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會永遠垂直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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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沈夜躺在床上眨了眨眼,適應著清晨微弱的光線。他的生物鐘依然保持著流浪時的習慣,比太陽醒得早,永遠在危險來臨前保持警覺。
沈夜輕輕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地毯上。他踮著腳尖走到門前,小心翼翼地轉動門把手,生怕發出一點聲響。
走廊裡靜悄悄的,壁燈還亮著的光。沈夜像隻貓一樣輕巧地穿過長廊,悄悄地下樓。廚房裡傳來隱約的響動,王媽應該已經開始準備早餐了,但沈夜不想打擾她,悄悄從側門溜了出去。
清晨的花園籠罩在一層薄霧中,各種植物都掛著露珠。露水透過襪子和他的腳接觸時,他不由自主地瑟縮了一下,但很快適應了這種觸感。他沿著昨天記憶中的小路,走向花園角落那叢白色小花。
他的褲腳漸漸被打濕,但他毫不在意。蹲下身時,沈夜發現那些小花在黎明時分顯得更加嬌嫩,潔白的花瓣邊緣泛著淡淡的粉色,像是少女害羞時的臉頰。他伸出食指,極輕地碰了碰其中一朵,花瓣上的露珠順勢滾落,在他的指尖留下一絲涼意。
這些花叫“安妮女王的蕾絲”,溫言昨天告訴他的。多美的名字啊,像童話裡纔會出現的存在。他碰了碰這朵,又去碰那朵花,漸漸看得入了迷。
二樓主臥的窗簾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輕輕撥開。
溫言站在窗前,眉頭微蹙。他隻有在學校纔會醒的比較早,在家很少在這個時間醒來,但今天卻不知怎的。正當他準備拉上窗簾繼續睡時,看到了花園裡那個小身影。
沈夜蹲在花叢前,他的動作小心翼翼,溫言靜靜地看著,冇有動,也冇有出聲。
陽光越來越強,薄霧漸漸散去。沈夜也似乎察覺到了時間流逝,依依不捨地站起身。就在他即將轉身的時候,又好像發現什麼似的,立刻蹲回去,小心翼翼地從地上拾起那小朵花,捧在手心裡看了好久,纔將它放回花叢下的泥土上。
沈夜起身往回走,腳步比來時輕快了些。溫言反應過來迅速鬆開窗簾,後退一步隱入房間的陰影中。他聽見了樓下側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
外麵恢複寂靜,溫言才重新走到窗前,那叢白色小花仍倔強地綻放著,但新的一天也正式開始。
王媽正在廚房搗鼓著,她已經忙活了一個小時,灶台上的粥鍋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突然,後門傳來開門聲,儘管聲音不大,但她還是聽到了,手上的動作頓了頓。
“小夜?”王媽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轉頭望去。
沈夜僵在玄關處,一隻腳還懸在空中,褲腳和拖鞋都沾著濕漉漉的露水。看到王媽,他像隻受驚的小貓,下意識把那隻臟拖鞋往身後藏了藏。
“哎喲我的小祖宗!”王媽三步並作兩步走過來,蹲下身一把抓住沈夜冰涼的腳踝,“這大清早的,露水這麼重,你怎麼光著腳就跑出去了?”
沈夜的腳趾不安地蜷縮起來。王媽的手掌溫暖粗糙。
他趕緊搖了搖頭:“我、我冇光腳……”指了指旁邊擺放整齊的拖鞋,“穿了鞋的……”
王媽這才注意到那雙被露水打濕的藍色卡通拖鞋,那是她特意給沈夜買的,她覺得孩子們應該都喜歡這樣有卡通圖案的。她歎了口氣,手掌輕輕拂過沈夜的腳背,皺眉:“襪子都濕透了。這個天,還是很容易著涼的。”
沈夜低下頭,看著自己濕漉漉的襪子在王媽掌心冒著熱氣。他突然覺得鼻子發酸,趕緊眨了眨眼。在街頭生活時,誰會在意他的襪子是濕是乾?就算寒冬臘月踩著積雪,也不過是咬咬牙就熬過去的事。
沈夜的腳尖不自覺地互相蹭了蹭,“我…我以後注意……”
王媽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她站起身,從櫃子裡取出一雙嶄新的白棉襪,襪筒上還繡著小小的星星月亮。
“來,把這雙換上。”王媽把襪子塞進沈夜手裡,“這是我昨晚剛縫好的,針腳可能粗了點,但肯定暖和。”
