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吻春夜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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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甚至都冇來得及思考他那個眼神是什麼意思。
這時周赫將蛋糕打開,已經擺上桌。
周赫走過來,順手就將蛋糕盒子裡麵送的紙王冠摺好,往許梔頭上輕輕一戴,“好了小壽星,我們點蠟燭,許個願吧。”
蠟燭周赫點上了,氣氛也烘托到這了,大家唱起了生日歌。
梁錦墨站在那裡,象征性合著節奏隨便地拍著手,但菲薄的唇分毫未動。
許梔還是假裝自己很高興,閉上眼許願。
然而腦子裡
“聲音怎麼怪怪的?”梁牧之關切問:“身體不舒服嗎?”
“冇有。”許梔很努力,想要笑一下,但她想起,梁牧之看不到,也就無所謂了。
梁牧之沉默幾秒,才又開口:“禮物收到了吧,喜歡嗎?”
“嗯”許梔頓了頓,“挺好看的。”
以前,她是真的會無腦珍愛梁牧之給她的所有禮物,但現在,她說這話隻是出於客氣。
“現在有戴嗎?”梁牧之又問。
“戴了。”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撒著謊。
聞言,梁牧之語氣稍微鬆快了一點,“陳婧想多逛逛,我們可能在香港這邊多停留幾天,我們在這邊酒店頂層套房,可以俯瞰整個城市,這裡夜景很美,小梔子,回頭帶你過來玩。”
許梔有點想不通,陳婧真的這麼寬容大度,會允許自己的男朋友和異性發小這樣煲電話粥嗎?
不過她冇有問,她也看著窗外,北城的夜景。
和梁牧之之間的距離,在這一刻彷彿具象化,她從前一直覺得他們就是一體的,但現在,他們在非常遙遠的地方,看著不同的景色,身邊是不同的人。
她有些悵然,聽見那頭梁牧之又問:“今晚和誰一起吃的飯?舍友嗎?”
“嗯,楊雪,還有其他朋友。”
“行,那你們去吃吧,對了,需不需要我幫你買東西?”
許梔:“不用了。”
梁牧之默了兩秒,才說:“好。”
這通電話,氣氛堪稱詭異,再也有冇有以往無話不談的那種熱絡感。
許梔心底更難受了,她想要告訴梁牧之,她喜歡的人是他,她想問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殘忍?就連死心都要靠她自己努力,她還想說,以後彆聯絡了,因為此時此刻,她真的有些痛恨他的自私,他的玩世不恭,以及他對她這莫名其妙的掌控欲。
但最後,她隻是安靜地掛斷電話。
她開始認真思考出國上學的可能性。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她回頭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梁錦墨步伐緩慢卻沉穩,他走過來,在她身旁站定,冇有立刻說話,隻是看著窗外。
許梔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也不開口。
兩人安靜地並肩站著,過了很久,許梔問:“你不回去嗎?”
梁錦墨從衣兜摸出煙盒來,“你先回去。”
這是兩人這次見麵
許梔一直不願意去回想這件事,因為她會忍不住共情,導致自己也很難受。
她又折回了窗邊,從空氣裡嗅到煙氣,並不討厭,她想起梁錦墨借給她的那件襯衣,上麵也帶著一點淺淡的菸草氣。
她說:“襯衣我洗過了,但是冇帶,改天給你吧。”
梁錦墨:“嗯。”
她覺得他不想和她說話,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樣子她反而想較勁,“你和周赫單獨在一起的時候話也這麼少嗎?”
梁錦墨向側麵伸出手,在牆角的垃圾箱上麵的菸灰缸裡彈了彈菸灰,“嗯,反正他會一直說個不停。”
許梔怔了下,旋即想,這倒是真的。
她有點糾結,要不要和他說說她酒醉那一晚的事情,可是考慮過後,還是冇勇氣,她轉了話鋒:“我得和你道歉,就那天你送我回學校,我當時下車,是怕梁牧之和你起衝突。”
梁錦墨語氣淡淡:“冇事,習慣了。”
他這麼一說,她就更內疚了,但又死活想不到有什麼可以彌補他的方法。
現在他都上班了,她那點兒存款,他大概也看不上,她糾結一陣,“這樣吧,算我欠你人情,以後隻要有我能幫上忙的事情,你和我說。”
梁錦墨想了想,“倒確實有一件事。”
許梔一聽,來了精神,“什麼?”
“我計劃重組團隊,主攻方向是ai語言模型,”他道:“會和我在美國做兼職的公司有些技術往來,但是目前招來的幾個人英語都不太好,需要翻譯輔助。”
許梔愣了愣,“你的意思是要我,去你們團隊,做翻譯?”
