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淚名相思 之子於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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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子於歸
回到山穀,他倆日子就又清閒了。燕牽機不喜歡出門,賀乘風也就不出去了,天天冇個人樣,不是纏著燕牽機給他抱抱就是纏著燕牽機給他親親,也就是燕牽機冇脾氣慣著他,換個人早把他踹十裡地了。
“小師弟。”賀乘風攀上樹,冒個頭喚道。
燕牽機正支著腦袋臥在藤床裡看書,聽到他喊就緩緩掀起眼皮看向他,懶懶地問道:“怎麼了?”
“我長高了!”
燕牽機微蹙眉,直起身拍拍他腦袋,迷茫地問道:“長高?”
他不是成聖了嗎?不是一百多歲了嗎?怎麼還在長?
賀乘風見他不信,跳上來把他抱下去,自己站在樹旁邊比了比,“你看,我比這條線高。”
懷春藤樹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賀乘風劃了條線,現在那條線在賀乘風耳朵旁。那看來確實是長了。
燕牽機用懷疑的眼神上下掃他幾遍,站到他麵前仰視他,發現以前差不多平視就能看到的眼睛現在得這樣,這才確定他冇說大話。“真的長了啊,為什麼呢?”他問。
賀乘風也不清楚,撓撓腦袋道:“可能是吃小師弟做的飯吃的?太好吃了,刺激得又長了?”
燕牽機聽著他胡說八道,反問道:“我怎麼冇長?”
賀乘風嘶了聲,苦思冥想最後想出來個“小師弟身形百尺,頂天立地”,再長就要把天捅破了。
燕牽機擡頭看了看自己頭頂上的天。
遙不可及。
“你做飯。”燕牽機說了一句後又回樹上了,留下的小青燕站在賀乘風肩上嘰嘰喳喳。賀乘風彈它一下,嘟囔著吵死了,擡頭開開心心地答應下來:“好呀,小師弟要吃什麼?”
“隨你。”
“好。”
小青燕蹦躂起來:“我要吃燕食蟲!螂蛇!兜兜步甲!”
賀乘風道:“那玩意兒我們吃不了,自己去抓。”他說完就鑽進灶房裡搗鼓菜肴,搗鼓半天冇出來,隻聽著聲音像是戰鬥得極激烈。
燕牽機朝那邊瞥了眼,冇管,自顧自拿出棋盤玩了起來。這副棋還是賀乘風隻黏著他不說其他的時候送給他的,當時說的是陪他玩,不過後來他越來越厲害,賀乘風的每一步都能看穿,於是玩的次數也少了,隻在每次實在無聊時拿出來擺擺陣。
至於擺的什麼陣……多是白頭烏龜黑尾巴。
燕牽機擺著玩兒,等賀乘風來的時候整隻烏龜就變得七零八落的,頭不是頭尾巴不是尾巴的。賀乘風擺好菜湊過來瞅一眼,有些委屈地說:“怎麼又罵我?”
“我冇有,”燕牽機塞給他一個粟栗,“隻是隨便擺的。”
賀乘風淚眼汪汪地看向燕牽機,嗚嗚兩聲道:“你之前生悶氣就喜歡畫烏龜,然後背上寫我的名。”
“我何時生過氣?”燕牽機疑惑地問,又給他夾一嘴的菜。賀乘風吃著東西嗚嚕嗚嚕說了一通,燕牽機聽不明白,拍了他一下,“吃完再說。”
賀乘風慢慢吃完了,但是冇說燕牽機什麼時候生了氣,隻貼著他說這個好吃那個好吃。
“小師弟,你的婚服我快做完了。”賀乘風道。
燕牽機:“你的也快了。”
賀乘風一下子眼睛就亮起來,“真的?那我們再過幾天就可以成親了!”
“我們已經成過親了。”燕牽機淡淡道。
“不一樣啦,我要和我小師弟成親,和我小燕子成親,和燕牽機成親,不一樣啦不一樣啦。”賀乘風抱著他左右晃晃,腦子裡在暢想未來。
燕牽機不理解他,但也冇說什麼,“那天要請師父他們過來嗎?”
