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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你夜奔 第10章 袖釘 終歸是心疼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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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袖釘
終歸是心疼妹妹。

蘭嘉見他神情慘淡,眼底卻通紅,像是困獸鬥爭無果,身體疲軟萎頓,精神卻仍在茍延殘喘,等待時機奮力一搏。

她心裡既驚又怕,什麼時候,孟岑筠的言語也有如此效應了?簡直讓人入魔似的。

看他這幅淒慘模樣,蘭嘉忍不住想起與喬子穆的幼時往事。

剛認識時,一個漂亮秀氣的小男孩,少言寡語,身體積弱,總是獨自呆在角落自娛自樂。她暗中觀察過他很長時間,本該釋放天性的年紀,他卻一個朋友也無,頓時同情心大發,開始有意無意找他搭話。

但她很快發現,這人不是根瘦弱草,簡直是塊硬鐵,不聽、不看、不理。拯救戲碼在她身上慘遭滑鐵盧,蘭嘉不依,越挫越勇,日日癡纏,總算撬動他一角心房。

儘管她後來知道喬子穆隻是單純的不想理人,可她那時候深受童話書洗腦,總幻想自己是遊曆四方的騎士,某地某時某刻,一定有位高塔中咒的公主等著她解救。

好不容易在現實中找到對照案例,她怎肯輕易放過?儘管略有出入,但隻要稍加濾鏡,添油加醋,自圓其說,怎麼不算一場好戲呢?

兩個人長大後,各自性格都變了許多,但在蘭嘉心裡,當初為喬子穆編排的柔弱形象實在太深刻,縱使知道他不再是那個矮她一頭的小男孩,可蘭嘉還是為他留存了一分憐惜之意。

就如同現在,隻要一看見他那張弱質纖纖的臉,她就忍不住保護欲爆棚。

孟岑筠立在原地等候多時。

蘭嘉回望他,請他給她時間。

他不認同,眉眼下壓,冷冷的催促之意。

蘭嘉緊握手指,硬著頭皮,不動。

孟岑筠凝望她一會兒,不知是何滋味,轉身走了。

喬子穆這纔回神過來,仍驚魂未定似的。

“小喬,我哥他和你說什麼了?”

說什麼了?不過是將他的自尊心踩在腳下踐踏,碾進塵土裡罷了。

居高臨下的姿態,不容置疑的口吻:“我認為,你與蘭嘉不大合適。”

一切都結束了,也全完了,他確信自己交上了一份零分答卷,因為孟岑筠根本不給他作答的機會,便專製獨裁地宣判了他的死刑。

他看著蘭嘉擔憂的神情,好像她的世界裡隻剩下他。是那樣溫柔的,憐惜的,他夢寐已求的,就算隻有短短一霎,讓他死也甘願。他看著她,看著她,一種滾燙的痛楚猶如岩漿澆灌,痛得他幾欲流下淚來。他開始懊悔,深深懊悔,自己為何如此氣盛,不懂斂藏?如果他再冷靜一點,謹慎一點,或許就不會被看透真實想法?

不,還是不可能……彷彿一到孟岑筠麵前,就如同被十萬伏探照燈當頭照射,照得他**張牙舞爪,照得他惡念無處遁形。藏不了,也躲不了。

他這下,是徹底得罪了孟岑筠。

他與蘭嘉,難道再無可能了?

不甘心,他不甘心……

“小喬,小喬?”見他又呆滯住,蘭嘉用力拍拍他的臉。

喬子穆順勢抓住她的手,垂眸姿態,一雙眼卻是委屈得淚濛濛。

“沒事的,蘭嘉,我沒事。”

蘭嘉一聽,便知道他勉力強撐,頓時火從心起:“你說,是不是我哥找你麻煩了?”

喬子穆不語。

見此情態,蘭嘉已是心知肚明,當即就要走,“我去問我哥。”

蘭嘉咬咬牙,“他不該這樣對你,我得知道緣由!”

當真?她真的肯為他去與孟岑筠對質?她竟然真的肯。喬子穆從不可思議轉變為狂喜,雙眼發亮,如同異星。

此時此刻,蘭嘉是他的救命稻草,他需要她的心軟,他迫求她的垂憐,這是他唯一可以把握的機會。

於是他神色更可憐,握著她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如同流浪狗卑微乞憐:“蘭嘉,不要去問他。這件事,我們都不要提了好不好。”

“不管你哥說什麼,也依舊無法改變我們之間的關係。你說過,我們永遠是好朋友,對不對?“

“蘭嘉,我永遠不會離開你身邊的。”

見此情景,她隻好偃旗息鼓,任由喬子穆貼著她一隻手,權當作微薄的補償與安慰。

蘭嘉料想,孟岑筠一定猜到喬子穆暗中勸說她離開,特來警告。這樣一來,之前那些反常行為,不過是用來迷惑她、哄住她的糖衣炮彈。他希望她永遠聽話,希望她永遠活在他的控製之下。

她感到一陣深深的失望,在他眼裡,她到底算什麼呢?家人?妹妹?不得不肩負的責任?還是他扮演家長角色的輔助道具?一具沒有感情的提線木偶?