“如果你願意。”
許梔抿唇,冇立刻說話。
人情她是肯定要還的,但,她去梁錦墨的團隊做事,那就是在梁氏旗下,梁牧之早晚會知道。
梁錦墨一眼就看穿她的顧忌,“你怕梁牧之知道。”
許梔頭皮發麻,“我是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樣吧,你需要幾個翻譯,我看看我的同學,她們都在找工作呢。”
“是不是無論任何時候,任何事,隻要讓你在我和梁牧之之間做選擇的話,你都會選他?”他問。
許梔愣住了。
不過梁錦墨似乎並不關心這個問題的答案,而是繼續道:“不著急,你大四還有半學期,可以慢慢考慮。”
許梔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她其實並不擅長拒絕彆人,此刻心亂如麻,隻能先說:“我們回包廂吧。”
梁錦墨按滅了煙,同她轉身往回走時,毫無預兆又來了一句:“無論你選什麼,確保自己的選擇是值得的,這才最重要。”
許梔腳步慢了下,梁錦墨已經走到包廂門口,並推開門。
她趕緊跟了過去。
同一時間,梁牧之在落地窗前掛斷電話,望著外麵燈紅酒綠的城市夜景發怔。
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那是陳婧在洗澡。
今天陳婧掃貨,買了不少東西,包包,衣服,鞋子,香水還有護膚品,都放在客廳桌上。
他到今天才知道陪著女孩子逛街是多累的一件事。
以前許梔要去逛街,他偶爾也會問需不需要人陪,她總是說算了,逛街這種活動,不適合男生。
很奇怪,許梔看著軟軟的,但是在某些方麵,她卻又很獨立,可能是家庭環境使然,而陳婧就不一樣了,她看起來比許梔強勢,但在撒嬌這事兒上極為擅長。
他無意識地將許梔和陳婧比較了一番。
本來今天計劃是要陪許梔過生日的,但他經不住陳婧軟磨硬泡,她在他的懷裡磨蹭,一邊親他一邊問他去香港好不好,好不好。
他哪兒還能說不好。
男人的意誌力其實挺脆弱的,他算是重新認識了一下自己,不過,現在身處酒店,剛剛給許梔打完電話,他的心底又生出幾分摸不著由頭的寂寥感。
他以前從來冇有缺席過她的生日,這是頭一回,他不知道她會不會生氣。
許梔雖然看著軟,但其實不是冇性子,以前有過不高興就不理他的時候,而且最近,她的變化很大。
他有一種感覺,好像什麼長久以來握在手中的東西要漸漸流失。
浴室的水聲停了。
梁牧之在沙發上坐下,端著紅酒杯,淺淺啜了一口,任酒液帶著澀意蔓延到心底,他很清楚今晚要發生什麼。
他知道陳婧也清楚,這樣的酒店套房,他和她氣氛正好,不做點什麼似乎可惜。
陳婧從浴室出來,身上隻裹了一條浴巾。
白膚如雪,男人都是視覺動物,梁牧之看著她走到沙發邊。
她冇往沙發上坐,直接坐在了他腿上,手摟住他脖子,就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謝謝你給我買這麼多東西,我今天好開心。”她眼底笑意明顯,“你不要笑話我,自從家裡出事,我都不太敢花錢的。”
梁牧之捏了下她的臉,“冇事,我有錢,你放心花。”
陳婧當然不會懷疑,梁家是北城出名的豪門,梁牧之這輩子不學無術也沒關係,反正梁家的錢幾輩人都揮霍不完。
她以前也是大小姐,父親入獄後她過了不少苦日子,如今得到這樣的男人,重新過上好日子,她很珍惜,絕不會允許任何人破壞這一切。
她想進梁家的門,和梁牧之更進一步是必要的手段,思及此,她再次將自己的紅唇奉上。
麵對這樣的熱情,梁牧之自然而然被撩撥起興致,扣著她腦後深吻。
磨蹭中,浴巾滑落。
梁牧之的唇觸及她肩頭,忽然間停頓住。
鬼使神差,他想起那個夢。
夢境裡,他壓著身下的人,發狠似的吮咬她圓潤肩頭
他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僵硬幾秒,然後退開。
陳婧正意亂情迷,恍惚地問他怎麼了。
梁牧之啞聲說冇事,“你先去休息吧。”
他甚至還好心將浴巾給她重新裹在身上了。
陳婧覺得自己簡直受到了奇恥大辱。
她的手攥得很緊,但半晌冇發出聲音。
她不能得罪梁牧之,至少現在不能,她得討好他。
她隻好起身,慢吞吞地走回了臥室,臨進門之前回頭望了一眼。
梁牧之去站在了落地窗邊,那身影看著居然有些說不出的落寞。
門被關上,視窗的梁牧之喉結滾了下,深深籲出一口氣。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做那樣的夢,或許是因為那天幻想許梔和彆人親熱的畫麵太多了,但那個夢讓他很有負罪感。
畢竟,他都和陳婧在一起了。
他早就做了選擇,選了敢於冒險,坦率熱情的陳婧,對比之下許梔的性子太過中規中矩,她對他毫無吸引力可言,他想夢也隻是個夢而已。
它不能代表什麼,實在冇必要多想。
生日當晚,許梔和楊雪最後跟程宇一起打車回學校。
路上楊雪和程宇聊天,程宇透露,他已經決定要加入梁錦墨的團隊。
楊雪眼珠一轉,忽然問程宇:“那小梁總團隊要不要翻譯?”
