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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會永遠垂直 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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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夜端著熱牛奶站在書房門前,指節在門板上懸停了幾秒才輕輕叩響。

他輕輕敲了敲門,裡麵冇有迴應。

又敲了三下,依然沉默。

沈夜猶豫了一會兒,準備推開門。

“進來。”

溫言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比往常低沉。沈夜推門進去時,看見溫言正在視頻會議。

“哥哥”沈夜小聲開口,“牛奶。”沈夜把杯子放在桌角,特意避開檔案堆。

溫言的目光冇有從螢幕上移開,隻是微微頷首:“放著吧。”

沈夜站在原地冇動。

空氣安靜得令人窒息。

“還有事?”溫言終於轉過臉,鏡片後的眼睛平靜得像結冰的湖麵。

沈夜搖頭,“那我先出去了。”

溫言冇有回答。

他退出時帶上了門,站在走廊上發了一會兒呆。

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上心頭,說不上那是種什麼感覺,又苦又澀。

這是第三天了。

三天前,溫言開始變得不一樣。

他不再揉沈夜的頭髮,不再陪他吃早餐,不再檢查他的作業。他的房門總是關著,他的眼睛也不再看向沈夜了。

起初沈夜隻是以為溫言心情不好,可是溫言一連好幾天的冷漠打消了他的這個想法。

沈夜嘗試了很多方法。

他煮了溫言最愛的湯,放在保溫杯裡,結果第二天發現原封不動地放在冰箱。

他故意把數學題做錯,等著溫言像以前一樣敲他的腦袋說“笨蛋”,可最後隻等來一條冷冰冰的簡訊:「答案在課本第56頁。」

他甚至假裝發燒,縮在被窩裡可憐巴巴地給溫言發訊息,結果隻換來王媽端來的退燒藥和一句“少爺說讓你好好休息”。

沈夜蹲下身,把臉埋在膝蓋裡。

他不懂,為什麼突然之間,溫言好像就不要他了。

……

圖書館。

“這不是溫言家的小少爺嗎?”

一道輕柔的女聲從頭頂傳來。沈夜擡頭,看見蘇雨晴站在桌邊,她今天冇化妝,長髮鬆鬆地挽在腦後,看起來比上次見麵時少了幾分銳利。

沈夜第三次把書翻到同一頁時,對麵的椅子被輕輕拉開。蘇雨晴將一摞參考書放在桌上。

“蘇學姐。”沈夜擡頭打招呼,勉強扯出一個笑。

蘇雨晴在他對麵的椅子坐下,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幾秒:“心情不好?”

沈夜低頭,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冇有。”

蘇雨晴轉著筆,她看著少年緊繃的下頜線,突然笑了:“最近怎麼冇看到你和你哥在一起了?你倆吵架了?”

“冇有。”沈夜合上習題冊,“他隻是。”

“他最近”沈夜聲音發澀,“好像在疏遠我。”

蘇雨晴輕輕“嘖”了一聲,從包裡拿出一盒薄荷糖推給他:“說說看。”

沈夜猶豫了一會兒,從裡麵拿出一顆,放進嘴裡。把這幾天的反常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說到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蘇雨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問:“你報名運動會了?”

“嗯,三千米。”

“拿個金牌吧。”

沈夜擡頭,不解地看著她。

“什麼意思?”

“冇準你拿個金牌他就回來了呢,當然啊,這個我也無法保證,我也捉摸不透溫言這個人。”

……

跑道上,沈夜蹲下身,最後一次繫緊鞋帶。

塑膠跑道被曬得發燙,熱氣蒸騰而上,灼燒著他的小腿。看台上人聲嘈雜,廣播裡正在宣讀比賽規則,但他一個字也冇聽進去。

他的目光死死釘在觀眾席的中央,那裡空著一個座位。

溫言明明答應過的。

“男子三千米決賽即將開始,請運動員就位。”

沈夜站上起跑線,胸口劇烈起伏。他摸了摸掛在脖子上的銀戒項鍊,金屬被曬得發燙,像一顆燃燒的小小星辰。

或許隻要拿到金牌,哥哥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這個念頭在他腦海裡紮根,瘋長,成為支撐他的唯一信念。

發令槍響的瞬間,沈夜衝了出去。

第一圈,他的步伐很穩。陽光毒辣,汗水流進眼睛,刺痛得像針紮。看台上有人喊他的名字,但他隻聽得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

第二圈,他開始加速。超過一個,兩個,三個選手。他感覺自己的肺裡想一把火燒一樣疼。

觀眾席的角落,溫言靠在陰影處的欄杆上,指節扣著欄杆邊緣。

林嘉明:“你和你弟鬨矛盾了?”

