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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而生[刑偵] 沒有,我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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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我沒見過

“沒……沒什麼,你繼續說吧。”班青舔了舔乾得起皮的嘴角,又甩了甩頭,強行打起精神。

蔡小新的餘光又往白楊那頭掃,卻見到白楊也呆愣著,心事重重的樣子。他有些疑惑地撓撓頭,倒也沒有多想,反正他蔡小新看不明白的事情多了去了,不差這一件兩件。

隨著蔡小新聲情並茂地講演,當年故事的脈絡逐漸清晰起來……

原來當初李江濤在醫院偶遇的,正是汪明遠。

偶遇那天下午,正是老道士受托給汪舒招魂的時間。

說是招魂,不過就是找來些牛角、公雞、符水之類的東西,程式性的擺弄幾下,然後安了家屬的心,錢到手了就行。

但是汪舒的招魂過程卻並不順利。

中間遭遇了幾個小岔子,倒都無傷大雅,但是到了最後快結束的時候,竟然始終擲不出陰陽卦象。

正在那時候,天上雷雨大作,狂風閃電一齊席捲,汪明遠像是被鬼怪附身一樣,一頭就要往身後的巢河裡跳,嚇得眾人趕緊把他拉回來。

拽回來後,汪明遠突然就昏了過去,人事不省,眾人又慌忙把他送到了醫院。

住院的時候,汪明遠又給了黃老道士一筆豐厚的錢,讓他重新再做一場法事,做完後就趕緊將屍體送到火葬場火化。

結果那老道士起了貪念,火葬的價格不便宜,但是土葬基本不花錢呐。於是他偷偷地趁著夜色,將汪舒的屍體埋在他鄉下老屋旁的一棵橘子樹下。

又在回城的路途中,偷了一盒工地上的石灰,裝作是汪舒的骨灰,就這樣交還給了汪明遠。

故事說到尾聲,蔡小新終於儘了興,奪過梁斌剛擰開的礦泉水,咕嘟咕嘟地喝了個痛快。

白楊想了想,沉聲道:“小新,梁斌,給那個黃小霞打個電話,讓他明天早上帶我們去一趟他家老屋。”

班青的半張臉藏在綠植巨大的陰影中,叫人看不清楚,也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麼。

幾分鐘後,她突然走出陰影,“我……還是有點不舒服,可能不在狀態,我還是回家接著休息吧。”

白楊轉頭認真嚴肅地直視她的眼睛,看得班青心中一緊,他卻突然扯動嘴角,微微一笑。

“回去吧,有我們呢,你放心。”

“青,你晚上吃了藥之後早點睡吧,不用等我了,我得晚點兒才能去看你。教研組長說十一結束後要小測,讓我們提前出好題——”

“好。”

班青沒等許姝說完話,小聲地回答完畢,然後捂著電話,劇烈地咳嗽起來。

窗戶被她全部開啟,冷風一下子全部灌了進來,兩側的米白色窗簾鼓鼓囊囊地將她包在其中,然後又與她及肩的長發纏繞在一起。

半個小時前,忽然起了一陣狂風,掃開了張揚跋扈太久的烈日,掃得下班途中的人們幾乎站不穩,不過持續多天的高溫總算是暫時得了閒。

天空中,烏雲翻卷,如同地上熙熙攘攘、來來往往的人群,一場暴雨正醞釀其間。

“你怎麼了?感覺你又加重了,要不去醫院看看吧。”獵獵作響的風聲中,許姝關心的話語斷斷續續地傳入班青的耳朵裡。

她站定在窗戶前,手中拿起一張照片,蒼白的臉上滿是悲涼,與照片上提著兩個大書包的女孩完全不同。

一個意氣風發,甚至帶著微不可見的張揚,就像剛才被狂風掃開的烈日;一個心灰意冷,像此時漫天的烏雲,看似奪得了個機會、登了場,但幾個小時後就得乖乖黯然退場。

“許姝,我想問你一個問題。”

班青已經很久沒有叫過許姝的全名,語氣中是和她對話時少有的嚴肅認真,可惜對方或許真是太忙碌,沒有察覺到另一頭的變化。

“嗯,怎麼啦?”

班青一手握著電話,一手拿著照片,看著上麵耷拉著腦袋、早就死透了的的黑蛇,問出一個她之前從沒想過的問題。

“沒什麼,我剛才閒得無聊,收拾了下家裡,恰好翻出了我們第一次見麵的照片,我突然想問問你……你那時候為什麼一定要砸死那條黑蛇?趕走它不行嗎?”

“因為那是條人行道呀,本就是用來給人走路的。那蛇明明自己走錯了軌跡,卻要反過來,去傷害一個無辜的人,所以它該死。”

呼呼作響的風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下,許姝不帶感情的聲音通過電話傳了過來。

班青甚至能從中感受到一絲恨意解除的快感,她突然覺得胳膊發涼,一摸上去,才發現早已起了滿手的雞皮疙瘩。

“可是你砸了它之後,我已經把它踢開了,它自己會爬走的,你……為什麼又要撿起板磚,砸它第二次?”

