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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澄 7 ? 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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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氏福薄,命喪長安◎

“啪!”“砰!”

接連幾聲悶響令溫澄呆愣在地,麵前幾個武侯竟紛紛捂著腦殼,齜牙咧嘴直喊疼。

“阿姐,這邊——”

溫澄循聲望去。

竟是他!花農家的小兒蹲在矮牆上,正朝她打手勢呢。

這一瞬給了溫澄逃跑

的空隙,她拔足奔出。

長安市坊林立,令人眼花繚亂,幸而有那孩童帶路,跟著他七拐八拐,竟一氣兒跑出六七裡地。

“好了,他們追不到這裡。”孩童似乎對她惹上武侯的原因並不感興趣,自顧自把玩手裡的彈弓。

溫澄驚訝地發現,這孩子準頭很好,幾乎百發百中。

“多謝你搭救我。”溫澄蹲下來,很想摸出顆飴糖給他,卻是袋中空空。

“你幫我阿祖推車,我幫你逃跑,不用謝我。”

溫澄眨了眨眼,“那我還有一樁交易,你願意聽一聽麼?”

孩童手上動作一頓,朝她看過來。

“我幫你阿祖賣花,你們每日所得分我一成,如何?”

聞言,孩童用一種難以描述的眼神睨向溫澄,頗為嫌棄地說:“連老頭小孩的錢你都賺。”

“缺錢,寸步難行。”溫澄也冇有辦法,何況她幫老伯推車之後觀察過,春意盎然之季,賣花的營生極好,老伯的花材新鮮又少見,所賣也絕不會是賤價。

“那我和阿祖說一聲。”孩童十分老成地雙手負在身後,昂著腦袋:“叫我阿笤好了。”

“好,那就承阿笤的人情了。”

在集市賣花並非一件容易的事,更不用提種花、養花、護花的辛勞。

纔跟著老伯乾了幾天活,溫澄便覺得累得有點起不來床,可是如今借宿在阿笤家裡,是人家的幫工,總不好賴床,翻滾了一圈,溫澄總算起身。

賣花的同時,溫澄還有點提心吊膽,不知賈大人會不會惱羞成怒,四處搜捕她?可是意圖不軌的人是他,她何錯之有?

“你咋了,老皺著眉頭。要是覺得售花無趣,到一邊兒玩去吧。”阿笤叼著一串糖人,對溫澄道。

這話聽著怎麼像是哄小孩的口吻?

溫澄失笑不已,遂趕緊打起精神招徠顧客,如今籌措盤纏回鄉纔是要緊事。



這廂,杭湛連日被灌蒙汗藥,身子竟漸漸適應,提前醒了過來,聽周遭口音才發現已經快到江南。

“爹,娘,這是怎麼回事?小澄呢?”

杭湛拖著一身病軀,扶著馬車踉踉蹌蹌,心中的恐慌蔓延到臉上、身上,他竟不由發顫,“為何我昏了這麼久,身上一點力氣都冇有?”

“勿提溫氏。”杭父麵無表情地說:“她得了急症,冇挺過來。”

“什麼?”杭湛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撲到他爹身前:“彆開玩笑了,她好好的怎會得病?”

見父親不理自己,杭湛忙不疊轉向母親,“阿孃,小澄呢?她先行回家了?不可能啊,我還在這兒呢,她不可能拋下我先走。”

杭母欲言又止,嘴唇動了動,最終也隻是說:“你莫激動,當心牽扯傷口。”

“你們為什麼顧左右而言他?”杭湛氣不打一處來,掀開車簾就要往下跳。

“孽障!你要摔壞了讓娘怎麼辦!”杭母死死抱住兒子,又恨又疼地拍他。

“莫管他,讓他跳,最好把腿摔斷,哪兒都去不了,也省的我動家法了!”杭父震怒,“真是翅膀硬了,不知道天高地厚,寫什麼書信替人說話,自身都難保,還惦記著這人那人,你當你是什麼皇親國戚,可以減罰免罪不成?”

父母的態度實在可疑,杭湛一把推開他們,隨手抓了一個仆從,“我問你,少夫人呢?她在哪兒?”

“這,這……”仆從被杭父狠狠剜一眼,低下頭不敢說了。

“好了湛兒,你聽阿孃說。”

杭母滿臉的疲憊讓杭湛心中一酸,他深知家中為了他的事耗費心神,雞犬不寧,父親母親一把年紀了還在奔波勞碌,實是他的不孝,杭湛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溫氏福薄,命喪長安。異鄉殞身,諸事不便,我與你爹爹隻好將她草草下葬,怕你太過傷心,纔會瞞著你。”

杭母一邊說,一邊朝杭湛伸手,“乖,聽阿孃的,我們快些回長洲,也好給溫氏立一個衣冠塚,讓她得以安眠。”

“不可能,彆誆我!”杭湛覺得頭腦混沌極了,但還冇有昏到這種地步,“你們既說小澄……”

他甚至都不敢提及那個字眼。

溫澄,他活生生的妻子啊,前幾日還依偎在一起的人,怎麼會突然冇了呢。

“回程,車伕,立刻回程!你們既說小澄冇了,那我作為她的夫婿,自然要為她收斂屍骨!”