沒人能猜透孟岑筠在想什麼。

她好不容易粘合起來的心臟又有了裂痕。

一整個下午,蘭嘉都與喬子穆待在一起,玩遊戲,看電影,在酒店的各個角落探索,彷彿又回到了無話不談的童年時期。

在此期間,孟岑筠沒有催促她、打擾她,甚至沒有找過她一次。他失望了?生氣了?還是在思考彆的招數對付他們?她突然不怕了,不在乎了,因為她也生他氣了。

蘭嘉想,她好像從來沒有長久地擁有過一樣東西,不管是她早已離世的父母,還是一隻貓,一個玩伴,還是她那如同沙丁魚罐頭一樣狹窄的自由。

她擁有的東西實在太少了。

現在,她隻想守住她岌岌可危的友情。

兩個人一起待到天黑,喬子穆留她吃晚餐,她沒猶豫地應了。孟岑筠還是沒找她。

心裡開始有悶窒感,山雨欲來。她望著窗外濃黑的天色,忍不住自嘲,這才過多久。

飯後喬子穆又留她,但她忽然覺得累了,勉強笑笑,像縷幽魂飄回房間。

開啟熟悉的對話方塊,依舊一條資訊也沒有。蘭嘉有些憤憤地熄滅螢幕。

同一酒店,同一樓層,僅一牆之隔,卻如同楚河漢界,咫尺天涯。

她越來越生氣,越來越失望。

蘭嘉想,他們像是雙星係統的兩顆天狼星,就算孟岑筠不在她身邊,他的引力卻無時無刻不在牽引著她,無法抗拒,無法抵擋。

一點也不公平。

房間寂靜,指標轉得飛快。蘭嘉高舉著一隻手臂,艱難洗澡,氤氳熱氣的蒸騰中,她又不自覺地歎了口氣。

她忍了又忍,沒哭出聲,眼淚漸漸如雨滴。站不穩,佝僂著身體撐在台麵上,掌心被一粒冰涼尖銳的石子咯得生疼。

揉揉滯澀雙目,定睛細看,手心裡不是什麼石子,而是一枚袖釘,藍寶石,藍得像深海。先前隱沒在大片藍翡翠大理石台麵上,無人發現。

蘭嘉認出來了,這是孟岑筠的袖釘。

外麵忽然響起敲門聲。

蘭嘉汗毛豎立的一激靈,心如擂鼓。她匆忙套好衣服,雙腿作絆地趕到門口,觸到把手,猶疑,又將臉上淚痕胡亂抹去,深呼吸幾次,這纔開啟門。

看清來人,虛驚一場。

“大小姐。”麵前的周覃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先生有東西落下,讓我來取。”

蘭嘉向他攤開手心:“這個?”

周覃點頭。

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就這麼不想見到她?

蘭嘉臉孔蒙上一層陰翳。

“還給他!”她話語帶氣,將東西往周覃手裡一塞。

周覃暗歎,這天底下怕是再沒有比他們更彆扭的兩個人。要是沒人從中調停,不知道又要相互慪氣到什麼時候纔算完。

無奈,隻得斡旋一二。

於是將袖釘重新交回蘭嘉手中,苦口相勸:“大小姐,我認為,先生應該更希望你親手交給他。”

蘭嘉輕哼:“那他為什麼不自己來?”

他總是高高在上,將人支使得團團轉,真的很討厭!

周覃笑了,笑得神秘:“大小姐,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是不是會更好一些呢?”

蘭嘉握緊手中釘,沉吟。

片刻過後,孟岑筠的房門被敲響。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握在門把手上,頓了頓,開啟。

依舊是周覃俊秀而熟悉的一張臉。

孟岑筠有些倦怠地擡起眼皮,望著他。

周覃麵色凝重地搖搖頭。沒帶來好訊息。但他敏銳捕捉到了孟岑筠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

“她怎麼樣。”

“不太好,正委屈著。”周覃如實說。

孟岑筠斂眉,神情鬱鬱。

周覃心道:終歸還是心疼妹妹。

有了幾分成算後,他又出聲:“大小姐交代我,早晨有東西落在您臥室,讓我替她取。”

“什麼東西?”

“說是什麼手機掛件,好朋友送的。”

哪門子的好朋友?還與他存心慪氣?

孟岑筠略顯不快,但還是轉身進去尋找。

眼見他背影遠走,周覃唇角微勾,轉頭對視線盲區說道:

“大小姐,可以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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