“因為它能爬上人行道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這樣的話,隱患永遠都會存在。隻有砸死它,才能永絕後患。

“你怎麼啦到底,今天還挺多愁善感的,你不是最害怕蛇和壁虎了嗎?哎呀,肯定是你發燒太難受,不行不行,我一會兒爭取早點兒過來一趟。”

“轟隆——”

雷聲長嘯,烏雲翻卷,傾盆大雨緊接著落下,砸在匆忙趕路回家的行人的身上,惹起一聲高過一聲的咒罵。

班青倚靠在窗戶邊,站立了很久很久。這時候,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青姐,你感覺怎麼樣了,身體好點了嗎?”電話那端是梁斌溫溫柔柔的聲音,也是他一貫的乖學生風格。

班青捏了捏鼻梁,強行打起精神回答:“好多了,再吃點藥,睡上一覺,明天估計就好得差不多了。怎麼了?”

不過就是個小感冒,平時吃點藥睡一覺,頂多一個晚上就痊癒了。

她也不很清楚,為什麼這次卻變本加厲,一點兒沒減輕,以至於她的腦袋都開始昏沉,連帶著窗外的行人和行道樹都跟著天旋地轉。

“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我突然想起來,下午黃小霞說汪明遠給過他一張汪舒的照片,他佈置現場的時候把照片放在了藍裙子娃娃附近。

“但是我翻了那天在現場蒐集的所有證物,都沒找到,楊哥和小新也都說沒見過,就想問問你見沒見——”

“沒有,我沒見過什麼照片。”班青精神一振,連忙否認。

“哦哦,那算了。我明天讓黃小霞協助我們畫個圖,再問一下薛同學有沒有看見照片——”

“好,你們明天看著辦吧,我實在不舒服,先休息了,拜拜。”

還不等梁斌接話,班青就猛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她不敢再發出多餘的聲音,因為害怕她不停打顫的牙齒和砰砰直跳的心臟,會驚起電話那頭的猜疑。

幾分鐘之後,她拿起門後的黑色雨衣披在身上,頭也不回地走進了霧濛濛的雨夜中。

“楊哥,明天早上老地方集合,我和斌斌先走了哦!拜拜!”

蔡小新站在門口對裡麵的白楊高聲喊一聲,然後摟著梁斌的肩膀,單方麵勾肩搭背地一起下班,卻被對方一把推開。

“去你的,惡心不惡心,再叫一聲試試?”梁斌故作嫌棄,想要撇開他,掙脫幾下卻掙不開。

“斌斌~斌斌~”

“……”

兩人“打情罵俏”的聲音漸行漸遠,直到最後微弱得一點兒也聽不見。

白楊坐了一會兒後,也起身打算下班。

辦公室裡已經沒了人,他走到門口,擡手打算關燈,卻看見辦公室裡空空蕩蕩、安安靜靜。

班青的辦公桌上,一個黃色的牛皮紙信封被壓在一個藍色的資料夾下麵,旁邊還擺著一隻黑色的簽字筆。

他的腦海裡突然萌生出一個十分不體麵的想法。

白楊如此想著,也選擇這麼做了。他擡腳往班青辦公桌的方向走,走了兩步卻又像被人點了xue,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白楊啊白楊,你怎麼能有這種想法!

他一巴掌輕輕拍在額頭上,似乎是打算把自己不體麵的想法都拍走。

旋即轉身,提腳,關燈,走人。

辦公室裡徹徹底底地昏暗了下來。

幾分鐘之後,隨著“啪嗒”一聲,門再次被人開啟,再然後,白熾燈散發出的光芒鋪滿了辦公室的每個角落。

一雙手不甚自在地挪開了班青桌上的藍色資料夾,一把抓起那牛皮紙信封。

四下張望,並無一人。來人心虛地抽出信封裡的紙張,隻有薄薄的一頁。

紙張展開,隻有寥寥數行。

白楊還沒來得及細看,就看到了最上方醒目的標題:辭職申請。

他如遭雷擊,站在班青的辦公桌前久久不能回神,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幾分鐘之後,他撤回撐在辦公桌桌沿的右手,把牛皮紙信封和藍色資料夾原封不動地放回了原處,然後突然跑出辦公室,一頭衝進了雨夜中。

沉重的木門被他隨手往身後一摔,發出“咣當”一聲,走廊外的梧桐樹葉子也跟著簌簌掉落。

木門合上的迴音在狹長空曠的走廊上回蕩,幾晌後,連迴音也銷聲匿跡,隻剩下不知道哪個房間裡懸掛著的時鐘,固執地繼續驅使它的指標工作。

嗒,嗒,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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