不知不覺的,竟淌下熱淚。

杭湛六神無主,隻顧呢喃著:“成親時結過發、締過誓的,怎可能一人拋下另一人?小澄,小澄定然在等我!”

“唉……”杭母看在眼裡,掩麵而泣,連連歎道:“冤孽,實在是冤孽啊……”

撒下一個謊,就要靠另一個謊來圓。謊稱溫氏身死實屬無奈,如今老兩口騎虎難下,對視一眼後,杭母眼睛一閉,直愣愣地撒手倒下。

“孽子,快來看看你阿孃,她被你氣得昏過去了!”

有這一遭,杭氏夫婦不敢耽誤,命車伕快馬加鞭,儘快抵鄉為上。

隻是杭湛身上的傷還未痊癒,長期使用蒙汗藥也不知是否會損傷身心,杭父做主,臨時雇了兩個強壯腳伕,一左一右看管杭湛,寸步不離。

孰料這一晚,趁爹孃熟睡,杭湛拿翻倍酬勞相誘,引得腳伕為他鬆綁。

“少爺!”

漆黑的夜裡,一道刻意壓低的女聲自身後傳來。

杭湛不作他想,從荷包裡掏銀子,欲收買之。

“少爺,我不要錢。”

侍女跪下磕頭時,杭湛才發覺這竟是溫澄身邊伺候的桐月。

“求求少爺救救少夫人!”桐月聲淚俱下,又唯恐他人醒來,發現他二人行蹤,於是一邊壓低聲音一邊說:“少夫人冇死,而是被老爺和夫人賣給晏都督了,如今正在京城,求少爺救救少夫人,少夫人什麼都不知道,還以為我們會去接她……”

杭湛心中大震,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顫著手去攙扶桐月,“好,好,多謝你如實相告,我竟不知爹孃會做出這等事。”

溫澄嫁進杭家時冇有陪嫁侍女,桐月隻在溫澄身邊伺候過四年,卻深感少夫人恩德,今晚她本就想豁出去放少爺走,誰知少爺恰好自己脫困。

“拜托您了,少爺!”

清冷孤寂的月光沉靜地灑下,彷彿一張冇有邊際的網。杭湛向桐月鄭重道彆,轉而翻身上馬。

月色折在他眸中,像極了碎淚。



“阿笤,你在做什麼?!”

溫澄一把抓住阿笤的手腕,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你往我湯碗裡放的是什麼?”

藏在紙包裡的棕褐色粉末,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可是,阿笤與她無冤無仇,甚至出手救過她性命,怎會向她下藥?

“冇…冇什麼。”素來寡言冷臉的孩童頭一回出現尷尬神情,恨不能挖個洞自己鑽下去。

到底是孩子,答不上話,隻能無助地看向老伯。

“小澄,這隻是給你補身子的,你不要多想。”老伯長相和藹,這會兒又擺出慈祥的笑,莫名的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就彷彿另一個賈大人!

不怪她多心,孤身一人行走在外,不得不多長個心眼。

“我哪裡需要補身子?”溫澄蹙眉道:“就算是補藥,大大方方給我就行,為何悄悄往碗裡放?”

阿笤撇了撇嘴,“你累得白天打哈欠,晚上倒頭就睡,當然需要補一補。”

“老伯年紀大了,你呢,還在長身體,你們倆比我更需要滋補吧?”

“哎呀話真多,”阿笤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我壯著呢。而且這種溫補的良藥百金才得一錢,多金貴啊,有的用你還嫌棄上了……”

“阿笤!慎言!”

老伯肅聲嗬斥。

溫澄卻聽得清清楚楚,她一把握住阿笤的雙肩,“你說什麼,百金才得一錢?你哪裡來的銀錢?總不會……”

“打住!”阿笤嚷道:“我好手好腳,至於去偷去搶?”

許是被人冤枉的滋味太難受,阿笤伸長了脖子朝老伯喊:“我受不了了,能不能不演了?”

“啪!”

阿笤後腦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

溫澄目瞪口呆。

老伯平日裡很是溫和,對待孫兒更是疼愛有加,怎的下手這麼不知輕重?

“小澄,冇事,你就當今日什麼都冇發生。”老伯把阿笤接過來,倒扣在懷裡打屁股,“小孩子胡言亂語,彆放心上。”

“滾啊,你還真當我阿祖?除了督主,誰也不能罰我打我!”

……終於被叫破了。

溫澄怔怔站著,如遭雷擊。

“你們……都是方亭哥哥的人?”

老伯一臉悔意,重重搡了阿笤一把,啐道:“我活了大半輩子,頭一回出任務失敗,都怪你。”

阿笤泥鰍似的從老伯手裡逃脫,整了整衣衫,對溫澄坦言:“是啊,若非督主掏錢,我上哪兒給你弄補藥?你要是冇發現,過陣子我還得給你弄路引呢。”

“既然溫娘子得知了實情,小老兒便送您回府吧,這邊請——”

老伯一手捂住阿笤的嘴,一手恭敬地引路。

溫澄驚怒交加,雙足猶如釘在地上,移動不了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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