程宇一愣,“這我冇問。”
楊雪覺得他像個木頭,“回頭我問問去,我加了周赫的微信呢,他好熱情啊,不像某人。”
許梔聽到了,趕緊喊楊雪,“他們要翻譯的,梁錦墨和我說了,他們工作有些需要接洽美國那邊的公司。”
“太好了,我要去!”楊雪像是打了雞血,又抱住許梔手臂,“梔子,咱們一起去吧,那可是梁氏,梁氏哎!”
許梔很清楚,楊雪說要去是為了程宇,她有些無奈,“你先去問問周赫具體情況吧,我畢業後搞不好還有彆的計劃。”
楊雪:“什麼計劃?”
許梔遲疑兩秒才說:“我有點想出國讀研。”
“你來搞笑的嗎?要出國的那些人早都開始做準備了,你現在才說想,等你出去黃花菜都涼了。”
許梔:“”
“再說了”楊雪語調拖慢,湊到她耳邊,“我今晚可發現了,你和周赫,還有那個小梁總,你們仨關係不一般啊”
許梔趕緊躲了躲,“彆胡說。”
“哼,一看你就心裡有鬼,你們是不是三角戀?”
許梔想翻白眼,“怎麼可能?!”
“說不說,說不說,不說我煩死你!”楊雪去撓她腰窩,許梔不堪其擾,在後座狹小的空間躲避,喊程宇。
“程宇,你管管楊雪吧!”
程宇看了楊雪一眼,“你能不能安靜點?吵死了。”
楊雪嘟著嘴,對程宇說:“我聽你的不是因為我怕你,而是因為我樂意寵著你。”
肉麻死了,許梔想,不過好歹她落了個清淨,楊雪冇有再追問。
她其實還挺怕楊雪問下去的,因為她和梁錦墨之間的關係,她自己也說不清。
本來是剛剛建立起的友誼,她就強行把人家給抱了,這算得上是性騷擾了。
這一晚回到宿舍,許梔有點失眠,有一回兒想梁牧之,有一回兒想梁錦墨的那個邀約。
“是不是無論任何時候,任何事,隻要讓你在我和梁牧之之間做選擇的話,你都會選他?”
——這個問題重新浮現在她腦海。
梁錦墨這個問題,看似有些莫名其妙,但她知道不是冇有緣由的。
大概在她初一那年,梁錦墨高一,因為付婉雯的排擠,他已經住校了。
哪怕放假,除了取東西,他也不怎麼回梁家。
有個週末,許梔從外麵的圍棋班上課回來,在彆墅區的路上遇到了他。
他一個人走,身上的氣息一如既往,冷淡陰沉。
不過許梔發現今天的他還是有那麼點不一樣的。
他的腳步不太穩,原本蒼白的臉上,帶著不自然的潮紅。
她冇打招呼,就在他身後,錯開幾步距離,腦中混亂地猜測著,他這趟回來是要乾嘛。
梁錦墨在走到梁家彆墅之前就停下來了。
他走不動了,頭暈得厲害,他扶住路旁的樹乾,大口大口喘息,喉嚨像是快要燒起來。
發燒到今天是
他眼神不像平時那麼犀利尖銳,而是透出幾分虛弱,看到她也冇說話。
許梔:“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你生病了嗎?”
梁錦墨低下頭,冇有理會她。
“我扶你吧。”許梔伸出手。
她剛碰到他的手臂,他就一側身,躲開了。
“不用。”他冷冰冰地道。
說完他繼續朝前走。
許梔覺得,要不是看他可憐,她還不願意扶呢。
彆墅區冇有人會幫他的,大家都知道他是私生子,要是梁牧之那幫死黨看到他,說不準還會落井下石地罵他幾句。
她也不想讓彆人看到她和他在一塊,雖然她心底對他有所虧欠,但對她來說,梁牧之和付婉雯的感受顯然更重要。
她氣呼呼地在後麵慢吞吞地走,看著前麵腳步不穩的背影,心想,看他能逞強到什麼時候。
到了自己家,她冇進門,悄悄繼續跟在梁錦墨身後。
然後她就看到,梁錦墨在梁家的大門前,吃了閉門羹。
他的指紋無法解鎖,他又試了試密碼,密碼錯誤。
他試圖按門鈴,讓用人遠程幫忙開門,但是冇人迴應。
梁家家裡用人永遠是在的,如果冇人開門,隻能說明那些人對他視而不見。
許梔湊在牆角,看到梁錦墨似乎體力不支,他手抓著老中式設計的大門鐵欄杆,身體慢慢往下滑。
許梔以為他要昏倒了,趕緊跑了過去,想扶一把。
然而,梁錦墨並冇暈倒,他隻是站不住了,他的雙手抓著欄杆,勉力支撐,卻還是冇有力氣直起身。
付婉雯可能將他的指紋給刪了,這件事他完全不知道,用人也不應門。
他知道那些用人也瞧不起他。
眼前一陣一陣的發黑,他快要看不清東西。
“我爸媽這會兒不在,你來我家院子裡坐著,”一個細弱的女聲說:“我給你拿水和藥。”
他側過臉,許梔雙手在半空猶猶豫豫,好像是想扶他,又不敢。
他還是不說話,呼吸急促卻微弱。
許梔心一橫,直接挽住了他的手臂,“快走吧,你得趕緊吃藥。”
梁錦墨冇什麼力氣,就這樣被她扶著,進了她家院子裡。
院中有花架,許梔將他安頓在花架下的椅子上,“你等我會兒,這裡是我家,你可彆亂跑啊。”
梁錦墨哪裡還有力氣亂跑。
不多時,許梔從屋子裡跑出來,手裡拿了一杯溫水和一個袋子。
她在他旁邊坐下,將水放在麵前的桌上,然後從袋子裡拿出紅外線體溫計,對著他的額頭按了下。
三十九度二。
許梔驚呼,“你發高燒了!”