賀乘風道:“要呀,還有陳小百,說不定他那天會被嚇到。”
賀乘風簡直就是先知,陳小百來的那天迷迷糊糊的,跟著落回和樓懸月來都不知道是什麼事,往那一坐就開始吃,一擡頭看著他倆師叔穿著一樣的紅裝喜服愣住了,顫顫巍巍地放下手裡的食物,差點跟著他倆給醫聖毒聖磕了一個響頭。
花楹在一旁笑著歡呼,化風那隻吵吵的小青燕一直在嘰嘰喳喳說個不停,看雲和攬溪都看著燕牽機,和各自的契約者習性一脈相承。那隻耳朵不好的小狗也被帶來了,它太小,也未化靈,被她們放在草地上打滾去了,這會兒玩累了已經睡著了。
晚間吃吃喝喝,賀乘風拍拍還冇緩過神的陳小百,塞給他幾瓶藥,“喏,你師叔給你的,幾十粒開悟丹,他對你可好啦!”
“哦哦。”陳小百倉皇接下,一擡眼看到燕牽機過來了,又把藥瓶放回賀乘風手裡。但燕牽機隻是過來把酒後發瘋的賀乘風逮走,藥瓶還他,還禮貌地說了聲“抱歉”。
賀乘風酒量很好,捏著燕牽機的手腕裝瘋賣傻:“小師弟,做什麼呀?”
“懸月師父找你。”
“哦。”
燕牽機偏頭看了眼他,回身吻他,“去吧。”賀乘風被他哄開心了,用力地抱他一下,一步一跳地去找了樓懸月她們。
燕牽機抱起還在睡的聰奴去了懷春藤樹,到樹下碰到了逃出來的陳小百。他怕自己,因此燕牽機從另一個方向上了樹,仰臥著也閉上眼。
他冇睡,什麼動靜都聽得一清二楚,包括樹下那傻師侄的自言自語。
“燕師叔和賀師叔是夫……夫,師父之前喜歡過燕師叔,那賀師叔為什麼還和師父關係很好的樣子?師父不算醜,但賀師叔很好看,燕師叔喜歡好看的人嗎?不對,賀師叔說燕師叔有麵盲,認不清人……”
燕牽機靜靜聽著,覺得李含章這徒弟和他真是像,都不敢和自己說話,在背後又都喜歡瞎想。
他收了個好徒弟。
聽了有段時間,賀乘風過來了,搭上陳小百的肩膀得意道:“那是因為我死纏爛打應得的。”
“是不是,小師弟?”賀乘風仰頭問道。
陳小百懵懂無知,大驚失色,擡頭一看,他唸叨好久的燕師叔就在樹上淡淡看著他們,天縹色的眸子在夜裡就像是毒蛇的眸子。他慌張道:“燕師叔,我不是故意說那些的……”
“我知道。”燕牽機不等他解釋完就下來把聰奴交給他,垂著眼和他拉開距離,淡漠地站在賀乘風身後,看著有些委屈。
陳小百莫名感覺到自己的心上被插了一刀,飛速運轉起大腦想著說點什麼。但不用他哄,賀乘風抱了抱燕牽機,把他趕走了。
“懸月師父和你說了什麼?”燕牽機問道。
賀乘風抱他回屋,道:“大限將至。”
燕牽機說知道了,枕在賀乘風肩上發起呆,問了另外的問題:“今晚做嗎?”
“不做,”賀乘風偏頭吻他,捏捏他的耳垂,順著下去摸了摸白玉燕,“好好休息。”
燕牽機答應下來,坐直了細細打量起賀乘風。賀乘風有些疑惑,把他往自己這邊攬攬,笑著看他,任他打量。
良久,燕牽機道:“你確實好看。”
“那也冇你好看,”賀乘風笑笑,擡手撫上燕牽機的眼尾,“等事情都過去,我們再去找找你的母親吧。”
見上一麵,說不定就都記起來了。
燕牽機那六七年的記憶現在磕磕絆絆記起了兩年,而剩下的記憶恢複進度緩慢,像是被堵塞的溪流,一滴一滴地被頂出來,滴到現在也聚不起一個小水窪。
他目前記起來的也多是些零碎小事,他的父母長什麼樣,地震如何發生的,母親為何冇能護住父親,這些他一概不知,和以前冇什麼兩樣。
燕牽機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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