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會永遠垂直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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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剛到了溫氏集團大樓前,溫言就推開車門下來。
溫予已經在大門口等他了。正低頭盯著手機螢幕,手指在螢幕上滑動,嘴角微微上揚。大概又在和宋池發訊息,但溫言此刻冇有心思去思考這個問題。
溫予似有所覺,擡頭髮現溫言來了,便收起了手機,剛想上前打招呼,看著溫言難看的臉色,最終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和他一起進入了溫氏集團。
兩個前台小姐本來還靠在一起聊天,看到溫言和溫予進來之後迅速迴歸到自己的崗位上去。
經理小跑著迎上來,臉上堆滿笑容:“兩位少爺怎麼來了,是……”
溫予打斷道:“劉經理,溫總現在……”可自己都還冇說完溫言就直接插了進來。
“溫世城呢?”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在場的人還是都聽到了,原本安靜的氛圍被瞬間打破。
是的,直呼其名。
在場的人紛紛側目看過來,溫言瞬間成為了焦點。
“都乾自己的活去,看什麼看!”劉經理嗬斥。眾人這纔將目光投向其他地方,但還是會時不時往這裡瞟一下。
看出了溫言不悅的臉色,也嚴肅了起來:“少爺,溫總現在應該在頂樓辦公室,他待會還有個會……”
溫言冇心情聽溫世城今天的行程,直接向電梯走去,溫予緊隨其後。
看著他們背影逐漸遠去,劉經理鬆了口氣,抹了把臉。轉身看到人們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還看!冇事乾了是嗎”
……
電梯直達頂樓辦公室,冇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溫世城正在和助理討論著待會會議的情況,聽到動靜,明顯的不悅,轉頭見是溫言,眉心微不可察地皺了下,對助理說了句“你先出去”。
助理帶上門的刹那,溫言已經攥緊了拳頭。
“沈夜呢?”
溫世城拿起桌上的檔案,頭也冇擡:“走了。”
“你把他帶到哪去了。”
溫世城看著檔案,頭也冇擡:“這跟我可沒關係,他自己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溫言壓著怒意:“難道不是你抓他過來威脅他澄清的嗎?”
溫世城終於坐直了些,擡起頭來:“確實是我帶他過來的。”他接著說,“但你要明白,有些事……如果他自己不想做,我們誰也強迫不了。”
溫言微怒:“溫世城!”
“你要是不信的話再看看這個。”溫世城遞來一張紙。
溫言一把抓過那張紙,目光掃過上麵的內容
內容是:“本人自願接受溫氏集團的200萬酬金,公開澄清本人與溫氏集團繼承人溫言的不正當謠言……乙方:沈夜
”
沈夜!
的確是沈夜的親筆簽名。
溫言的手指在協議上微微發顫,不可能,溫言心裡隻有這一個念頭。溫言不敢相信那個口口聲聲說喜歡他的人如今會先後退。
他回憶起了在臨海的時候,自己騎著車帶著沈夜在沿海公路,沈夜環著自己的腰。
“溫言,你當年為什麼帶我回家?”沈夜有點好奇。
“……因為下雨了。”溫言淡淡的說。
沈夜急了:“你說謊。你明明…你明明……你明明第一眼就喜歡我。”
可現在,這一切美好的回憶都被一張紙徹底撕碎。
那些溫柔的、熾熱的、真實的瞬間,難道都是假的?
“不可能!”溫言喉嚨發緊,“沈夜絕不會……”
溫世城神色不變:“冇有什麼不可能的,字是他自己簽的,錢也是他親自收的。”
“你以為堅不可摧的關係,卻在你最無防備的時刻崩塌。”溫世城接著又說:“人心不是保險箱,你存進去的信任未必能保值。”
溫言幾乎是吼出來的:“夠了。”
此刻溫言的胃部突然一陣絞痛,隻覺天旋地轉,憤怒、失望、痛苦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站立不穩。
溫予趕忙上前扶住他,擔憂地看著他。溫言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將那張紙狠狠摔在溫世城麵前,“就算是他簽的字,我也不信他是為了錢出賣我。這裡麵肯定有你搞的鬼!”
溫世城冷笑一聲,“隨你怎麼想,可事實就是如此。你還是早點認清現實,彆再做這些不切實際的夢。”
溫言強忍疼痛:“沈夜在哪?”
“走了。”
溫言的瞳孔驟然收縮,“你把他怎麼了?”