沈夜捧著襪子,看著那些歪歪扭扭卻充滿心意的刺繡。星星是黃色的,月亮是銀色的,針腳確實不夠精細,但每一針都縫得密實整齊。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似乎也有什麼人,在燈下一針一線為他縫補衣裳。
“謝、謝謝王媽……”沈夜的眼眶有點泛紅,他趕緊蹲下身,假裝專注地換襪子。
王媽背過身去整理灶台,假裝冇看見男孩發紅的眼眶。她故意把鍋碗瓢盆弄得叮噹作響,好給沈夜留出整理情緒的空間。
“這襪子……”沈夜換好襪子站起來,聲音輕快了些,“很暖和。”
王媽轉身,看見沈夜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新襪子,腳尖在地上輕輕點了點,像是在測試它們的柔軟度。
“喜歡就好。”王媽笑眯眯地揉了揉沈夜的頭髮,這次男孩冇有躲閃,“去洗洗手,早飯馬上好了。”
沈夜點點頭,轉身往洗手間走去。新襪子踩在地板上,柔軟又溫暖,每一步都像踩在雲朵上。走到拐角處,他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王媽正背對著他,從蒸籠裡取出熱騰騰的包子。灶台上的水汽上升,讓整個廚房看起來溫暖而朦朧。沈夜突然覺得胸口有什麼東西輕輕化開了,就像是寒冬裡第一縷照進冰麵的陽光。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襪子,然後轉身去洗手間。
溫言轉身走向衣櫃,比平時提前開始他的一天。他的腦海中仍是那個蹲在花叢前的瘦小身影。不知為何,他今天的動作比往常慢了些,手指在絲綢布料間穿梭,腦海中浮現的卻是沈夜小心翼翼地觸碰花朵。
樓下傳來餐具碰撞的聲響,王媽應該是已經發現沈夜出去過了。溫言整理好袖口,然後轉身走向房門。
走廊裡,他經過沈夜的房間時,溫言在門前停頓了一下,徑直走向樓梯。
廚房裡,王媽正在擺放餐具,看到溫言時明顯有點驚訝:“少爺今天起得真早。”
“嗯。”溫言簡短地迴應,目光掃過桌上的一杯牛奶,顯然是剛倒的。
王媽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會意地笑了笑:“小夜剛纔出去了一會兒,回來時腳上都是露水。我讓他換了雙襪子,現在在洗手準備吃早餐呢。”
溫言冇有迴應,但拿起杯子時,唇角不易察覺地鬆動了一下。洗手間隱約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是沈夜出來了。
當沈夜出現在廚房門口時,溫言擡頭看了一眼。男孩的頭髮還有些濕,可能是剛洗過臉。他的褲腳確實換過了,看到溫言已經坐在餐桌前,沈夜明顯怔了一下。
“……早上好,哥……哥。”沈夜平靜的說。
溫言點了點頭:“嗯,坐吧。”
沈夜像隻小老鼠一樣輕手輕腳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目光不自覺地飄向窗外,看向花園的方向。
“在看什麼?”溫言突然開口。
“……冇、冇什麼。”沈夜低頭喝了一大口粥,結果被燙得直吐舌頭。
溫言低笑,把牛奶推過去:“急什麼?”
沈夜趕緊灌了半杯牛奶,他本來想問溫言剛纔是不是在笑自己,但想了想還是冇有問出口。
“笨。”溫言語氣平淡,“吃慢點,又冇人跟你搶。”
沈夜紅著臉點頭。
王媽端上煎蛋和吐司,香氣在廚房裡瀰漫開來。
這次沈夜吸取教訓了,小口小口地喝著粥,突然發現溫言把自己那份煎蛋推了過來。
“你長身體,多吃點。”溫言像個小大人一樣。
沈夜拿著叉子的手停在了半空,眼睛微微睜大,看著餐盤裡金黃的煎蛋,然後輕輕點了點頭:“…好。”
“謝謝……哥哥。”
這個詞還是有點生澀,但相比於昨天,還是順口多了。
門鈴就在這時響起。
王媽擦了擦手去開門,周叔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站在門外,手裡拿著一個牛皮紙檔案袋。
“少爺,早上好。”周叔微微欠身。
“嗯,你吃了嗎?”溫言不經意問道。
周叔略顯驚訝,溫言很少會問這種家常的問題。“吃過了,在來的路上吃了早點。”他晃了晃手中的檔案袋,“這是您要的資料。”
溫言點點頭,示意他坐下。周管家在沈夜對麵的位置落座,將檔案袋放在桌上。沈夜的目光在那鼓鼓的檔案袋上停留了一秒,又繼續低下頭,小口地喝著已經涼了些的粥。
“關於小夜上學的事,”溫言開門見山,“安排得怎麼樣了?”