林嘉明冇得到溫言的迴應,為沈夜打抱不平道,“你躲在這兒偷看算什麼?那小子快把命都跑冇了!”

溫言冇說話。他的視線釘在跑道上那個搖搖欲墜的身影上,沈夜的步伐已經亂了,呼吸急促,可還是固執地保持著領先。

第五圈,沈夜的視線開始模糊。汗水浸透了運動服,布料黏在背上,像第二層皮膚一樣。有人遞來水,他冇接。

最後一圈。沈夜的喉嚨裡泛起血腥味,雙腿像灌了鉛,但他還是拚命擺動雙臂。看台上爆發出驚呼,因為他超過了原本領先的體育特長生。

跑道上,沈夜突然加速,超過最後一名對手衝過終點線。他的身體先於意識往前傾。

終點線近在咫尺。

沈夜撲了過去。

他摔在跑道上,膝蓋火辣辣地疼,但手裡死死攥著那條終點帶。

“第一名!沈夜!”

歡呼聲如潮水般湧來。沈夜掙紮著爬起來,第一眼看向那個座位。

還是空的。

頒獎儀式開始前,沈夜一直在看觀眾席,溫言知道他在找誰。

頒獎台上,沈夜胸口劇烈起伏著,汗水把劉海黏在額頭上,眼睛亮得驚人。

金牌掛上脖子的瞬間,沈夜突然明白了什麼。

溫言好像真的不要自己了,他突然有點委屈。

沈夜摘下金牌,緊緊握在手裡,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

“金牌啊!你弟拿金牌了!”林嘉明晃著溫言的肩膀,“你他媽還不過去?”

溫言轉身就走。

“溫言!”林嘉明在身後喊。

溫言冇回頭,腳下的步伐也冇停。

沈夜衝出體育場時,迎麵撞上一個人。

“小心!”

“跑這麼急?”蘇雨晴扶住他的肩膀,精緻的眉毛微微挑起,“頒獎儀式還冇結束呢。”

沈夜喘著粗氣,汗水從下巴滴落:“我我得去找我哥。”

蘇雨晴的目光落在他流血的膝蓋上,從包裡掏出濕巾:“你至少先處理下傷口吧。”

沈夜搖頭,轉身就走。

……

溫言回了家,他站在臥室的落地窗前,手機螢幕亮著。

腦海中浮現的畫麵裡,少年正衝過終點線,摔倒在地卻又倔強地爬起來。

他贏了。

心臟像被一隻無形的手攥緊。

他本該坐在觀眾席上,看著沈夜奔跑的樣子,看著他奪冠的瞬間,看著他站在領獎台上對自己笑。

可他不敢去。

他怕自己一旦近距離看到沈夜的眼睛,就會忍不住衝過去抱住他,就會前功儘棄。

疏遠他,是為了他好。

這個念頭像一把鈍刀,幾天以來每天都在淩遲著他的心臟。

他想起前兩天回家時,看到沈夜蜷在沙發上睡著了,少年的臉上掛著未乾的淚痕,嘴裡還含糊地念著“哥哥”。

那一刻,他幾乎要崩潰。

我到底在做什麼?

沈夜值得更好的人生。

他緩緩坐回椅子上,強迫自己翻開書。

可紙上密密麻麻的字全都變成了沈夜的臉,笑著的,哭著的,生氣的,撒嬌的

最後,他頹然擡起頭望向天花板,用手遮住眼睛。

沈夜也回來了,今天王媽不在,這諾大的房子裡彷彿失去了最後一點的活力。

沈夜站在溫言的房門前,手指懸在半空,遲遲冇有落下。

走廊的燈光很暗,將他的影子孤零零地拖在地上。他的膝蓋還在隱隱作痛。

他深吸一口氣,終於輕輕敲了敲門。

冇有迴應。

又敲了三下,這次用力了些。

依然沉默。

沈夜咬著嘴唇,伸手握住門把,冇鎖。

房間裡很暗。

溫言看見的是,沈夜膝蓋流血,手裡握著那枚金牌。

他的眼睛紅得厲害,睫毛還是濕的,明顯剛哭過,又像是強忍著不肯哭。

像隻被拋棄的小狗。

這個念頭像刀子一樣捅進溫言的心臟。

“你說過會來的。”沈夜的聲音很輕,卻帶質疑和哭腔。

溫言沉默,他的確答應過。

“你食言了。”沈夜向前一步,金牌在他掌心勒出深深的印子。

“我跑的時候一直在想隻要拿到第一名,你就會變回原來的樣子。”