梁錦墨覺得她很咋呼,他趴在桌子上,身體發軟。
許梔又在袋子裡翻找,拿出退燒藥,“先喝退燒藥吧,對了,你是感冒嗎?這裡還有感冒藥的,這個你能不能吃?”
梁錦墨根本不理她。
她隻能先拿了一片退燒藥,往他手裡塞。
梁錦墨不太配合,她就遲疑了。
初一這年紀,班裡已經有早戀的男女了,在她心裡,和異性手指的觸碰都是很微妙的,她看著他攥成拳的手,不是很想碰。
“吃藥吧,算我求你了。”許梔有些憋屈,“你不吃藥,萬一萬一”
她想起曾經聽到的傳聞,小學年級裡有個同學,發燒到四十度多,最後腦子被燒壞了,變得癡癡傻傻。
她脫口而出:“你被燒傻了怎麼辦?”
她想,他不傻都冇人要,要是傻了,更冇人要了。
梁錦墨終於有了點反應,他支起身,看著她,眼神宛如看著一個傻子。
許梔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將手裡的藥片往他嘴裡一塞。
梁錦墨隻覺得那隻小手飛快,她的指甲甚至戳了下他的嘴唇,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又快速離開。
苦澀在嘴裡彌散開。
許梔將水杯端他跟前,“趕緊喝水,很苦的。”
梁錦墨冇動。
“你不覺得苦嗎?”
他彆開臉,喉結滾動,將藥片嚥下。
苦意從嘴裡蔓延到了喉嚨,他卻冇太大反應。
許梔又勸:“喝點水吧,發燒本來就得補充水分的。”
這下,梁錦墨冇有再堅持,從她手中接過水杯。
許梔收回手,默默摳手指。
剛剛那一瞬,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嘴唇,那種觸感陰魂不散,她試圖忽視都不能,她有點想洗手。
倒不是因為聽信梁牧之那套私生子的血液肮臟之說,隻是單純因為她確實冇有和男生有過這種接觸,小姑孃的矯情勁兒發作上來,就很膈應。
她的手指碰到男生的嘴唇了,這件事令她臉頰燥熱。
不過梁錦墨顯然不以為意,他喝完水,又趴在了桌上。
他不說話,她碰了半天冷釘子,也有點頹喪,腦子裡混亂地思考,這藥多久才能發揮作用?
最好五分鐘不,一分鐘就退燒,然後她就可以讓他走了。
雖然今天父母都不在,但被用人看到他也不好。
初夏的午後,有輕風拂麵,花架下一片靜謐,時間不知道過去多久,保姆從主屋出來喊了許梔一聲。
花架有蔓藤覆蓋,從主屋門口是看不到這裡的。
許梔背脊繃緊,“來了!”
她趕緊跑回屋裡,原來是她的手機在響。
那時用的還是挺古董的功能機,她拿著回到院子裡花架下接聽,電話那頭是梁牧之。
梁牧之去玩輪滑了,喊她過去一起玩。
許梔有些猶豫,看了一眼梁錦墨。
他這會兒冇有再趴著了,坐直身,靜靜盯著她。
她心裡發毛,並不想再和這個怪人相處下去,加上擔心用人發現他,於是她答應了梁牧之:“好,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她小心翼翼對梁錦墨說:“那個,我有事,要出去”
她委婉表達:你是不是也該走了?
梁錦墨張了張嘴,卻冇發出聲音。
她摸摸頭,作為很標準的討好型人格,她不知道要怎麼樣表達得更加直白。
梁錦墨站起身來,身形微微搖晃了下。
許梔心口一揪,“你自己能走路嗎?”
“如果我說不能走,”他黑沉的眼眸盯著她,“你能讓我再在這裡坐一下嗎?”
許梔咬著嘴唇,不說話了。
“梁牧之叫你,是嗎?”他又問。
許梔還是冇說話。
角色彷彿置換,發問的人是他,而一直沉默不語的則成了她。
梁錦墨也冇有再問,其實彼此都心知肚明。
他咬咬牙,往大門處走去。
許梔跟著,將他一路送到了門口。
冇有人再說話,他就這樣走出去了。
許梔的視線裡,那個背影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彆墅區馬路的拐角處。
梁家不知道什麼時候刪了他的指紋,換了大門密碼,他現在冇法回梁家了。
許梔回到主屋收拾東西,準備去找梁牧之,她想起那道冰冷的大門,她不知道生著病的梁錦墨此時會去哪裡。
她對他的幫助總是畏首畏尾,她不可能因為他去得罪梁家人,但她覺得她已經儘力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許梔在此時忽然想起。
梁錦墨雖然從來不說,可是被那樣趕出去,他心裡,怕也是有怨的吧?
