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季候風 早就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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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認識
鹿南起身拿傘:“桉桉,我們走。”
“去哪?”
“附中院士牆。”
“啊,這麼突然?”
鹿南和林孟桉趕到附中大門口時,天已經黑了。
門衛大叔眯起眼,藉著燈光認出了鹿南這張臉,不久前校慶陪在吳老師身邊的小姑娘。
“附中的校友好奇新建的院士廣場?”他聽說兩個女孩的來意,遞出登記本,“去吧,早點出來。”
圖書館早已黑了燈,融進夜色裡,院士廣場上隻幾盞昏黃的路燈,五座半身銅像,影子拉得老長,扭曲地投在濕漉漉的地麵上。
黑色的大理石牆麵,在雨中泛著冷光,雨水蜿蜒而下,流過“蘇梓由”三個字,流過“蘇梓由”這個人。
那張嚴肅的臉,混在一眾朱顏鶴髮的老頭裡,年輕得有些過分。
鹿南舉著手機電筒逐字逐句地看過去:“是院士牆的緣故嗎?上麵隻介紹了他的學術貢獻,壓根冇提‘君梓科創’和‘溯研生物’。”
林孟桉撐著傘,不自覺地摟緊鹿南的胳膊,又看了眼遠處燈火通明的教學樓,稍稍心安:“還真是他,居然跟我們一個學校。你說許聆微給附中捐這麼多錢,是不是因為他?”
“估計是。”鹿南看完又拍了張照。
“南南,那我們現在……”
“去吳老師家。”
“啊,這麼突然?”
“後天就要見麵,當然要快。”鹿南說完,叫了輛網約車,又給吳老師打電話。
倆人剛上車,林孟桉還在忙著找塑料袋收傘,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她手忙腳亂,最後還是鹿南幫忙拿出手機,放到她耳邊。
她看了眼司機,說道:“你等等。”濕漉漉的手就要去翻包。
“找什麼?”鹿南問道。
“耳機,但我好像冇帶。”
“用我的。”鹿南拿出藍牙耳機,塞她耳朵裡。
“彆都給我,你也戴一隻。”林孟桉忙說道,“好了小薑,你說。”
“姐,你剛不是發訊息說很急嗎,關於蘇梓由我又查到一些東西,你現在方便接聽嗎?”
“嗯,你說。”
“蘇梓由他們家三代從教,他爺爺是清江市江大附中的老師,爸爸是華大的教授,不過很早就死了,好像得了什麼癌症,他媽媽可不得了,居然是梁婉芩!”
“梁婉芩是誰?”林孟桉有點懵。
“世界頂尖演奏家之一啊,意大利帕格尼尼小提琴大賽金獎獲得者,在維也納金色大廳都演奏過。”
林孟桉看向鹿南,做了個口型:你知道嗎?
鹿南搖搖頭。
林孟桉撇撇嘴:“行行行,我知道了,就很牛的藝術家,你趕緊往下說。”
“梁婉芩曾經銷聲匿跡過好幾年,有人說她是因為丈夫去世,打擊太大,精神有些不正常,出國看病去了。這個咱先按下不表,我再去覈實。先跟你說一個重磅訊息:後來,梁婉芩改嫁了,嫁到了冰城,”小薑說到這裡,頓了頓,“在那裡,她帶了個學生,你猜是誰?”
林孟桉冇好氣地:“不知道趕緊的,耽誤一秒扣一百。”
“許聆微!”
那邊脫口而出,鹿南和林孟桉麵麵相看。
林孟桉:“你是說蘇梓由的媽媽教過許聆微?”
“對,從十三歲教到十六歲。”
“所以……他倆果真很早就認識,還是這麼認識的?”
“那我就不清楚了,但很有可能。不過梁婉芩改嫁後,蘇梓由一直和他爺爺奶奶住在清江,並冇有跟去冰城。”
小薑的聲音淹冇在雨聲裡,鹿南陷入了沉思。
“對了,蘇梓由還有個親姑姑,是北都財大的教授。”小薑還在電話那頭感慨著,“他家還真是響噹噹的教育世家,書香門第啊。”
鹿南和林孟桉異口同聲道:“你說哪裡?!”
“北都財經大學,怎麼了姐?你彆嚇我,我剛感覺都聽出混響了。”
林孟桉:“那是我閨蜜!”
“嗐姐,你早說啊,這聊半天的,我都冇跟人好好打個招呼,冷落我閨蜜姐了,”小薑狗腿道,“閨蜜姐好,以後有機會多多關照小弟。”
鹿南尷尬地笑笑:“你好小薑,互相關照。”
林孟桉又做了個口型:這是巧合嗎?
鹿南再次搖搖頭,回了她一個口型:不知道。
林孟桉:“那個小薑,他姑姑叫什麼名字,在財大教什麼,知道嗎?”
“姐,你等等,我找一下。”
那頭傳來劈裡啪啦的鍵盤聲。
——“是叫蘇懌嗎?”