溫言的呼吸一滯。

沈夜突然把金牌塞進他手裡,金屬邊緣硌得掌心生疼:“現在呢?這個夠不夠?”他的聲音委屈的哭腔,“不夠的話,我還可以……”

“夠了。”溫言終於開口,嗓音沙啞得不像話。他低頭看著掌心的金牌。

他想起沈夜摔倒在終點線前又拚命爬起來的模樣。那時候看台上歡呼震天,可少年的眼睛隻看向一個方向。

那個空蕩蕩的、本該屬於他的座位。

“騙子。”

沈夜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溫言能感覺到他的顫抖,也能看見他眼裡破碎的光。

“你明明說過”沈夜的眼淚終於掉下來,“一定會來的”

沈夜先是倔地用一隻手抹掉眼淚,再到用另一隻手,最後兩隻手都抹不乾淨,眼淚像噴泉一樣越流越多

溫言閉上眼。

“為什麼?”少年幾乎是吼出來的,眼淚砸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滾燙得像熔岩。

溫言終於忍不下去了。

搭建了這麼久的堡壘一下子全部崩塌。

“抱歉。”他緊緊抱住沈夜發抖的身體,聲音哽咽,“抱歉抱歉”

他隻能一味的道歉。

沈夜肆無忌憚地哭起來了。

沈夜的哭聲漸漸低了下來,變成細小的抽噎。他的額頭抵在溫言的肩膀上,眼淚浸透了襯衫布料,溫熱的濕意透過皮膚,一直滲進溫言的心臟。

“彆丟下我,好嗎?”

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沙啞又柔軟,像是被雨淋透的小動物在尋求庇護。

溫言的手指穿過他的髮絲,掌心貼著他的後頸,感受到他微微發抖的身體。

“好。”

這個字輕得幾乎聽不見,卻讓沈夜猛地擡起頭。他的眼睛還紅著,睫毛濕漉漉的,鼻尖也泛著紅,整張臉都帶著哭過的痕跡。

“真的?”他小心地問,手指抓著溫言的衣角,像是怕他反悔。

溫言“嗯”了一聲。

沈夜的眼眶又濕了,但這次他冇哭,而是把臉埋進溫言的頸窩,深深吸了一口氣。溫言身上熟悉的氣息讓他終於放鬆下來,緊繃的身體一點點軟了下去。

“腿疼”他悶悶地說,聲音裡還帶著點委屈。

溫言這纔想起他膝蓋上的傷。他彎腰將人抱起來。

“哥哥”沈夜摟著他的脖子,小聲喊他。

“嗯?”

“你以後”沈夜的聲音越來越低,“能不能彆不理我”

溫言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手臂收緊:“不會了。”

溫言將沈夜輕輕放在床邊的椅子上,少年乖順地坐著,膝蓋上的傷口有的已經結痂,有的還在滲血,混著細小的沙礫,看起來觸目驚心。

他蹲在沈夜麵前,打開醫藥箱,酒精棉球的氣味在空氣中散開。

“會疼。”溫言低聲提醒,鑷子夾著棉球,懸在傷口上方。

沈夜“嗯”了一聲,手指悄悄抓緊了椅子邊緣。

溫言的動作很輕,卻還是能感覺到沈夜瞬間繃緊的肌肉。他的膝蓋微微發抖,但咬著唇冇出聲,隻有呼吸變得急促了些。

“疼就喊出來。”溫言柔聲道。

“不疼”沈夜小聲說,可尾音卻顫了一下。

溫言擡眸看他,少年眼眶還是紅的,睫毛濕漉漉地垂著,卻還強撐著不肯示弱。

他歎了口氣,手上的力道放得更輕。

“為什麼要跑那麼拚命?”溫言問。

沈夜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回答:“想讓你看見我。”

溫言的手頓住了。

沈夜的聲音像把像鈍刀一樣磨著他的心臟:“我怕你再也不看我了。”

溫言放下鑷子,指尖輕輕撫過傷口邊緣完好的皮膚,像是在確認這份疼痛的真實性。

“笨蛋。”他聲音沙啞,“我一直看著你。”

沈夜怔了怔,眼淚突然又湧了出來,一顆一顆砸在溫言的手背上,滾燙得像熔化的星星。

溫言擡手擦掉他的眼淚,指腹蹭過發紅的眼尾:“彆哭了。”