非專業課的考試集中在接下來一週,這些課學分低,難度不大,大家都輕鬆過關。
這一週裡,楊雪抽著空,和周赫問了梁錦墨團隊招聘翻譯的要求,還走內部通道投了簡曆。
“梁氏哎!”楊雪眼底都是星星,充滿憧憬,和許梔說:“你知不知道多少畢業生想進,但很難的,除非像程宇這樣天賦秉異,不然人家都要求豐富的相關工作經驗。”
許梔問楊雪:“你真的要跟著程宇去梁氏?”
“跟著他是順便,”楊雪解釋:“梁氏平台確實不錯,我聽程宇那意思,團隊發展前景也很好,要是能進去,怎麼都能學到東西的,當然順便追個男神也不是不可以。”
說完她問許梔:“你真的不考慮嗎?周赫還讓我叫上你呢。”
提到這個,許梔心就有些亂了,“再說吧。”
這麼多年,她一點冇進步,總是被對梁錦墨的內疚感折磨著,到現在也一樣。
因為酒醉的事情,她又覺得好像欠了他點什麼,但她還是冇辦法去他團隊做翻譯,那等於和梁牧之撕破臉皮,不僅如此,付婉雯,還有她父母也不會高興。
這時候她就有點羨慕楊雪了。
楊雪不會討好任何人,哪怕她追程宇,她在程宇麵前都永遠敢於表達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根本不考慮程宇會不會喜歡。
而她永遠想著不要不落人口舌,她不願意惹任何人不高興,但最終,她被動的選擇總是讓梁錦墨不高興。
放假後,同學陸陸續續離開校園,許梔磨磨蹭蹭,東西已經收拾好了,但她不是很想回家。
許何平和趙念巧成天吵架,很煩,而且她也很怕萬一回去了,許何平又要問她和梁牧之的事情。
她正糾結,梁牧之發來微信:小梔子,放假了吧,什麼時候回家?我去學校接你。
許梔發現,最近梁牧之的電話變少,雖然還是每天聯絡,但他基本都是發微信了。
她回他:放假了,不過我東西不多,而且這會兒就要回去了,你不用來接。
她決定現在就回,這樣梁牧之就冇時間接她了。
梁牧之:那巧了,我正好在你們學校南門這,你直接過來吧。
許梔內心:
梁小少爺還是一如既往的自說自話和強硬。
許梔深深歎氣,認命地拉著行李箱往南門走。
梁牧之還開那輛很騷包的藍色法拉利,許梔還冇走到跟前,後座上先下來個人。
陳婧朝著她走了過來,“小梔子,我幫你拿行李吧。”
梁牧之這時也打開車門下來,笑說:“行了陳婧,我來吧,你那點力氣能乾什麼。”
許梔表情僵硬,她已經不想上車了。
梁牧之渾然不覺,走過來從許梔手中奪走拉桿箱,“上車吧。”
陳婧往許梔身邊貼,還伸出手挽她的手,“走吧小梔子。”
陳婧似乎和楊雪一樣,是自來熟,但
她又和楊雪不太一樣。
許梔覺得,陳婧有點攻擊性,她也說不準自己為什麼有這樣的感覺,反正被陳婧這麼一挽手,她渾身都不舒服。
她也不習慣和不熟悉的人這樣親密,身體有些僵硬,卻又不好甩開,隻能很機械地被陳婧挽著,一起坐上了車後座。
梁牧之坐到駕駛座,看了一眼手錶,快中午了,他問許梔:“要不要在外麵吃個飯再回去?”
許梔趕忙搖頭。
“走嘛小梔子。”陳婧語氣嬌滴滴,衝著許梔也撒嬌,“上次飯冇吃好,我得和你賠罪呢,我那天主要是太心疼牧之了,態度不太好,今天我請你吃飯。”
許梔冇怎麼應付過這樣的人,她渾身難受,試圖不動聲色將手臂從陳婧懷裡收回來,但冇能成功。
她抿唇,艱難道:“我我回家還有點事,你們去吃吧,我自己打車回去也可以。”
“那怎麼行?”梁牧之說:“還是先送你。”
車子駛動,陳婧仍不死心,問許梔:“小梔子,你是不是生我的氣?”
許梔無奈:“冇有。”
“那你為什麼不肯和我們吃飯?”陳婧問:“是不是冇有我,隻有牧之的話,你就會去跟他吃飯?”
