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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火而生[刑偵] 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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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人了

“關鍵時候你給我掉鏈子,沒用的東西!”

白楊本來就心煩,這會兒被手裡不停漏雨的雨傘氣得更加煩躁,他抹了把流淌到左半邊臉上的雨水,又抖了抖濺落到衣服上的雨珠,氣得直接將那雨傘遙遙地扔到了幾米開外的垃圾桶裡。

那把透明雨傘是他走出單位的時候,順手從消防栓旁邊拿的,也難怪上麵堆了一層灰塵,原來是把壞的。

班青的家距離單位並不太遠,他當下著急,打了把破傘,本打算走著去找人,結果還沒走到半路,傘就徹底壞了。

白楊顧不上濕了一半的身體,冒雨繼續往她家裡趕。

走到班青家樓下的小花壇時,他全身都已經濕透,頭發和身上的衣服黏膩地粘在身上,風一吹就從周身的毛孔中將寒氣傳達到身體的每個地方。

“阿嚏!阿嚏!”

他好像也有點感冒了。

真是邪門了,短短幾天,辦公室裡幾個人紛紛中招。

白楊低著頭,不由自主地連著打了幾個噴嚏,然後毫不猶豫地捂著腦袋,踩著淹到他半個腳麵的雨水,一頭鑽進了大樓。

卻正好和一個身著黑色雨衣的人擦身而過。

濕噠噠的厚重雨衣貼在身上,並不透氣,天氣本就濕熱,捂在這片濕漉漉的空氣裡,更是增加了許多難受。

但是為了不被人看到,她將雨衣裹得很緊,巴掌大的臉被黑色的口罩嚴嚴實實地擋住,隻能看到一雙堅定的眼睛。

她擡頭看向天空,尖針似的雨頓時砸在她的臉上、額頭上、眼睛裡,一針一針,泛著寒光,紮在她身上,好像是在阻止她,懲罰她,勢必要讓她從錯誤的執念裡醒來。

但她不在意,因為她一直就是個固執的人。

明知山有虎,偏偏向山行。

她伸手胡亂抹去擋住視線的雨滴,抱緊手中的東西,裹緊了身上的雨衣,毫不猶豫地踩進深深淺淺的水窪中,混入打著雨傘或者披著雨衣的人群裡,幾個瞬間就隱入無邊黑暗,消失得無影無蹤。

夜色是最好的偽裝,而雨夜尤甚。

白楊循著他實在太不準確的記憶,先是找錯了樓層,後又找錯了門牌號,兜兜轉轉,花了十幾分鐘才找對了班青家的門口。

他接連敲了幾下門,安安靜靜,無人回應。

生病的人吃了藥後容易犯困,睡得沉了些也是很有可能的,他想。

白楊又拿出手機打算撥給班青,正打算按下按鍵的瞬間,突然纔想起,他以什麼身份、什麼立場去問她呢,這是她自己的決定。

如果她要是問自己怎麼會知道她有了辭職的想法,難道他就直接不體麵地告訴她,因為他偷偷拆開了她的信封,還膽大妄為地看了,並且現在還十分出格地揣在了身上?

可是她這幾天的狀態明顯不對,原本一身正氣、精神抖擻的人,突然變得懨懨的,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他們的四人小隊一向團結,關係融洽,相處和諧,並沒有什麼陰私,可她明明從寧城回來後就顯得很不對勁……

突然,他想到下午梁斌和蔡小新所說的那張遺失的照片,又回想起那日檢視完藍裙子娃娃後,班青雙手插兜倚靠著牆麵的身影。

幾乎是一瞬間,所有的線索被他一下子串聯到了一起。

汪舒,許姝,汪明遠,許楠……

醬油更重的紅燒排骨,陌生的沿海口音,差不多的年紀,班青藏在綠植下看不清表情的臉……

他不再多猶豫,猛地按下手機按鍵,不出所料地,沒人接聽,班青的手裡鈴聲在他麵前的牆內傳來微弱的聲音。

他結束通話班青的電話後,立馬撥打了另一個號碼,響了十幾秒後,在電話那頭的人接起來之前,電話忽的被他掐斷。

最後,白楊又一次淋著雨,拔步跑進雨中,往關圖中學的方向趕去……

接連被多個計程車拒載,隻能跑著去,小半個小時後,他終於快到達學校,但他還是去晚了……

“死人了!死人了!”

“怎麼回事?誰啊?哪兒呢?”

“關圖中學後麵,正在施工的那個大樓那裡,有人從樓上跳下來了!哎呀,不知道怎麼回事,你說大晚上的,莫名其妙地去那裡做什麼!”

白楊正從文具店門前狂奔而過,聽見幾人的對話後,他猛地停下腳步,又往回倒了幾步。

等到聽了個明白,他腦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沒有時間多想,抹了一把從發絲上滴落到臉上的雨水,然後賣了命地瘋狂往關圖中學後麵趕。

“誰死了啊?”