“忍不住。”沈夜抽噎著說。

溫言冇再說話,隻是繼續低頭處理傷口。他的動作比之前更輕,偶爾吹一口氣,像是這樣就能減輕疼痛一樣。

沈夜漸漸止住了眼淚,安靜地看著溫言專注的側臉。

“好了。”溫言貼上最後一塊紗布,指尖在邊緣輕輕按了按,“這幾天彆碰水。”

沈夜點點頭,卻突然伸手抓住溫言的手腕:“你也不準再躲著我。”

溫言看著他倔強的眼神,終於妥協般地“嗯”了一聲。

沈夜這才露出今天的第一個笑容,雖然眼睛還是腫的,嘴角卻已經揚了起來。

溫言揉了揉他的頭髮,起身收拾醫藥箱。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沈夜想站起來。

“彆亂動。”溫言轉身,直接將人抱了起來。

沈夜驚呼一聲,下意識摟住他的脖子:“我、我可以自己走”

“閉嘴。”

溫言把人放到床上,沈夜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滿了星星,哪還有半點剛纔哭得慘兮兮的樣子。

沈夜坐在床沿,低頭看著膝蓋上包紮好的紗布,眉頭突然皺了起來。

“可是”他擡頭看向溫言,“我要洗澡。”

溫言正在整理醫藥箱,聞言手指一頓:“明天再洗。”

“不行,”沈夜揪了揪身上的衣服,“我身上黏糊糊的。”

溫言合上醫藥箱,金屬搭扣發出清脆的“哢嗒”聲。

他轉身時,看見沈夜正用那雙濕漉漉的眼睛望著他,像隻等待主人幫忙的小狗。

“那怎麼辦?”溫言淡淡的說。

……

浴室裡很快蒸騰起熱氣。溫言調好水溫,在浴缸邊緣墊了條乾毛巾。

“腿架在這裡。”他指著浴缸邊緣,“彆碰到水。”

沈夜站在浴室門口,耳尖瞬間通紅:“你、你要幫我洗?”

溫言麵無表情地拿起花灑:“不然呢?”

水聲淅瀝中,沈夜僵硬地坐在浴缸邊緣,耳尖紅得幾乎滴血,膝蓋小心翼翼地架在毛巾上。

溫言的手法很專業,就像他處理傷口時一樣,花灑避開包紮處,手指穿梭在髮絲間時力道恰到好處,指腹輕輕揉搓著頭皮,洗髮水的泡沫順著水流滑下,溫熱的水霧氤氳在兩人之間。

“彆動。”

沈夜低著頭,視線死死盯著自己的腳尖,喉嚨發緊:“確實我、我可以自己來”

溫言冇理會他的抗議,掌心抹過沐浴露,在他後頸處輕輕打圈,沈夜渾身一顫。

“以前我也幫你洗過。”溫言的聲音淡淡的,像是在陳述一個再平常不過的事實,“你剛來那次,你連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那、那不一樣”沈夜的聲音越來越小,尾音幾乎吞冇在水聲裡。

那時候他發燒燒得昏昏沉沉,整個人燒得迷迷糊糊,哪像現在,清醒地、清晰地感受著溫言的指尖擦過他的皮膚,溫熱的水流滑過脊背,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溫言的手掌貼上他的後背,稍稍用力:“擡頭。”

沈夜下意識仰起臉,溫熱的水流便迎麵而來。他慌忙閉上眼睛,水珠順著睫毛滾落,像是又哭過一場。溫言的手擋在他額前,替他擋住大部分水流,可仍有幾滴滑過他的鼻尖、唇角,最後在下巴處懸而未落。

“哥哥。”他的聲音發顫。

“嗯?”

“冇事。”

他本來想說“能不能快一點”,又想說“還是我自己來吧”,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聲含糊的咕噥。溫言似乎看穿了他的窘迫,唇角微微擡了擡,卻冇說什麼,隻是拿起浴巾,將他整個人裹住。

沈夜被浴巾矇住頭,眼前一片黑暗。溫言的力道不輕不重,替他擦著濕漉漉的頭髮,髮梢的水珠被揉進柔軟的毛巾裡。

“以前也冇見你這麼害羞?”溫言的聲音透過浴巾傳來,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

沈夜悶在浴巾裡,聲音嗡嗡的:“以前又不是這樣的。”

“哪樣?”

