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澄 10 ?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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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我在,擔心離不了?◎
溫澄連裙裾都顧不上提,隻管矇頭向前奔去。奈何這晏宅大雖大,終是有儘頭的。
晏方亭出聲時,溫澄跌坐在牆角,才哭完的臉上猶掛著淚痕。
“對不起。”她說著,彆過臉拭淚,隻是這淚由不得她控製,一開口便覺鼻酸。
“對不起什麼?”
晏方亭很有耐心地蹲下,遞去一方乾淨錦帕。
“剛纔聽你說,阿湛被人利用來針對你,方亭哥哥,確有其事嗎?”溫澄的聲音裡帶有哽咽,顯得含混不清,臉上神情卻是尤為真摯的。
見他頷首,溫澄的淚掉得更厲害,“要緊嗎?對不起,方亭哥哥,我不知道會弄成這樣,我代阿湛向你道歉,他絕對不是有心的。”
“就為了這?你與他已經不是夫妻,他的所作所為你渾然不知,替他道什麼歉?”晏方亭長睫掩下,聲線很平。若溫澄此刻保持著頭腦清醒,怕是很容易聽出其中的不快。
“怎麼不是夫妻呢,我問過阿湛了,那封放妻書不是他寫的,既是偽造,那肯定失去效力。”
晏方亭望著溫澄認真的神情,淡聲:“他的親爹親孃都要賣你了,你還糾結放妻書是誰寫的?”
“當然有必要弄清楚,我嫁的是杭湛這個人,又不是嫁給他爹孃。”
晏方亭輕笑一聲,隨手拂去她裙角的塵土,“穿得像塊漂亮糕點,實則芯子是頭倔驢。”
溫澄冇有聽清,偏著腦袋看他。
晏方亭道:“我是說,方纔你二人爭執的情形我看在眼裡,不過是寥寥幾句口舌之爭,竟大動肝火。你坦誠告訴我,成婚四年間,杭湛可曾仗著夫婿身份,對你動粗?”
溫澄一驚,把頭搖得都快晃出殘影。
不過她心裡跟明鏡似的,知道方亭哥哥擔心她受欺負纔有此一問。
思及此,溫澄有些慚愧,方亭哥哥如此關照她,她卻無以為報,甚至給他添了不少麻煩。朝廷黨爭她不懂,但最起碼的眾口鑠金她是知道的。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陪你去登聞鼓院澄清謠言。”溫澄頓了頓,“或者是京兆府,我這個‘苦主’現身,應該可以管用吧?”
晏方亭眸中微訝,片刻後才擡起手摸了摸溫澄後腦,“不用。放心,奚大人是個嘴嚴的,此事並未張揚,於你名聲無礙。”
說到這裡,晏方亭以兄長的口吻,狀似無意道:“杭湛年輕氣盛,做事不經頭腦,險些拖累於你。觀他言行,稚氣未脫,時常存著天真念頭……同這樣的人過日子,怕是很累。”
溫澄怔然出神,腦海中浮現的是她與杭湛所經曆的點點滴滴。甜蜜的、酸澀的,卻從無這般煩悶憂愁。
“先前我們幾乎從未爭吵,任師母還不信,說兩口子過日子哪有不拌嘴的,任師母和蔣先生年輕時就常常不對付,還差點因此錯過對方。現在想來,爭吵也可看出對方真實脾性,暴露缺點。
剛纔阿湛雖然氣人,但我覺得冇那麼糟,他不知道賈大人曾輕薄於我,纔會那樣為賈大人辯白,畢竟我一開始也被賈大人呈現出來的友善所矇蔽。方亭哥哥,我想等我和阿湛各自冷靜一下,再同他好好說這事,你放心,他對你有偏見我也會好好說他的。”
說著說著,溫澄止住了淚意,晏方亭眸光卻一點一點變冷,“我看你是冇哭夠。”
“嗯?”
“你的意思是,要同杭湛重歸於好,當做一切都冇發生,回長洲照常過日子。”
溫澄聽出晏方亭話中的不滿,她抿了抿唇,手上也緊張地攥牢錦帕,好半天才慢騰騰吐出一句:“不行嗎?”
晏方亭冷硬道:“理由。”
溫澄低著頭:“和離…並不是一個能輕易做出的決定。”
“有我在,還擔心離不了?”
“不是這個意思,方亭哥哥,不是說和離費勁。我和阿湛成婚四年,琴瑟和諧,你不知道,府裡的老太太也就是阿湛的祖母,對我也很好,成婚以來我一直未能有孕,老太太也從不怪罪,還替我在公婆麵前說話。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我想我和阿湛之間是有緣分的,我們之間的爭執也不是特彆大的問題,若輕易和離,豈非辜負老太太的一片好心…以及天賜的緣分?”
晏方亭精準地提煉,“你心中對杭湛仍有情意。”
“……嗯。”溫澄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將那方錦帕疊了又疊,心思百轉千回,想和方亭哥哥細說,卻又有點赧然。
不見他說話,溫澄這才擡眼看過去。
樹蔭下,光影朧明。梢上橫著幾枝爛漫的花,風輕輕拂,便有花瓣落在晏方亭肩頭,色浮金粟,香落塵外,將他整個人襯出一片暖色,讓人無端想起詞人口中的“無頓許多香處,隻消三兩枝兒”。
隻可惜,如此勝景之下,他的臉色不算好看。
“怎麼了?方亭哥哥,你不高興嗎?”
晏方亭將溫澄盯了一會兒,話鋒轉道:“冇有孃家作為倚仗,你這麼回去怕是還要被欺負。聽聞杭湛本在備考科舉,不若你二人在京中住下,於你於他都算方便。你若有事,我也可照應一二。”
溫澄訝然不已,“多謝方亭哥哥的好意,但京中賃金昂貴,離春試還有那麼久,怕是……”
“我何時說要你賃屋居住?把此宅當做孃家,不願意?”
“欸?”溫澄大驚,連連擺手,“這萬萬不可,已經很叨擾你了,若是還帶著阿湛住下,這成什麼了,太不像話。”
晏方亭耐心告罄,隻道:“你不問一問杭湛,怎知他不願意?”
阿湛……他會願意嗎?溫澄抿了抿唇,心中清楚地知道,偏見還未解開,阿湛定然不會同意和方亭哥哥住在一個屋簷下。但這話不好說給方亭哥哥聽,免得激化矛盾。
晏方亭道:“既如此,約杭湛明日見麵,你同他講一講,把此事敲定。”
那種強勢的感覺又回來了。溫澄下意識聽從並應下,待反應過來晏方亭人已經走出一射遠了,她不好再出言婉拒,隻是跟在他身後。
長廊下,江燁來報。
“稟督主,隔壁益王府彆業報了官,說是在水道擒得一賊人。”
晏方亭麵有不悅,睨了江燁一眼:“乾我何事?”
“呃…督主,這賊人不是旁人,正是方纔屬下親自送出府的杭公子。可能因為我們府中都是活水,杭公子誤以為可以通過水道潛入府中,然而不知其中出了什麼差錯,竟在隔壁的益王府彆業出水,還……還恰巧碰見益王府上的姬妾更衣,因此益王府上不依不饒,非要押杭公子見官。”
說這話時,江燁的眼睛是看著溫澄的,嘴角帶著壓不住的笑,想來是覺得此事滑稽極了。
“怎會如此?他、我是說杭湛,他現在何處?”溫澄也感到尤為震驚。
與此同時,她鬼使神差地看了眼晏方亭,心道糟糕,阿湛留給方亭哥哥的印象更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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