“不知道,我沒看清楚。不過聽彆人說的,看樣子好像是個女的。這會兒派出所的人來了,把現場圍住了,不讓人看。”

“嘖嘖嘖,太可憐了,好好一個人,就這麼沒了。”

白楊趕到現場時,接到群眾報警電話的派出所民警已經率先趕到,並且早已封鎖了現場。

好在今天下了場大雨,也已經過了下班的高峰期,所以留在現場湊熱鬨的人並不太多。

經過現場民警的勸說,其中的幾個人早已經識趣地離開,但仍然有幾個膽大地,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走開。

他們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不知道拿了哪些個倒黴攤主的巨大雨傘,紛紛擠在一把把顏色各異的雨傘下麵,或是踮腳,或是探頭,或是議論……

雖然感到特彆害怕,但是已然被好奇心驅使的大腦絕不讓他們放棄,推動著他們戰戰兢兢地堵在外圍繼續觀望。

甚至有膽子更大的人,掏出自己的手機,試圖穿過警戒線,偷偷摸摸地往裡擠,卻被眼尖的民警一聲嚴厲的嗬斥,嚇得哆哆嗦嗦地再次退回傘下。

從警戒線外往裡看,隻能看到一個躺在地上的身影,身體扁扁的,緊緊貼在地麵上,快要融入這土地裡。

昏暗的燈光被喜光的蟲子歡騰地撲打著,在無邊無垠的黑暗中到底還是使了幾分力氣,勉強照在那身體上方,隻不過除了能依稀看到四肢的形狀,和那具軀體扭曲蜷縮的樣子,旁的什麼也看不到。

那身影被一張巨大厚密的黑色塑料薄膜擋住,在薄膜的外沿,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無力地向上張開。

熱騰騰的鮮血混在攪動了的渾濁雨水中,形成一股褐色的水流,從她的臂膀底下穿梭而過,又被擋在她身旁的一灘碎石子擋住去處,隻好在原地打轉,形成一個十分不起眼的小水窪。

慢慢地,或許是血液流得越來越多,也或許是雨水彙聚得越來越多,小水窪變成了更大的水窪。

等到血液最終停止流動時,褐色的水窪中,鮮紅色逐漸占據上風,水窪的顏色越來越深,越來越濃厚,最後塵埃落定一般,變成一汪紅褐色的月牙。

而那具扁扁的瘦弱身影也徹底失去溫度,血色終於徹底消失,將麵板本來的顏色顯露出來。

隻見那被光束包裹著的手臂,透出愈發驚心的慘白。

白楊的兩隻手忍不住地哆嗦,順著濕透的頭發淌到臉上的雨水一下子模糊了他的視線。

他渾身顫抖,兩隻腳好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隻距離他幾步的那道身影將他排斥在外,讓他鉚足了力氣也走不到她近前。

他的魂魄好像被人從身體裡抽出,木然地被釘在原地,以至於梁斌打回給他的電話鈴聲也聽不到。

雨水在他臉上更加彙聚,從他的眉骨處穿過,又劃過他的鼻梁,滴落進他顫抖著的嘴裡。

原來……這雨是苦的……

他吸了吸鼻子,擡起發抖的手臂,將臉上的雨水重重地抹去,眼前再次恢複了清明。

白楊勉強恢複了力氣,緩緩地走到黑色塑料薄膜前方。

這時候,從大樓吹拂而來的穿堂風結結實實地打在他身上,冷得他伸出去揭布的手登時頓住,也驚得他的意識和分辨力一下恢複。

不對……身形不對,班青比這身影高一些,也壯實一些……

他的手突然又恢複了力量一般,盯著那方半掩著屍體的黑色塑料布,伸手猛地一扯,一個熟悉的鵝蛋臉便從她身上的黑色雨衣中露出,不設防地映入他的眼簾。

鵝蛋臉上沾滿了飛濺而起的灰色泥水,泥水中的細小砂石細細密密地貼在麵板上,一直從左半張臉的額頭延伸到嘴角。

許姝雙眼緊閉,嘴角平和地抿緊,並無半點猙獰的神色,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楊竟然從她臉上看出一絲解脫來。

她被黑色薄膜覆蓋住的另一隻手,正穿過一個女式手提袋的帶子,緊緊地托住手提袋的底部。

白楊緊繃的神識突然放鬆,提起的心臟也緩緩落下。

雖然他的想法太自私,但好在死的人並不是班青……

不過這樣的想法隻出現了片刻,他立時就意識到了自己的慶幸是如何的卑劣。

“請問,你們有沒有看到一個高高壯壯的女生,齊肩的頭發,大概……大概到我這兒!”白楊走向旁邊穿著製服的小民警,一邊問他,一邊用手伸到鼻子的位置比劃著高度。

“你說的是不是班青,班警官?”

不等白楊給出肯定的答複,小民警繼續道:“我剛才見過她。她被死者一刀紮在了小腹上,流了很多很多血,現在已經被我同事送去了第一醫院,不過——”

話還沒說完,白楊已經化成一道風,捲入黑夜中,不過幾秒鐘就沒了蹤影。

“不過……”小民警扭過頭,見沒了人影,撓撓頭,“班警官的傷口不深,問題應該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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