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季候風 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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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完結
2025年5月10日，霜華鎮，溯研生物技術公司頂樓。
房門被輕輕叩響時，沈君同正坐在辦公桌前，聚精會神地盯著電腦，他說了聲“進來”，頭也冇擡，雙手飛快地敲擊著鍵盤。
過了許久，他才察覺到異樣，從螢幕前擡起眼，門口不止站著許聆微，還有鹿南、言昕和林孟桉。
人來得這麼齊？他的目光在她們身上短暫停留一瞬，又落回閃爍的光標上：“無事不登三寶殿，有話直說。”
鹿南也不跟他客氣，直截了當地說道：“季茗風的密鑰，隻穿越了兩次，我能進通道，是不是意味著我也可以穿越？”
鍵盤聲戛然而止，沈君同緩緩擡頭：“是。”
“能穿幾次？”
“一次。”
“根據你們三個的規律，我大概率會穿到2002年9月1日？”
“對。”
鹿南突然逼近，手撐著桌麵，斬釘截鐵：“沈君同，那請你幫我，我想穿越！”
他瞥她一眼，冇有回答，點了下鼠標，鍵盤再度響起劈啪聲，比先前更急更密。
鹿南趨身上前：“作為報答，我會幫你解決掉李峰那個變態。”
沈君同若有所思，說話的語氣很平：“哦？怎麼解決？一年級小朋友要幫我殺人？拿得動刀嗎？”
鹿南搖搖頭：“2002年李峰已經犯案，我隻要想辦法找到證據報警，說不定還可以抓他現行，再救出一個女孩。”
沈君同平靜道：“六歲小朋友遠赴冰城？清江市你出得了嗎？”
“她出不了，我出得了。”言昕上前一步，和鹿南肩並肩，站在辦公桌前，“2002年9月1日，我已經考取北都大學，如果我立刻去找蘇梓由，再通過蘇梓由找到你，我們三個一起想辦法，是不是勝算很大？”
沈君同挑了挑眉：“你打算怎麼穿？”
言昕說道：“我研究過耳機，也研究過【離物】，雖然冇見過你們的穿越設備，但理論上來說，隻要通道不排斥我，我們建立一個局域網，她就可以帶我一起穿。”
沈君同：“局域網？”
言昕：“對，一起穿還有個好處，我們能聯絡到對方，不至於要等穿越結束纔會同步數據，聯絡彼此。”
“先不說一起穿的可行性，”沈君同嗤了一聲，“就算報警又如何？抓了李峰，還有個李紅枝。”
鹿南看了眼言昕，後者衝她點點頭，鹿南說道：“你還記得警方在李峰家，找到了一具11歲的受害者屍體嗎？我們幾個調查過，那女孩是李紅枝的小學同學。”
沈君同的瞳孔微微震動了一下。
“太過巧合對吧？我們懷疑李紅枝當初就是共犯，協助誘拐了那個女孩。從那個案子入手，再想辦法去找證據，李紅枝不可能全身而退。”
沈君同說道：“退不退又如何，就那點罪名，她才十四歲，再裝個可憐，你以為她能關多久？”
言昕沉默了幾秒：“至少讓大家知道她做過壞事，我們還可以找人監視她、防著她。”
沈君同笑了起來：
“第一，你們憑什麼堅信，我和蘇梓由會相信你倆說的這些話。第二，我現在已經永絕後患，為什麼又要再去冒險，把毫無防備的自己和阿聆置於危險之中？”
“如果我不是毫無防備呢？如果我什麼都知道。”許聆微走上前，繞過辦公桌，走到他身邊，“如果我也這麼告訴你呢？”
沈君同的瞳孔猛地一縮。
許聆微伸手輕輕撫過沈君同的臉頰，他的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紋，他的頭髮夾雜著白髮，可他今年才隻是三十九歲。
他的臉上像冰凍的湖麵終於有了裂痕：“阿聆，我已經坐了二十年的牢，我們以後每天都可以在一起。”
“可我不想錯過你的十八歲，也不想你錯過自己的十八歲。”許聆微俯下身，幾乎淚目，“更不想壞人害了你這條腿。”
沈君同沉默良久，說道：“言昕姐，朋友一場，我必須告訴你，蘇梓由嘗試的遠比我們想象得多，他的死避無可避，這個時代的醫學救不活他。”
“那就想辦法把他往未來送，”言昕的聲音不大，卻透著毫不動搖的決心，“竭儘全力都無法改變，我也願意再當一次他的遺孀，我樂意。”
沈君同竭力控製情緒：“穿一次要燒多少錢，你們知道嗎？”
言昕：“我把診所賣了，把房子賣了，把股票賣了。”
鹿南：“我的錢不多，但也有十來萬。”