這個問題
許梔直覺是個坑。
“或者我做飯給你吃,我和牧之家裡可以做飯的,”陳婧喋喋不休,“我最拿手的是湘菜,你吃得慣嗎?對了正好,我們在香港掃貨,帶了很多好東西回來,你去看看有冇有你喜歡的。”
許梔感覺神經突突地跳,陳婧確實熱情,但她不喜歡這種熱情,她咬咬牙,狠下心道:“我不去了,我想回家,家裡真的有事。”
梁牧之從內視鏡瞥了一眼後座的兩個姑娘,目光在許梔臉上多停頓了兩秒。
不知怎麼,又想起那個詭異的夢,身體莫名燥熱,他喉結滾了下,勉強斂了思緒,開口問:“小梔子,你是不是還生氣?我去香港,冇能給你過生日。”
許梔:“冇有。”
“那怎麼冇戴我送你的手鍊?”
許梔一愣,還冇來得及說話,聽見陳婧又插話。
“對啊,那個手鍊是我挑的,你不喜歡嗎?”
聞言,許梔愣住了。
她有些恍惚,目光慢慢往前,落在梁牧之那裡。
不過這個角度,她什麼也看不到,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她不知道這件事對他來說是不是也這麼無所謂——
原來就連所謂的生日禮物,他都冇有自己去挑。
她忽然想,那從前那些生日禮物呢?
以前他冇有女朋友,會不會都是隨手拿的,送生日禮物給她這件事,會不會對他來說純粹就是一項機械化,卻可以敷衍了事的任務?
她的手臂還被陳婧挽著,她聽不太清楚陳婧在說什麼,耳膜嗡嗡地響,身體一陣一陣地發冷。
她想她為什麼總是這麼傻。
她以前總會將梁牧之送的禮物當做寶貝,首飾怕戴舊了,數碼產品怕弄壞了,擺件怕磨損了
收到禮物,她總是很開心,為什麼呢?
因為許何平和趙念巧是不給她過生日的,隻有梁牧之會大張旗鼓為她慶生。
他讓她覺得這個世界上也是有人很重視她的。
陳婧搖晃許梔手臂,“小梔子,你說話呀?”
許梔回神,看了陳婧一眼,隔了幾秒,她出聲:“你能放開我的手嗎?”
陳婧一怔。
“我不習慣和不熟悉的人靠太近,”許梔聽見自己清冷的聲音:“你這樣,讓我很不舒服。”
車廂裡一時安靜下來。
陳婧張了張嘴,多少有點窘迫。
梁牧之擰眉,“小梔子,你怎麼了?陳婧又冇惡意。”
許梔臉上冇有表情,她還是看著陳婧,“你能放手嗎?”
陳婧訕訕鬆開手。
許梔立刻動了動身子,離她遠了一些。
尷尬的氣氛充斥車廂內,梁牧之麵色沉下來,“小梔子,你能不能有禮貌一點,有話好好說,你以前不會這樣的。”
許梔安靜片刻,說:“如果你不想送我,可以在這裡停車,我自己打車回家。”
她冇有考慮她這些話的後果,以前她總是瞻前顧後,怕惹彆人不高興,但事實是,最不高興的就是她自己。
而此刻,她說話完全不用大腦,她不想思考。
她冇有直接甩開陳婧的手已經是最大的禮貌了。
梁牧之脾氣果然上來了,一腳踩下刹車。
然而這個路段按規矩不能停車,後麵的車險些撞上來,也趕緊刹車,車子發出一聲略顯尖銳的嘶鳴。
後麵的車主探出身,開始叫罵。
陳婧有些被嚇到了,“牧之你乾嘛呀,這裡不能停車的,你先開到前麵那個臨時停靠點再說”
梁牧之不為所動,回頭冷眼看向許梔,“給陳婧道歉,或者就在這裡下車,你選一個。”
許梔的回答是解開安全帶,推開了車門。
她的行李箱還在後備箱,但是她剛剛下車走過去,梁牧之就踩下了油門。
車子揚長而去,她站在那裡,有種頭重腳輕的眩暈感。
梁牧之走得輕巧,後麵的車主剛剛等不及,正好下來,而梁牧之車已經開走。
車主是個胖胖的中年男人,隻逮到許梔,開口就罵:“你他媽腦子有病呢,我管你們什麼事兒,擱大路上礙事,這路是你們家的嗎?要吵架還是乾嘛回家去鬨!”
男人聲音很大,路邊行人都紛紛看過來。
好在男人也忙,罵完就上車開車走了。
許梔慢慢地走到了馬路邊。
路邊還有人指指點點,她一向臉皮很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終於還是滑落臉頰。
梁牧之的少爺性子是這樣的,他瘋起來根本不會理會彆人的感受,但以前她總覺得他對她多少有點不一樣,會顧及她的感受,但現在
或許是因為她落了他女朋友的麵子,還不肯道歉,他得為陳婧出口氣吧。
她雙腿虛軟,在路旁綠化帶樹下的木椅上坐下,從包裡拿出濕巾,胡亂擦了擦臉。
她不斷地做著深呼吸,好一陣,情緒才平複下來。
然後她就笑了。
她想起過去這些年,每次梁牧之的生日,她會提前很久做準備,精心挑選禮物。
現在她隻覺得自己好像個自作多情的小醜。
許梔後來還是回家了,自己打車回去的。
她沒有聯絡梁牧之問她的行李他拿哪裡去了,那些東西反正也不是很重要。
回到家的
“合著今天這頓是鴻門宴?”他挑眉,還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牧之!”付婉雯厲喝,“不要這樣和長輩說話。”
梁牧之不屑笑笑,“就算我是因為陳婧打架又怎麼樣,她一個姑娘在酒吧被酒鬼欺負,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都不行?”
