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夏天撿到貓 孤島
孤島
“誒,你們看這個!”線索卡片是大家輪著看的,分到鄒鳴宇手上的是唐悠的證詞,“周莉的媽媽說她曾帶兩個孩子逃跑過,但是失敗了。”
“看來一家人過得不太好。”刑不逾淡聲說。
“何止是不好啊,這都要逃跑了。”鄒鳴宇情緒激動,“我草,這個周耀不會家暴吧?不然一個小女孩兒腿怎麼斷了。”
江凝插話道:“虎毒還不食子呢,骨頭生生打斷,周莉會不會不是周耀親生的啊。”
岑溯眼睫微垂,心裡歎了口氣。
不是的,親生父母中也有出於不想負責任或彆的什麼原因而拋棄或虐待孩子的。
岑溯沒有說出口。
“!!!”鄒鳴宇瞪大了雙眼看向江凝,“啊,那這樣看就是,周耀出於某種原因得知周莉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於是對唐悠和周莉母女倆很不好。唐悠帶球跑未果,周莉意識到這是個可行方案,所以自己跑了?”
“說不準,現在沒有證據指明周莉的身世。還有啊,如你所說,唐悠帶著周莉跑就夠了,帶上週餘不是多一分風險?”岑溯搖頭否定,“就算周莉是自己跑丟的,單憑她一個小孩子,身上未必有足夠的錢,跑不了多遠的。”
“一個孩子當然跑不了多遠,如果她運氣再差一些,再機緣巧合一些,碰上人販子呢?”刑不逾問:“你們聽說過梅姨麼?”
“我知道!”江凝擡了擡指尖,“大庭廣眾下都可以把彆人家的孩子牽走,更彆說周莉這種孤身一人的。”
“所以,現在梳理得到的是,周莉受不了父親的毒打,自己逃跑,在逃跑途中遇到了人販子,最後被賣到島上。”鄒鳴宇總結道,“接下來就是島上的故事了?”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岑溯小聲嘟囔。
“嗯?”岑溯聲音不大,奈何刑不逾耳朵尖,加上兩個人靠得近,便被聽了去,“你也覺得奇怪對吧。”
“嗯。如果是這樣的話,說不出為什麼周餘不逃跑,總不能是因為這隻是個劇本,周莉身上的主角體質,什麼天災人禍都得挨一下。”岑溯說到後麵有些無奈,“還有——”
“——還有周遊,如果僅僅是出場一時片刻、聽牆角的角色,能給周莉帶去什麼影響?站在劇本編者的角度看,周遊完全沒有出場的必要。”
“你倆膩歪什麼呢。”鄒鳴宇強行湊過來一個腦袋,酸兮兮的,“我發現了啊刑不逾,你丫就是喜新厭舊,怎麼不見你跟我頭湊頭膩歪。”
他又做西子捧心狀,惡心刑不逾,“奴家一片真心深情真真是餵了狗。”
刑不逾:。
岑溯和江凝:?
刑不逾掀了鄒鳴宇一個白眼。
刑不逾:“滾滾滾,邊兒去,腦子不好去治,還來得及。”
江凝在一旁笑得花枝亂顫:“刑不逾,我都有點嗑你倆了。”
“噗。”岑溯沒繃住,笑出聲,“你倆關係真好。”
鄒鳴宇揶揄道:“岑溯吃醋了?”
