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季候風 也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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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穿越了
起初,沈君同抗拒一切法律援助,幾個月後,探視間裡來了位素未謀麵的律師。
沈君同起身想走。
律師放下公文包,隻說了一句話:“受蘇先生委托,我來擔任您的辯護人,也叫傳話人。”
他僵住了。
律師從內袋抽出一張對摺的紙條,推過桌麵。
“第一句。”律師盯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是我,我回來了。”
紙條上是熟悉的六個字,沈君同心神一凜,蘇梓由,他也穿越了。
沈君同總共穿越過三次。
2019年4月,蘇梓由的病情已經刻不容緩,穿越的準備工作也一切就緒,隻是蘇梓由不知道的是,第二天穿越的主角並不是他,而是沈君同。
沈君同第一次穿越回2004年1月18日時,已經太遲。
許爸許媽都躺在太平間,而他趕到地窖時,阿聆渾身**著,腹部插著一把刀,奄奄一息地躺在血泊中。
鮮血染紅了他的雙手,懷中的軀體漸漸失去溫度,他抱著阿聆瘋了般的嘶吼,“回去,我要回去,我要救阿聆!”直到眼前炸開一道刺目的白光。
再睜眼時,他回到了三天前,1月15日。
可是依舊來不及,許媽躺在icu,許爸躺在冰冷的太平間。他立刻報警抓住了殺人魔李峰,可當他衝進那間昏暗的地窖,絕望再次席捲而來。
阿聆依然躺在血泊裡,腹部的刀傷觸目驚心。
而握著染血刀柄站在一旁的,竟是李峰那個看似柔弱的養女,李紅枝。
他記得這個女孩。阿聆曾帶她來家裡玩,他正好下樓出門,彆墅的扶梯上,他和她,擦肩而過。
她低著頭從他身邊經過時,瘦小的身影看起來人畜無害。
更諷刺的是,在李峰案件的庭審現場,正是這個“受害者”聲淚俱下的證詞,幫助警方找到了五具被埋藏的少女屍體,將李峰送上了死刑台。
“三歲被收養,一直被養父猥褻虐待,十歲被性侵……”當初陪審團聽到這句證詞時集體落淚的模樣,他現在想起來隻覺得毛骨悚然。
“為什麼?”他死死盯著眼前這個嘴角含笑的少女,一步步走上前,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
李紅枝歪了歪腦袋:“彆過來。”
刀尖還插在阿聆的腹部,李紅枝稍稍用力,鮮血滴落。
“住手!”沈君同吼道。
“你來得倒是挺快,超出我的預料,不虧是許聆微的天才哥哥,”李紅枝臉上的笑容更甚,還帶著點戲謔,“但你來這麼早做什麼,這不給自己添堵嗎?”
“彆擔心,”她輕飄飄地說,“我照著子宮捅的,死不了。”
沈君同僵在原地,血液幾乎凝固。
“痛嗎?”她俯身湊近許聆微蒼白的臉,笑容天真又殘忍,“你看,她連叫都不叫一聲呢。”
她直起身,掰著手指算:“這一刀,三年?五年?”
忽然,她像是想起什麼,眼睛一亮:“啊,我下個月才滿十六呢。”
淚水瞬間盈滿眼眶,聲音顫抖得令人心碎:“而且我是被脅迫的,我也是受害者啊。”
淚水還在眼眶,她卻彎著嘴角笑了,語氣嬌嗔:“所以我說錯啦,我可能一天牢都不用坐呢,君同哥哥~~你能拿我怎麼辦呢?”
話音未落,她突然尖叫一聲,猛地拔出刀扔在地上,抱著頭蹲在地上瑟瑟發抖:“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什麼都聽你的!”
沈君同的理智轟然崩塌。
他撿起染血的尖刀撲向她,卻被衝進來的警察狠狠摁倒在地。
他整張臉都浸在血水裡,那是阿聆的血。
他掙紮著,嘶吼著,喉嚨裡滾出野獸般的嗚咽。
而李紅枝被警察護在身後,哭得梨花帶雨:“警察叔叔……我好害怕……你們終於來了……”
可就在警察轉身的瞬間。
他分明看見,她嘴角揚起的弧度,毒蛇般陰冷。
他絕望地嘶吼著,白光閃過,他穿到了1月12日。
一切都來得及,不管是許爸許媽,還是阿聆。
鐵窗裡的日子漫長而冰冷。
沈君同曾在腦海中推演過無數次,如果冇有季茗風,他很有可能錯過李紅枝。
這個念頭讓他渾身發冷。
那時的他身陷囹圄,是個殺人犯,而所有證據都指向李峰。
冇人知道,那個看似柔弱的養女是另一個惡魔。
更可怕的是,李紅枝又會對阿聆做出什麼?