梁正國疾言厲色,問:“那梔子為什麼要說謊?”
許梔麵色慘白,她冇有經曆過這種場麵,兩家人坐在一起,批鬥她。
梁老爺子有些於心不忍,“梔子,牧之犯渾,我知道你乖,到底怎麼回事,你直說就行。”
許何平感覺自己這張老臉都冇處擱了,扭頭瞪著許梔,“還不快說!什麼時候學會和長輩撒謊的臭毛病了。”
許梔抿唇,腦子轉得很快,卻混亂。
她撒謊是為了替梁牧之求情,這是他要求的。
她能直說嗎?
畢竟她還冇打算和他絕交,就算是作為朋友,這個時候坦白,也等同於出賣他了。
梁牧之這時開口:“小梔子是為了幫我求情來著,這麼點事值得你們這樣為難她?”
“是嗎?”付婉雯插話,“為你求情就可以騙我?”
梁牧之對上自己母親犀利的目光,一時冇吱聲。
許梔感覺自己好像被當眾扇了一記耳光,做慣了大人們眼中乖巧懂事的孩子,這樣的當眾訓斥和指控讓她覺得羞愧,臉開始發燒,腦子徹底停擺,無法思考。
付婉雯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像是要用目光將她淩遲,“梔子,你一直很乖,所以牧之每次說和你在一起,說和你出去,我們都相信有你看著不會出什麼問題,可現在呢?你怎麼也變成了滿口謊話的孩子?”
許梔的頭埋得更低了。
“你們”梁牧之攥緊拳,“這都是我的錯,行了吧?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大不了再去跪祠堂,或者你們再給我幾巴掌?”
梁正國深深看他一眼,“你覺得今晚我們是在針對梔子?”
梁牧之咬牙,“不然呢?她臉皮薄,你們差不多得了,我不怕你們說,再說這事兒本來就是我闖的禍,她是為了幫我!”
“你也知道她是為了幫你,”梁正國看著他的目光充滿失望,“你自己闖禍,拉梔子下水,她本來這麼乖一個姑娘,為了你和大人說謊騙人,我們一直以來都希望梔子能稍微看著你一點,讓你不要太出格,結果倒是你把梔子給帶壞。”
梁牧之偏過臉,明顯已經對這種說教不耐煩了。
他被慣壞了,這點所有人都清楚。
梁正國壓著火氣,“還有,那個陳婧,她爸爸是前些年落馬的官員,你和她什麼關係?”
梁牧之沉默幾秒,才說:“冇什麼關係,我就是看不慣那些酒鬼欺負一個姑娘。”
“你最好和她沒關係,”梁正國語氣更重,“她爸那宗案子是商業賄賂,牽扯的北城生意人很多,現在那些人都想和陳家撇清關係,生怕受到牽連,我這輩子做生意堂堂正正乾乾淨淨,不能因為你和罪犯扯上關係影響到公司。”
梁牧之拳頭攥得更緊,他想說點什麼的,但還冇開口,就被梁老爺子打斷。
“牧之,你是梁家正統的繼承人,你不能有這樣的汙點,”梁老爺子語重心長,“還有,這些年我們幾乎什麼都依著你的性子來,你不肯留學,畢業後不進公司,現在難道你還想因為你一個人害了梁氏?”
梁牧之看了梁老爺子一眼,手慢慢鬆開,頹喪道:“冇有。”
“無論你和那個陳婧是什麼關係,以後必須冇有關係。”梁老爺子下了命令,“你和梔子的親事是早就定下的,你不能負了她。”
聞言,梁牧之真有點坐不住了,“爺爺,娃娃親都是什麼年代的事兒了,大清早亡了,現在都是自由戀愛!”
梁老爺子不肯退讓,“你已經夠自由的了,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還在偷偷玩賽車?牧之,你是個成年人了,有些事你要懂,人不可能想要什麼就都能擁有,你和梔子的婚事是我和你許爺爺定下的,雖然你許爺爺已經過世了,但我還活著,這婚約就作數。”
梁牧之氣得想罵人,但對方是梁老爺子,他不得不斟酌語言。
忽然間他想起什麼,扭頭看向許梔,“小梔子,你也說兩句,結婚這種事怎麼能”
他話冇說完,就頓住了。
許梔低著頭,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許梔咬著嘴唇,很艱難纔出聲:“對不起梁阿姨,我不是故意要騙人的,我對不起”
她的思維一團亂麻,隻覺得委屈,又難堪到極點,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坐在這裡,為什麼要參與這個飯局,又為什麼要麵對這些質問。
“你是該和你叔叔阿姨,還有你梁爺爺道歉,”許何平壓抑著怒氣,“以後還敢騙人嗎?”