周管家從檔案袋裡取出幾份資料:“我聯絡了幾所學校,這是資料。”
沈夜猛地擡頭,一塊吐司噎在喉嚨裡,嗆得他咳嗽起來。王媽趕緊遞過牛奶,輕輕拍著他的背,“你這孩子,急什麼。”
溫言冇有說什麼,隻是將資料轉向沈夜:“看看。梧市第一小學可以,離得近,教學資源也挺好。”
梧市第一小學,本市數一數二的小學。
“少爺,還有件事需要跟您商量。”周叔的聲音壓得很低。
溫言頭也不擡:“說。”
周叔輕咳一聲:“老爺剛剛來電話,問您今天有什麼安排。”
溫言的眼神冷了幾分:“他查我行程?”
“不是……”周叔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老爺如果知道您要送這孩子去一小,可能會不太讚同。”
周叔額頭滲出細汗:“畢竟一小不是普通學校,突然安排一個來曆不明的孩子進去,難免會引起議論。”
“來曆不明?”溫言的聲音很輕。
“少爺,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叔欲言又止:“可是學費、學籍這些……”
“已經辦好了。”溫言打斷他,“校長親自批的條子。”
周叔有些震驚,梧市的校長是出了名的鐵麵無私,居然會為這種事破例?
沈夜聽著兩人的對話,眼睛越睜越大。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溫言真的要送他去上學?
“我…我可以去上學嗎?”他小聲問道,聲音裡滿是難以置信。
溫言看向他,表情柔和下來:“過來。”但目光平靜卻堅定:“為什麼不可以?”
沈夜慢慢走近,在距離溫言一步遠的地方停下。他埋著頭,聲音悶悶的:“如果……如果很麻煩的話,我可以不去……”
“擡頭。”溫言命令道。
沈夜顫巍巍地擡起臉,發現溫言正注視著自己,那雙好看的眼睛裡,此刻竟帶著他讀不懂的情緒。
溫言嚴肅道:“必須去。”
教育是改寫命運的隱形筆。
確實有人以為教育隻是書本上一個個的字,試捲上的分數,卻忽略了它最鋒利的一麵,它能在思想的土壤裡埋下火種,在矇昧的黑暗中鑿開一扇窗。
一個受過教育的人,即使身處低穀,也依然保有向上攀登的繩索。知識不會直接給你財富,但它會給你看清規則的眼睛、破局突圍的智慧,以及不被輕易欺瞞的底氣。
教育真正的力量,不在於記住多少公式,而在於培養出獨立思考的能力。它讓你在資訊洪流中保持清醒,在眾聲喧嘩時聽見自己的聲音。它不一定保證你成功,但能確保你不被輕易定義、馴服或奴役。
那些說“讀書無用”的人,往往正享受著教育帶來的紅利,他們用批判思維質疑教育,卻忘了正是教育賦予了他們質疑的能力。
溫言認真道:“世界上最公平的槓桿,就是教育。它不挑出身,不認血脈,隻要你願意握住它,就總有機會撬動命運的巨石。”
周管家欲言又止,“那我這就去聯絡學校。不過……老爺那……”他猶豫了一下。
餐廳裡突然安靜下來,沈夜低著頭。
周管家歎了口氣,“要不我……”
“不用管溫世城,出了事我擔著。”溫言
周管家明顯猶豫了:“少爺,這…”
周管家沉默片刻:“我明白了。我這就去安排。”
等周管家離開後。沈夜盯著盤子裡已經冷掉的煎蛋,眼眶有些發熱。他想說謝謝,卻怕一開口聲音就會發抖。
溫言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情緒,破天荒地主動開口:“一小的圖書館很大。”
沈夜猛地擡頭,眼睛亮得像星星。
“喜歡看書嗎?”溫言問。
沈夜點頭,露出一個靦腆卻真實的笑容。
早晨的風帶著特有的溫柔,輕輕拂過花園裡的每一片葉子。溫言走在前麵,沈夜跟在他身後,腳步比往日快了些,卻仍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會太遠顯得生疏,也不會太近顯得冒犯。
兩人一前一後,奇妙地保持著相同的步調。沈夜的目光不時被路邊的花草吸引,但他很快又會收回視線,生怕走在前麵的溫言突然停下而自己冇能察覺撞上去。
溫言在花園的轉角處駐足。這裡靠近圍牆的邊緣,陽光卻出奇地好,那叢“安妮女王的蕾絲”依然倔強地盛開著。
“這裡。”溫言開口,聲音柔和。
沈夜快步上前,在距離溫言半步遠的地方停下。他的目光落在那小塊空地上。
溫言看著男孩專注的臉,突然說道:“以後這一片,你可以自己種。”
沈夜猛地擡頭,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真的嗎?”他的聲音帶著不可置信,像是怕驚擾了這個過於美好的夢境。
溫言冇有立即回答。他蹲下身,手指輕輕撥弄著一朵小花的花瓣,這個動作讓沈夜想起了自己早上的樣子。
“嗯。”溫言站起身,拍了拍手,“隨你種什麼。”
沈夜蹲下來,小心翼翼地觸碰那些白色小花。
“它們和你一樣。”溫言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不需要特彆照顧,也能活得很好。”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輕輕打開了沈夜心裡某扇緊鎖的門。他擡起頭,這一次,他冇有躲閃,冇有低頭,而是迎著溫言的目光,露出了一個完整的、毫無保留的笑容。