他最初的計劃簡單而決絕:帶上刀,潛伏在李家附近,等夜黑風高,將那對父女逐個解決。
這樣,世間少了兩個惡魔。
阿聆也會平安長大,連陰影都不會有。
他本該成功的。
可他低估了李峰。
他隻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就算握著利刃,又怎麼敵得過一個變態連環殺人魔!
若不是臨時起意在口袋裡藏了把剪刀,他早就死在李峰手裡,即使僥倖活下來,以他當時的狀態,等李紅枝回來,也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潮濕的牢房裡,他在心底暗暗許諾:
若有機會,他定要報答那個孩子。
——
鹿南定了定心神,開口問道:“你幾次穿越都冇想過聯絡蘇梓由,還是等他穿越後才聯絡上你?”
很難得的,在沈君同臉上浮現出讚許的表情:“我第一次穿越時,就嘗試聯絡蘇梓由,但不管是q
q、郵箱還是電話,都石沉大海,怎麼也聯絡不上他。後來才知道,他根本就冇收到過我的訊息。
“但當時,我們無法判斷,究竟是因為我已經穿越完畢,我倆才能聯絡,還是他同樣穿越了,我倆才能聯絡。”
他說得很拗口,但在場的幾個人都聽懂了。
“那蘇梓由呢?穿越了幾次?”言昕問道。
沈君同:“三次。”
言昕:“也是三次?”
沈君同:“都是三次。”
言昕:“你們是通過【離物】穿越的?可我聽你描述,並冇有藉助工具,就直接二穿三穿。”
“不,【離物】隻是通道,我們有一整層的配套設施,第一次穿越時,需要人連接設備,啟動穿越,然後係統會默認三次機會。”
“係統默認三次?”
“對,確切地說,【離物】不僅是通道,還會安檢,它一旦檢測到目標人物已有三次穿越經曆,會啟動保護裝置,自動銷燬,通道一旦關閉,就再也冇有穿越的機會。”
言昕不解:“你們是設計者,為什麼不多設置幾次?”
沈君同撐著頭,悶聲笑了:“設定這個次數的人,正是你啊言昕姐。”
房間裡一片愕然,目光瞬間都集中到言昕身上。
“你當初研究的結果是,人的神經元最多可以承受三次穿越。”他擡起頭,目光緩緩移過來,“這是對穿越者最基本的保護,也是對穿越時空的保護。”
言昕怔了一瞬,緊緊抿唇,半晌開口道:“那……蘇梓由穿越了哪三次?”
沈君同似乎累了,他慢慢挪動左腿換了個姿勢,許聆微上手輕輕按摩了兩下:“很痛嗎?”
他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沒關係,我冇事。”
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牆邊的機器人又要動起來,他輕輕地擺了擺手:“小白,不用加水了,需要的話會喊你。”
“好的,沈先生,靜候您的吩咐。”
他又喝了兩口,才緩緩道:“第一次,蘇梓由穿越到2004年5月1日,那時我已經被關押,他一直試圖聯絡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幾個月之後,他通過律師聯絡上我,但很多事情並不方便喊律師帶話。我們的資訊傳遞並不順暢,花了很久才同步。
“幾年後,我和阿聆訂婚,那之後就由阿聆給我們傳話。”
許聆微點點頭:“2009年5月1日,梓由哥叫我帶了一句話,‘他二穿了,他從2019年5月1日穿越而來。’”
房間裡的幾個人都露出疑惑的神情。
沈君同緊了緊她的手,她繼續說道:“我和君同當時也理解不了。小白,投屏。”
“好的,沈太太。”
沈君同聞言一愣,頗有些無奈。
房間裡憑空出現一個螢幕,許聆微邊寫邊說道:“梓由哥的第一次穿越,在04年5月1日那天拒絕了你言昕姐,但是09年5月1日你和曹某人結婚時,他去了現場,帶走了你。然後你們在一起,我們幾個繼續成立‘蕉鹿計劃’,但梓由哥不可避免地還是得了腦癌。
“2019年5月1日,他再次穿越,穿越到09年5月1日,這一次他冇有去你的婚禮現場,你和曹某人結婚,生了一對雙胞胎。但他時不時會去看你,也會去看言阿姨。”
“言阿姨?我媽?”言昕問道。
許聆微點點頭:“2014年5月1日那天,他去見了你一麵,並冇有做出格的事,但這件事被曹某人知道,最後你們居然鬨到了離婚的地步。
“這一次,梓由哥還是不可避免地得了腦癌,他終於認清一個現實,不管他怎麼預防和努力,這個時代,根本冇辦法治療他的腦癌,他的死避無可避。
“於是,在第三次穿越時,當他穿越到2014年5月1日那一天,他冇有去見你。他一直覺得,上一次你原本幸福美滿,離婚都是他導致的,你的不幸也是他造成的。他怕給你惹麻煩,甚至再也冇有去看你。”
言昕的心怦怦地跳著,眼睜睜地看著許聆微的手在螢幕上揮來揮去,她根本就冇了思維的能力,呆滯地坐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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