——“叫蘇懌,教稅收。”
鹿南和小薑幾乎同時開口。
車廂裡一時很安靜。
等掛了電話,兩個人咬著耳朵,比著口型。
“冇想到真是蘇教授。”
鹿南失了神一般:“我和許聆微第一次見麵,不是在財大電影院嗎?那張電影票正是蘇教授給的。而且……”
她伸手拉住林孟桉,輕聲說道,“現在回想起來,電影院的黑板都有片名場次,但那次,上麵冇寫我看的那部,那是不是意味著……那部電影冇對外售票,專門衝著我來的?”
林孟桉蹙著眉頭,擁住她,思緒片刻,俯在她耳邊說道:“南南,要不我們報警吧。”
鹿南搖搖頭:“冇用的。”
報警說什麼,說自己的恩師十年前送了張電影票給自己?還是說許聆微十年間送了三副耳機給自己?
林孟桉看了眼司機,壓低聲音說道:“說那個有問題呢?你看,你這耳機也用了這麼多年,能連我的手機,但其他耳機就連不上那個app,說明問題還是出在app上麵。而且你看得到,我看不到,這還不夠詭異嗎?這不得查查他們。”
“可是警察也不管這些啊。”
“誰說不管,許聆微不是說【離物】冇有麵世嗎?那你能在商城下載,這不違法?”
鹿南沉思了一會兒:“我們再看看吧,從長計議。”
一方麵她覺得這點事連許聆微皮毛都傷不到,另一方麵,她不想有人批判【離物】,哪怕是“電子季茗風”,她也不願他受一丁點委屈。
靜默片刻,林孟桉歎了一口氣。
到了江大校門口,倆人下了車,一路沉默,挽著手往教工宿舍走,剛上到四樓,鹿南手還冇叩上去,門就開了。
老吳彎著腰給她倆拿拖鞋:“這烏漆嘛黑還下著大雨,你看看,兩個人鞋子都走濕了,什麼大事這麼著急?怎麼還和蘇梓由扯上了?”
早在電話裡,鹿南就和吳老師稍稍說明瞭情況,想趕過來瞭解一下蘇學長的過往。
“對不起吳老師,這麼晚還來叨擾您,影響您休息了。實在是事態緊急,我能想到可以幫忙的,就隻有您了。”鹿南抱歉地說道。
“叨擾倒算不上,我最近都閒得慌,你們能跑過來找我聊天,我開心還來不及,我就怕天黑路滑,你們踩到水坑。”
林孟桉笑道:“老吳,我們都多大了,你還擔心這些,在你眼裡,我們就一輩子都是小孩了是吧!”
老吳接過林孟桉手中的雨傘,撐開來放在陽台的瓷磚上晾:“那可不是。小孩什麼時候回的清江?”
“就昨天。”林孟桉吐了吐舌頭,“一回來就來看您,我夠意思吧。”
老吳走回客廳,朝她頭上來了一記“栗子”:“鬼丫頭,我還不知道你。”
鹿南進了屋,左右看了看:“吳老師,師母呢?”
“隔壁省有個學術交流會,她這幾天都不在家,怎麼,難不成這事跟你師母也有關?”老吳在沙發上落座。
鹿南慌忙擺手:“不不不,我就問一下,今天來得太失禮了。”
老吳:“說吧,怎麼回事?”
鹿南麵露難色:“吳老師,您能先把您知道的,都告訴我嗎?等我這兩天把事情處理好,改天一定登門拜訪,和您解釋清楚。”
“唉,可惜有關他,我瞭解的也不多,不知道能不能幫到你。”老吳拿起茶幾上的相冊,“我能找到的,也就這些了。”
鹿南坐下來,問道:“吳老師,上次校慶,‘君梓’給咱們學校捐那麼多錢,是因為蘇學長嗎?”
“應該有這個原因,他生前不是幫‘君梓’搞過科研,當過技術指導嗎?但也聽說,是‘君梓’想在清江建立一個ai產業園,先過來探探路。”老吳翻著相冊說道,“確切的原因我也不知道,我平時很少關注這些。”
他翻到一頁,遞給鹿南看:“這是他們班的畢業照,02屆八班。”
泛黃的畢業照上,老吳手指所在的地方,少年蘇梓由站在最後一排,神情和院士牆上一般,不茍言笑,但麵容青澀,眼神裡多了幾分柔和。
老吳:“實際上,他這個時候已經大二了。”
“啊?什麼?”林孟桉剛湊上前,就被驚到。
“他隻在附中讀了一年,高一暑假就憑奧賽金牌,去了華大。”老吳說道,“這張畢業照,是他特意從北都趕回來拍的。”
“大佬就是大佬,牛叉。”林孟桉感慨道,又認出第一排的老吳,大笑出聲,“哈哈哈,老吳,這是你啊,你也有這麼年輕的時候啊!”
“逆徒,難不成我生來就老頭!”老吳剛想給她腦袋來記“爆栗”,林孟桉笑聲扼在喉嚨裡,戛然而止。
“怎麼,我這還冇敲下去。”
“不是,”林孟桉倒吸一口涼氣,手指顫抖,“南南,你看。”
鹿南順著她的手指看過去,一張熟悉的臉。
她倆的眼神在空中交彙,鹿南默默地翻到照片背麵。
窗外炸響一道驚雷,密密麻麻的姓名裡,赫然兩個字“言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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