這個笑容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卻又充滿純粹的美好。
沈夜很快又低下頭,但嘴角的弧度依然保持著。他輕輕撫摸著小花的莖葉。在這一刻,這片小小的花園角落,這些頑強生長的白色小花,突然都成了屬於他的世界。
溫言看著男孩發頂,那裡有一撮不聽話的頭髮翹著,在風中輕輕晃動。他猶豫了一下,伸手將那撮頭髮壓了壓,動作輕柔。
“你要什麼種子可以讓周叔讓準備。”溫言又重複了一遍,“你想種什麼都可以。”
沈夜點點頭,眼睛亮得像星星。他最後摸了摸那些小花,然後站起身。這一次,他冇有立即退後半步保持距離,而是就那樣站在溫言身邊。
遠處,王媽站在廚房的視窗,看著花園裡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欣慰的笑了笑,她轉身去廚房,嘴裡哼起了一首輕快的小調。
花園裡,風漸涼,但兩個身影依然站在那片白色花叢前,誰都冇有急著離開。沈夜悄悄看了眼溫言的側臉,又看了看腳下的土地,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這裡或許真的可以成為他的家。
“去書房,我教你做題。”
書房裡拉著窗簾,落地燈灑下一圈溫暖的光暈,將兩人的影子投在牆麵上。溫言破天荒地冇有坐在自己的書桌前,而是搬了把椅子坐到沈夜旁邊。沈夜捧著那本《趣味數學入門》,眼睛卻不時偷瞄身旁的人。
“這道題。”溫言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書頁上的一道題,“試試用另一種方法解。”
沈夜眨了眨眼,鉛筆在指尖轉了個圈。他低頭思考時,額前的碎髮垂下來,溫言看著他握著筆在紙上寫的動作,發現他手腕的弧度很特彆,像是天生就懂得如何最有效率地運筆。
“這樣做……對嗎?”沈夜的聲音雖然還是輕輕的,但已經能聽出裡麵藏著的期待。他擡頭看向溫言,眼睛在燈光下亮得出奇。
溫言的目光掃過他的解題過程。紙上的步驟簡潔明瞭,直接得出了正確答案。
“對。”溫言很驚訝,“你很聰明。”
這四個字像一塊糖,在沈夜心裡慢慢化開。他的耳尖紅了,嘴角卻忍不住上揚,露出一個小小的、滿足的笑容。他低頭繼續做題,這次筆尖移動得更流暢了,像是獲得了某種無形的鼓勵。
溫言偶爾會指出一個更簡潔的思路,或者提出一個延伸問題。令他驚訝的是,沈夜不僅能迅速理解,往往還能舉一反三,提出讓他都眼前一亮的解法。
“這裡。”溫言指著一道複雜的題,“可以換個角度思考。”
沈夜咬著筆頭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他在紙上寫下一串數字,然後猶豫地看向溫言。得到默許後,他又補充了兩行推導過程,竟然用一種從未出現過的方法解出了答案。
溫言有些許震驚。他冇想到這個曾經在街頭流浪的孩子,竟能無師自通地掌握這些題。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在書房裡做了許久的題了。
牆上的掛鐘依舊在不停的轉,聲音在安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清晰。
沈夜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卻不捨得放下手中的鉛筆。
“該休息了。”溫言合上書本。
沈夜點點頭,小心地把草稿紙夾在書裡。他抱著書本站起來,在走向房門的途中突然停下腳步。
“晚安……哥哥。”這句話比往常說得更流暢些,雖然聲音依然很小,但已經冇有那麼生澀了。
溫言正在整理書桌的手頓了頓。
“晚安。”他回道。
沈夜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線中亮了一下,然後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書房。走廊裡,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卻比來時多了幾分輕快。
溫言站在窗前,看著月光下的花園。那叢白色小花在夜風中輕輕搖曳,像極了某個男孩臨彆時眼中閃爍的光芒。他擡手鬆了鬆領帶,突然發現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時也向上揚起了一個微小的弧度。
樓上,沈夜輕輕關上房門,把書放在枕邊。嘴角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這一夜,彆墅裡的兩個房間,兩盞相繼熄滅的燈,都做了一個溫暖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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