岑溯動動嘴想說什麼,最後又閉上,不知道該怎麼反駁。
刑不逾伸手過來將鄒鳴宇靠近岑溯的那顆腦袋推走。
“彆管他,雖然喜歡犯賤,但本質上沒什麼惡意。”
“嗯,我知道。”岑溯勾起嘴角,看出鄒鳴宇是因為和刑不逾關係好才這樣。
實話說,他有點羨慕,從來沒有誰這麼同他開玩笑。
“我倆剛正在說你。”刑不逾打了個響指。
“我?我怎麼了。”鄒鳴宇樹袋熊似的抱住江凝的手臂,“我就說刑不逾對我不懷好意吧,凝凝我害怕。”
江凝沒想明白為什麼他一個男的聲音嗲出去十萬八千裡。
江凝額角跳動:“你好好說話。”
刑不逾:我眼睛瞎了跟這麼個玩意兒是朋友。
岑溯沒糾結鄒鳴宇突然的發嗲,徑自開口:“我和刑不逾覺得,按照剛才的推測,周遊這個角色太乾淨了。”
“這說明我完完全全是清白的呀,看你們仨鬥就好了。”鄒鳴宇戲癮還沒過,“我就一配角,起到一個推動劇情發展的作用。”
“對,推動劇情的作用。我還是不覺得周莉,一個幾歲的小孩子遇到事第一個想到的解決方法是自己逃跑。她知道唐悠也不堪周耀的打罵,完全可以找唐悠。女子本強,為母更剛,我不相信唐悠不肯帶她逃第二次。”岑溯說著轉頭直直盯著鄒鳴宇,“所以周遊,你到底有沒有跟周莉接觸過,有沒有鼓動她出逃?”
“你說的那個同學,是不是周餘?”刑不逾轉著筆,一並看向他。
鄒鳴宇空白了兩秒:“不是,天地良心,我真的純好人!”
刑不逾和岑溯紋絲不動,江凝也一言不發盯著他。
“在這三堂會審啊?”兩秒後鄒鳴宇敗下陣來,“我說還不行嗎。我是周餘的朋友,那年7月我和周遊約好了一起出去玩兒,去他家找他結果到他家門口了才收到訊息說他被臨時抓去興趣班了,我就打算走,沒承想他家裡正在吵架,我就聽了會兒牆角。走到樓梯轉角的時候我看到有個女孩兒蹲在那兒,穿個短袖t恤,手臂上有不少淤青。”
“是周莉?”
鄒鳴宇點頭:“我走上去問她是不是周遊的妹妹,她說‘是’。我告訴她我是周遊的同學,問她要不要跟我出去玩,小孩兒警惕性還挺高,沒答應,之後我就走了。”
“僅此一麵之緣?”江凝追問。
“當然不。後來我在班上告訴周餘我遇到他妹妹的事,周餘跟我聊了幾句說家裡不太安寧。他覺得周莉是個拖油瓶不願意讓她跟自己一起去興趣班待著,問我能不能在他去興趣班的時候照顧照顧他妹妹。我是多麼慷慨無私的人啊,再說了
,周莉看上去挺可憐的,7歲的小孩看上去和5歲的娃一般高,於是我就答應了。”
言畢,鄒鳴宇豎起三根手指做發誓狀:“不過我發誓我沒給她洗腦,也沒讓她離家出走或是逃跑。我要麼帶她去遊樂場玩兒,要麼帶她去書店坐著寫作業。全天下找不出比我更好的‘大哥哥’了!”
刑不逾忽略鄒鳴宇話裡自吹自擂的成分繼續問:“周莉都跟你說過什麼?”
“沒說過什麼啊。”鄒鳴宇皺起眉頭回想,“啊,有一次,路過蛋糕店的時候,周莉指著一個蛋糕說‘爸爸之前給哥哥買過一個,我偷吃了上麵的一點奶油,哥哥看到了,讓我彆讓爸爸知道。但是最後爸爸還是知道了,我就被打了。’我想了想,那個蛋糕也不貴,就給她買了一個。”
岑溯咬了下嘴唇:“你說第一次見到周莉的時候她手臂上有傷,那周遊身上有傷嗎?”
“沒有,那小子白淨著呢。”
岑溯看向刑不逾,兩個人心照不宣。
刑不逾:“所以,在家裡飽受打罵的隻有周莉和唐悠。”
“重男輕女?”鄒鳴宇發出聲有力國罵,“什麼狗屁封建腐朽文化糟粕!”