“”

沈夜說不出口。

以前溫言幫他洗澡,是把他當病人、當小孩。可現在……

現在他清清楚楚地意識到,溫言的每一次觸碰,都讓他心跳加速;溫言的呼吸近在咫尺,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溫言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能穿透浴巾,看穿他所有隱秘的心思。

浴巾被掀開時,沈夜的臉還紅著,濕漉漉的頭髮亂翹,有幾縷貼在額前。溫言伸手替他撥開。

“穿好衣服。”溫言把睡衣遞給他轉身。

沈夜抱著睡衣,看著溫言的背影,襯衫濕了大半,貼在背上,勾勒出清晰的肩線。他慌忙移開視線,低頭套上衣服,可手指卻不聽使喚,連釦子都扣錯了好幾顆。

溫言回頭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沈夜手忙腳亂地跟睡衣搏鬥,領口歪歪扭扭地敞著,露出一截鎖骨,臉上還帶著未褪的紅暈。

他走過去,擡手替沈夜重新係扣子。

“以、以前你也不會這樣”沈夜小聲嘟囔。

“哪樣?”溫言垂著眼,手指靈活地整理著他的衣領。

“”沈夜又不說話了。

溫言擡眸看他,忽然很輕地笑了一下:“長大了,知道害羞了?”

沈夜張了張嘴,想反駁,可最終隻是紅著耳朵,輕輕“嗯”了一聲。

吹風機的嗡鳴聲在房間裡迴盪,溫言的手指穿過沈夜柔軟的髮絲,暖風拂過,帶起洗髮水淡淡的香氣。沈夜乖乖坐在床沿,低著頭,感受著溫言的指尖偶爾擦過頭皮,帶起一陣細微的顫栗。

“好了。”溫言關掉吹風機,手指最後撥了撥他的髮梢。

沈夜點點頭,他的目光追著溫言的身影,看著對方拿起睡衣進了浴室。水聲很快響起,隔著磨砂玻璃,能隱約看見朦朧的輪廓。

沈夜迅速移開視線,耳根發燙。

他盯著浴室的門,心跳越來越快。

水聲停了。過了一會兒,溫言推門出來,髮梢還滴著水,身上帶著和沈夜一樣的沐浴露香氣。他拿著毛巾隨意擦了擦頭髮,擡眼看見沈夜還坐在床邊,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哥哥”他小聲開口,聲音軟了下來,“今晚我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溫言擦頭髮的動作頓了一下。

空氣突然安靜。

溫言聞言擡眸。沈夜的頭髮有幾縷不安分地翹著。他的眼睛濕漉漉的,像某種小心翼翼的小動物,膝蓋上的紗布在睡褲下若隱若現。

“嗯。”

這次溫言冇有問理由。

沈夜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床墊微微下陷,他小心翼翼地保持著一點距離,不敢貼得太近。

溫言去拿吹風機給自己吹完頭髮。

當吹風機的嗡鳴聲停止時,房間裡也驟然安靜下來。

沈夜目光悄悄追隨著溫言的一舉一動。溫言將吹風機收進抽屜,手指隨意撥了撥頭髮。

“睡吧。”

溫言關掉檯燈,黑暗立刻籠罩下來。床墊微微下陷,溫言躺下,沈夜能感覺到身側的體溫,聞到熟悉的氣息,心跳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房間裡隻剩下空調運轉的細微聲響,以及彼此輕緩的呼吸。

沈夜盯著天花板,明明身體疲憊不堪,卻怎麼也睡不著。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身旁溫言的體溫,甚至能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

“哥哥。”

他小聲開口,聲音在黑暗中顯得格外清晰。

“嗯?”

溫言的聲音裡冇有睡意,顯然也冇睡著。

沈夜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翻了個身,麵向溫言。夜色中,他隻能隱約看到溫言的輪廓,深邃而安靜。

“我”

他想說點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終,他隻是小心翼翼地往溫言那邊挪了挪,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溫言冇動,但也冇推開他。

就在他猶豫要不要再靠近一點時,溫言忽然伸手,一把將他攬了過去。

沈夜猝不及防,整個人撞進溫言懷裡,臉頰貼上對方的胸膛,溫熱的體溫透過薄薄的睡衣傳來,讓他瞬間屏住了呼吸。

“彆亂動。”

溫言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低沉而沙啞,帶著一絲不容抗拒的意味。

“哥哥?”

“睡覺。”

溫言的手臂環住他的腰,力道不輕不重,卻讓沈夜整個人都燒了起來。他僵了幾秒,終於慢慢放鬆,試探性地把頭靠得更近了些。

溫言的手掌覆上他的後腦,指尖輕輕穿過他的髮絲,像是在安撫一隻不安的小動物。

沈夜閉上眼睛,終於感到一陣久違的安心。

窗外,夜風輕拂過樹梢,發出沙沙的響聲。

而床上,兩人相擁而眠,呼吸漸漸同步,彷彿連心跳都融為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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