林孟桉也從身後走上前，和鹿南十指緊握：“還有我的。”
三個人相視而笑。
沈君同眉心微蹙：“你們在跟我開玩笑嗎？這項目燒起錢來都是億為單位。”
許聆微緩緩起身：“再加上我所有的股票和積蓄呢？”
“你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沈君同驟然起身，環顧身邊的四個女人，“蘇梓由死了，項目停了，機器毀了，我坐了二十年的牢，而你隻是一個私人診所的精神科醫生。現在你們想乾什麼？你們想穿越，還想一起穿？可能嗎！”
“沈君同！你什麼時候這麼冇出息？”言昕目光如炬，“我人還冇死，就還學得動！”
有一瞬間，沈君同有些幻視，眼前的身影和印象中的言昕姐漸漸重合起來。
他眼眶微微濕潤，垂眸平複了一下心緒，再擡頭時，輕聲說道：“言昕姐，歡迎你回來。”
許聆微踮腳，輕輕吻了吻他的臉頰，堅定而虔誠：“相信我，我們一定會成功，會最終相遇。”
林孟桉輕輕擁住鹿南：“季茗風穿越前的那個時空，我們也是好朋友嗎？”
鹿南搖搖頭。
“你要答應我，彆忘了我，”林孟桉嘴巴一撇，差點哭出來，“如果我不認識你，你也一定要去找我，不要高冷！”
“好。”
“你一定要纏著我，就像這輩子我纏著你一樣，不要弄丟我。”
“好。”
也許要經過漫長的努力，五年？十年？二十年？但在座的哪一位，冇有經過漫長的歲月等待呢？
我們都等得起。
——
鹿南從睡夢中醒來。
她盯著天花板看了幾秒，老式的白灰早已泛黃，牆邊洇著深褐色的水漬，正中吊著一盞簡陋節能燈，燈罩上還黏著幾縷蛛絲，這裡不是“溯研生物”的實驗室。可是上一秒，她不是還躺在實驗室的睡眠艙裡嗎？
睡眠艙裡……可她這是沙發，起皮的沙發！她猛地坐起身，環顧四周，熟悉的單間，熟悉的老式傢俱和布簾。
她看向自己的手掌，小小的一隻，指尖顫抖。
她跳下床，衝到廚房的水池邊，就著水龍頭急匆匆地刷牙洗臉，水池邊的圓鏡子映出她稚嫩的小臉，眉眼彎彎，是抑製不住的笑意。
她換了身乾淨衣服，書包也冇拿，就往門外衝。
“死丫頭你去哪？”身後傳來趙秀娥的叫聲。
“上學。”
“今天上小學，不是幼兒園！”
“我知道，師範附小，我自己去！”她喊道，頭也冇回地往前跑。
身後傳來咒罵聲，她全然不顧，隻是一路往前奔。
跑上土坡，又跑下土坡，走過車水馬龍的主乾道，又穿過熙熙攘攘的農貿市場，旁邊的鹵味店，竄出一個背書包的小男孩，差點和她撞個滿懷，鹿南敏捷地側身一閃，與他擦肩而過。
她下意識回頭，隻見那男孩被身後追來的少年一把扯住書包帶，險險地停在了原地。男孩似乎嚇呆了，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她。
鹿南嘴角輕輕上揚，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腳步卻絲毫未停，跑出了農貿市場。
等穿過一條長長的青石板路，她冇往師範附小的巷口拐，卻徑直往市中心衝，快跑到清江一小，又停下了腳步。
她想了想，轉身跑回師範附小。
學校裡熙熙攘攘，還有不少家長牽著孩子的手在叮囑。
等鹿南跑到教室，教室裡幾乎已經坐滿了人，她空著雙手，氣喘籲籲，顯得突兀又好笑。
教室裡安靜了下來，都擡起頭看她，然後，她看到一張熟悉的臉，肉嘟嘟的似乎還有些嬰兒肥。
她手撐著膝蓋，邊喘氣邊笑，然後一步步走上去。
汗濕的頭髮一縷縷粘在她的臉上，她用手彆到耳後，露出光潔的額頭，小鹿般的眼睛直直地看著麵前的男孩。
男孩雙眼清澈如水：“呦呦？”
她無比驚喜：“你知道我？”
他的眼神有些困惑：“我在夢裡見過你。”
長長的夢裡，時間如洪流，女孩的笑容，璀璨如星辰，無數個她們都在說一句話：“師範附小，我是呦呦。”
教室喧囂，隻對視的他倆，像定格的一幅畫。
女孩滿頭都是汗，男孩伸出手，異常熟稔地給她整理著額發，一瞬間，他愣住，看著自己的掌心發呆。
而她，隻是一味的笑，也不知道笑什麼，最後緩緩伸出手：“對，我就是呦呦，也叫季了了。”
他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你好，季了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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