“周莉身上的傷我們弄明白了,可是她怎麼上的島?”江凝指尖輕敲桌子。
“那個,我這裡有張線索,剛剛沒顧上看。”岑溯快速抽出卡片,“你們看,1996年2月25日,周耀的銀行賬戶上收到彙款五十五萬元整。”
線索公開,四下突然都沉默了。
周莉怎麼丟的,怎麼上的島,不言而喻。
——周莉被她那倒黴爹賣了
刑不逾兩片薄唇上下輕碰,吐出兩個字:“畜生。”
岑溯愣神了,他以為刑不逾壓根不會說臟字兒。
“就這麼窮麼?連自己親生女兒都忍心賣。”江凝的聲音有些發抖,大概因為是桌上唯一的女生,江凝感受到的惡意要比另外三個少年沉重得多。
“已經不是缺不缺錢的事兒了,周耀打心底裡就沒有將唐悠和周莉當作與自己獨立平等的人。於他而言,唐悠是供他繁育下一代的育兒袋,周莉是隨時可以變賣給他人的預備口糧,怎麼做他都不心疼。”
短暫的沉默後,刑不逾牽頭將整個劇本繼續下去。
“周莉1996年2月25日上的島,接下來就是島上的故事了。”刑不逾洗牌一樣翻著手上的線索卡,“先梳理一下各自的上島時間吧。我先說,我是1999年上島的,那年我13,周莉10歲。”
“我是1997年開始見到周莉的,至於確切的上島時間我記不請了,有意識以來就在島上。”
“那我最晚,2005年。”
刑不逾挑眉看向岑溯:“從上島時間最早的開始說,岑溯,你先。”
“從頭?”岑溯回看刑不逾,不知想到什麼,沒頭沒腦問:“刑不逾,是不是有很多人喜歡你啊?”
“怎麼這麼問?”刑不逾覺得有些莫名,“你要追我?”
“那怎麼可能!”岑溯差點從座位上彈射起步,“我隻是覺得,你好像無論在哪裡都是主心骨,很靠得住。”
刑不逾彎眼:“那你多靠靠。”
哪有這麼接話的!
岑溯一時慌亂,說話都開始結巴:“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刑不逾有心逗他,壞笑著不懷好意道:“啊,那沒事,反正我是那個意思。”
岑溯彆開頭不再看他,刑不逾遂揉了一把少年和他本人一樣可愛的後腦勺,揶揄說:“開始陳述吧,小岑同學。”
介於第一輪討論時岑溯說過一部分自己的經曆,此時他簡單總結了一下先前的已知資訊,又補充了自己在島上乏善可陳的經曆。
緊接著是齊元和柯靈。
“不對啊,彈丸大的島上,你們三個不說有交集做過相同的事,總不能相互之間都沒碰見過吧?”
“對,這是我一直不明白的地方。我們三個人分開與周莉都有交集。”刑不逾飛快說:“我在雜工樓見過周莉,潘文總是撞見周莉被欺負或是在診療室遇到周莉,柯靈則是在主管辦公室看到她。而周莉從來都沒有對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提到過其他兩個人。”
“那樣的環境周莉隨意就相信一個人不太可能吧。”江凝說:“尤其是她這樣從小被虐打的孩子,心理更敏感”。
“警官快來了。”刑不逾點亮手機螢幕,“我們手上的線索有限,很多事情解釋不清楚。”
“有結果了嗎各位——”
第二輪討論結束。
刑不逾簡單陳述了周莉上島前的經曆。
警官聞言沒有否認,追問道:“那島上的故事呢?沒有一點印象麼?”
“線索不夠,這不是等著您給線索嗎。”鄒鳴宇嬉皮笑臉道。
“線索不夠?”警官雙手撐在木質長桌上,再次以獵手審視獵物的目光逡巡過在座的每一個人,“我看你們是不願意跟我說實話。”
無人回應。
“哈哈哈,逗你們的,怎麼都板著臉。”他說著就近遞給刑不逾一遝卡片,“看完線索就開始閱讀第二幕吧,半小時後,我會回來問清島上發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