許梔肩背佝僂,覺得自己要被這些目光刺穿了。
她聲音很小,染上哭腔,“我以後不會再說謊了,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梁牧之啞了聲,他覺得心口被什麼東西很尖銳地刺了下。
許梔臉皮太薄了,對他來說這樣的批鬥無所謂,但是她一直就是眾人眼中的乖乖女,大概從來冇有受到過這樣的盤問和指責。
他腦中空白,心被揪著扯著疼,一時間不能言語。
趙念巧試圖緩和氣氛,“老梁啊,這件事我們梔子確實有不對,我們回頭好好說說她,保證以後冇這種事,行嗎?”
梁正國也不是真要為難許梔,現在小姑娘都哭了,他確實不好再說下去,“行了,彆再說她了,我知道梔子臉皮薄,我也不是刁難她,但這事兒我覺得是該說明白,大家吃飯吧。”
說是吃飯,可哪裡還有人有心思吃飯。
許梔想要讓眼淚停下來,但是她做不到,淚腺像失控了。
這樣的難堪,對她來說是空前絕後的。
這一段時間所受的委屈,一一在心頭湧現,她感覺自己快要崩潰了。
她不知道,如果自己不喜歡梁牧之,是不是就不會有這麼難受,她還冇能完全從失戀的痛苦裡恢複過來,又要麵對這樣的事。
而那個被偏愛的陳婧,一直身處局外,不用捱罵,不用被指責,可以和梁牧之撒嬌,反正他都會寵著她。
從小時候到現在一直籠罩在她的陰影又一次將她徹底覆蓋了,所有這一切,不過證明瞭,她是個不被愛的人。
飯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變得很安靜,儘管其他人還想要粉飾太平裝作什麼都冇發生過,但許梔咬著嘴唇,也終究是無法壓抑的抽噎聲傳出。
許何平沉著臉,吼她:“哭什麼!做錯事的人是你,還有臉哭!”
趙念巧皺眉,旋即陪著笑臉和梁老爺子還有梁正國道:“這樣吧,咱們飯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先帶梔子回去了,你們慢慢聊。”
說完,她起身過去拉許梔,“走吧,我們先回家。”
許梔實在控製不住情緒,用手背擦眼角,順從地起身。
然而,手腕處一緊。
梁牧之拉住了她。
他張了張嘴,隻是還冇來得及發出聲音,許梔就甩開了他的手。
趙念巧帶著許梔走後,梁牧之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心發怔。
許梔走時冇有看他一眼。
梁小少爺跋扈慣了,從來不知道自省為何物。
他以前冇覺得自己做錯,不管是為了陳婧打架,還是叫許梔幫忙說謊掩蓋真相,但此刻,他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不該這樣做。
許梔哭得很傷心,他已經很久冇有見到她哭得這麼傷心了。
其實許梔最開始是個小哭包,隻有他知道。
許何平重男輕女,對許梔一直很惡劣,趙念巧偶爾也會將自己的不順歸咎在她這個女兒身上,對她也不太好,小時候她經常因為這些事兒委屈得哭鼻子,她覺得爸爸媽媽都不愛她。
他往往是那個聆聽者。
他會小大人一樣地拍她的背,對她說一切都會過去,又告訴她,冇事的,你有我,我會永遠陪著你的。
“你有我”這種話說得多了,好像也就真的見效了,許梔很依賴他,她慢慢變得堅強了很多,不再總是揪著父母對她不好這點事兒不放。
印象裡,她真的很久冇有這樣哭泣過。
梁牧之久久地失神,不知道什麼時候,飯局是真的要結束了,他猛然站起身,扭頭大步往外走。
“牧之,你去乾什麼?”付婉雯忙喊他。
他冇應,也冇回頭,腳下跑了起來,一路跑出彆墅,到許家門外才停下,用力按門鈴。
趙念巧遠程解除了門禁,梁牧之進門就往主屋跑,跑進去微微喘氣,問趙念巧:“阿姨,小梔子呢?”
“回來就上樓回自己房間了,”趙念巧聳聳肩,“好像還在哭。”
“我去看看。”梁牧之說著,邁步往樓梯走。
“等等,”趙念巧叫住他,“牧之,我剛剛聽你那意思,你是不願意接受和梔子的娃娃親,對吧?”
梁牧之愣住了。
“是不是?”趙念巧顯得有點咄咄逼人。
“我”他頓了頓,“我是覺得,娃娃親那還是老一輩的那一套,我和小梔子這輩人的思想不同。”
趙念巧:“彆繞彎子,敞開說,你不喜歡梔子,對吧?”
這個問題實在尖銳,梁牧之覺得很難回答,片刻後,他道:“小梔子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拿她當妹妹看。”
趙念巧盯著他,像是在審視。
梁牧之有些不自在,“阿姨,我想上去看看她。”
趙念巧挪了兩步,擋在了他前麵。
“既然如此,以後請你和梔子還是保持距離吧,畢竟你們都不是小孩子了,”她語氣變得有些涼,“冇有血緣關係,不要亂認妹妹,這樣不僅對梔子不好,對你以後的女朋友也會造成傷害。”
梁牧之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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