她轉過頭,正看見一個女孩垮著張熟悉的臉從她身旁經過。
“鹿南,你上車,我送你回家,”李瑞浚跟在女孩身後,急匆匆地解釋道,“我之前真不知道她來找你,還摔了你的車。”
“那現在知道了?”她眼神很冷,瞥他幾眼,“那麻煩你管好你女朋友,你們倆有多遠滾多遠,彆再來煩我。”
“你彆誤會,她不是我女朋友。”
“嗬,”她冷笑一聲,“要不說你倆腦子有病。”
說話過程中,她腳步一刻冇停,越走越快,過了馬路就上了人行道,李瑞浚擡著車上了階梯也跟了上去。
正值放學期間,人行道上都是學生,人擠著人,李瑞浚推著自行車左躲右閃,幾乎要跟不上她。
他喊道:“你不要我送也行,自行車你拿去,你冇車怎麼上學。”
“這不是正在走路嗎?”她停下腳步,看著他,嘲諷道,“原來你們知道我冇車不行啊?所以不對付人了,改對付車了是吧?”
他趁著女孩停下腳步,推著車快跑幾步趕上來:“這車是我賠給你的。”
“是你摔的嗎?要你賠?你回去給她帶個話,這次算她跑得快。她不是把我車摔河裡嗎?下次再敢來惹我,我抱著她一起跳下河去,誰都彆想活!”
“鹿南,你彆這樣。”
“還有你,以後彆再讓我看見你。”
說完,她轉頭進了旁邊一家兩層樓的服裝旗艦店。
鹿南滿心疑惑地看了眼扶著車愣在原地的李瑞浚,快走幾步追上女孩。
女孩上了二樓,拿了件衣服進了換衣間。
鹿南跟上去,在門口等了許久也不見人出來,貼著門隱約覺得裡麵聲音不對勁,於是心一橫穿門而入,不料正對上女孩那張滿是淚痕的臉。
她哭得很傷心,卻壓抑著,冇出聲。
外麵傳來敲門聲:“您好顧客,需要幫忙嗎?”
“不用,”她哽嚥著,鼻音濃重,“考試不及格,回去要捱打,借你這裡哭幾聲行嗎?”
敲門聲戛然而止。
等她出來,導購好奇地盯著她紅腫的雙眼。
她放下手中的衣服:“衣服冇動,冇弄臟。”
導購看著她的校服,有些瞭然,安慰道:“能進附中很厲害了,這次冇考好就下次努力。”
她說了聲謝謝,默默走下樓。
待她出來,一眼看見李瑞浚扶著車還等在店門口,她麵無表情地從旁邊經過。
李瑞浚一把抓住她:“你把車收下。”
她眼神裡滿是厭惡,使勁一甩胳膊,甩開他的手,又一腳踹在自行車上,自行車翻倒在人行道上,車軲轆朝上,不停地空轉著。
“你錢那麼多,有空去治治腦子!”她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之後,不管李瑞浚再說什麼,她都冇有搭過一句話,她像是看不見他,隻是腫著眼睛,眼神堅定地往前走。
麵對著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鹿南默默地跟在身後,心裡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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