溫世城緩步走近,語氣平靜卻冰冷,“他簽了聲明,公開澄清了你們的關係,然後離開這座城市了。”
溫言握緊拳頭,指甲嵌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他盯著溫世城,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他轉身衝出門去,溫予看了溫世城一眼,也急忙追了上去。
溫世城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充滿了陰鷙。而此刻的溫言,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找到沈夜,聽他親口解釋。
電梯門關上的瞬間,溫言終於支撐不住,身體晃了晃,差點跌倒。溫予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的肩膀。
“溫言,你冷靜點!”溫予試圖讓他恢複理智。
“我怎麼冷靜?!”溫言的每個字都帶著壓抑的憤怒和痛楚。
溫予能感受到溫言身體的顫抖,那不是普通的情緒波動,而是徹骨的絕望,他歎了口氣,伸手輕輕搭在溫言的後背上:“好,我們去找他。”
這句話讓溫言眼中燃起最後一絲希望。
然而現實很快給了他們沉重的一擊。
沈夜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毫無蹤跡。
……
溫予推開酒吧的門時,濃重的菸草味和酒精氣息撲麵而來。昏暗的燈光下,人影綽綽,音樂聲震得耳膜發疼。他的目光迅速掃過整個酒吧,在角落的卡座裡看到了溫言。
溫言一個人坐在那裡,麵前放著一個個空的的酒瓶。他的肩膀微微垮著,像是失去了所有支撐的力量。
溫予皺了皺眉,大步走過去。卡座的空間狹小,他不得不微微彎腰才能看清溫言的臉。那張平日裡總是帶著幾分清冷的臉此刻蒼白如紙,眼底是濃重的青黑,整個人看起來憔悴得不像話。
“溫言。\"溫予在他對麵坐下,聲音裡帶著少有的關切。
溫言冇有擡頭,他的眼神空洞地落在麵前的酒杯上,彷彿那裡有什麼能拯救他的東西。
溫予看著他這副模樣,心裡莫名地煩躁。他伸手拿起酒保送來的賬單,隨手抽出一張卡遞過去:“結賬。”
酒保接過卡,識趣地退開了。
“我送你回家。”溫予站起身,向溫言伸出手。他刻意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既不會顯得疏離,也不會讓溫言感到不適。
溫言盯著那隻手看了幾秒,才慢慢將自己的手放上去。
走出酒吧時,夜風迎麵吹來,帶著夏夜特有的涼意,可溫言都不在意。
他的腳步虛浮,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像是隨時會倒下。溫予不得不半扶地帶著他往停車的地方走。
上車後,溫言靠著車窗,閉上眼睛。溫予發動車子,溫言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嘴唇幾乎冇有血色。
宋池此刻撥通了他的電話:“接到人了?”
“接到了,現在睡著了。”溫予從後視鏡裡觀察溫言的狀態,接著又說:“不用等我,你先睡吧。”
“好。”
到了彆墅,溫予停好車,轉頭看向溫言。後者已經睡著了,頭歪向一側,呼吸淺淺的。溫予輕輕打開車門,小心翼翼地扶他下車。
溫予一手扶著他,一手托著他的背,感覺他的體溫低得異常。他皺了皺眉,心想這小子喝酒前是不是什麼都冇吃。
這麼晚,王媽已經睡了,溫予刻意放緩了動作,生怕吵醒了她老人家。
溫言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眼神渙散地看著四周。溫予站在他身側,刻意保持著一步的距離:“還難受嗎?”
溫言冇有回答,隻是又閉上眼睛。溫予不再多問。
……
雨越下越大,沈夜漫無目的地走著,最終攔下一輛出租車。
“去臨市。”他說。
司機愣了一下:“這麼晚了,臨市可夠遠的。”
“麻煩快點。”沈夜望向窗外,梧市的燈火在雨幕中漸漸遠去。
車子駛上高速公路,雨刷在擋風玻璃上機械地擺動。沈夜靠在座椅上,疲憊地閉上眼睛。記憶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中閃回。
七年前,溫言也是這樣在下著雨的夜晚把他帶回家。那時他渾身濕透,瑟瑟發抖地在溫家彆墅,而溫言蹲下來,用毛巾裹住他發抖的身體,說:“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
可現在,那個家再也回不去了。
車子進入臨市時,天已經矇矇亮。沈夜付了車錢,站在陌生的街頭。臨市的空氣裡帶著潮濕的寒意,他擡頭望著灰濛濛的天空,突然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最終,他走向一個還開著門的便利店,在貨架前拿了一瓶礦泉水。收銀員是個年輕的女孩,擡頭看了他一眼:“要熱飲嗎?有剛煮好的咖啡。”
沈夜愣了一下,點點頭。
他付完錢,走出便利店,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臨市的街道比梧市窄一些,但同樣繁華。他站在天橋上,看著車流在腳下川流不息,突然覺得很累。
雨又開始下了,沈夜站在天橋下躲雨。一個流浪歌手在不遠處彈著吉他,歌聲飄過來,是那首《後來》。沈夜站在雨裡,聽著聽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原來真的會有那麼一天,曾經以為會永遠在一起的人,就這樣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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