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夜奔 第38章 車禍 孟總有多寶貝這個妹妹。…
車禍
孟總有多寶貝這個妹妹。……
宋青渠握住她雙肩,
及時穩住她身形,待蘭嘉站定了,這才關切地問:“你腿怎麼樣?”
要斷了。
她第一直覺是這樣。
沒想到自己受傷了還跑得這樣快,
像是後頭有猛獸在攆。
那個人的臉……簡直神似孟岑筠,
恍惚中以為看見他中年時模樣。
再加上剛才,
她聽到他姓氏,心中更生一層疑竇。灕江稍有名望的孟氏屈指可數,
最有話語權的老牌豪門也隻此一家,
那人看起來身份不低,
又與他那樣像,讓她很難不去懷疑他與孟岑筠之間的關係。隻是孟岑筠向來對舊家諱莫如深,
她也從不清楚他有幾個叔伯親戚,若是井水不犯河水,
倒也沒必要刨根問底,孟岑筠避諱著的人,她同樣沒什麼好感去關注。
縱使心裡仍惴惴的,但蘭嘉還是決定將剛才的小插曲拋之腦後。
“我沒事,倒是你,怎麼現在就過來了?”她勉力往前走了幾步,
以此證明自己不需要找醫生看傷。她怕再進醫院。
宋青渠張望,
瞧見附近有個便利店,攙扶著蘭嘉邊走邊說:“裝置出了點問題,劇組提前收工了。心文姐怎麼樣?聯係到家人了嗎?”
蘭嘉搖頭道:“正在手術,
留了人在那邊,
有什麼事會通知我。既然幫不上忙,我就隻好先出來了。”
聽她語氣越來越低落,宋青渠沒再言語。
門口響起叮咚聲,
兩人進了店。他先讓蘭嘉坐在一隻高腳凳上,問道:“要吃些什麼?”
蘭嘉抱著手臂,看向落地窗外黑沉下來的天空,說了聲隨便。肚子空落落的,卻實在沒什麼胃口。
宋青渠在貨架上挑挑選選,拿了兩份葷素搭配的便當,又在關東煮格柵中揀了些丸串,淋上熱騰騰的濃鬱湯汁。
“先對付兩口。”他將剝開的木筷遞過來,連同一份三角形的芝士蛋糕。
蘭嘉道謝,看見平日裡愛而不得的甜食也興致缺缺。
宋青渠揭開蓋子,將蘭嘉不愛吃的雞蛋夾走了,很自然地換了一塊蜜汁叉燒給她。相處的這些時,他早已將她喜好摸透。
兩人並排坐在窗前吃著,氣氛默然。
“為什麼不開心?”他問。
蘭嘉托腮,乾巴巴地咀嚼著,“隻是覺得自己笨,什麼都做不好,總是需要彆人替我善後。”
“我們都才二十歲,正是做什麼都糟糕的年紀。”
“我是成年人了,總不可能靠家裡一輩子。”她沮喪的是自己沒能力。
“你總要給自己時間成長,太急了,欲速則不達。”
蘭嘉埋頭扒飯,心亂如麻,有苦難言。
纔不到一天,她好不容易收拾妥當的心情又被攪得一團糟。孟岑筠走了,又是在這樣的時間點,她總覺得他在密謀什麼,怕他出去了就不回來。空閒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她都在思考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不是因為不平等,不匹配?他纔要暗中考量著拒絕她,放棄她?
假使她能完全自立了,能獨當一麵了,他們的地位會不會平等一點?他們之間的差距會不會小一點?可是十年,實在落得太遠了,她緊趕慢趕也趕不上的距離。
她怎麼能不焦心?怎麼能不著急?
宋青渠大概能懂她在意的點,但知道自己不是那個人,勸也無用,乾脆閉口不言。
一擡眼,看見便利店外的街道,一輛黑色轎車正悄然滑過來,他將那張車牌望在眼裡,知道是她的保鏢。衛護者,也是監視者。
若是某人執意不肯放手,她又怎麼可能有機會成長得起來?
長此以往地替她規避風險,替她料理善後,從不碰壁的人生又有何意義?
一旦她有了自我意識,反而陷入自我懷疑,事事都憂心自己做得不夠好。殊不知是因為某些人管得太多,處處都比著她,製著她,讓她意誌消沉,自我否定,越來越離不開他。
多麼殘忍的掌控欲。
宋青渠想到這一層,不免有了幾分惻隱之心。
他將蛋糕上的透明塑料殼拆開,推到蘭嘉麵前,“吃點甜食,分泌多巴胺。”
蘭嘉笑了笑,領他這份情,找勺子,手肘一動,卻不小心碰掉了。
“我來。”
顧及她腿傷,宋青渠彎身去撿,也就是這麼一低頭,後頸下方的脊骨露出來。蘭嘉視線輕掃,偶然瞥見他黑t領口下麵斂藏著的傷疤。
非常駭然的陳年舊疤,估計有個小十年,像是被拆線的玩偶,再用淩亂粗糙的針腳縫起來,因為衣服遮擋,長長地隱沒下去。蘭嘉仔細分辨了下,似乎是某種燙傷,燙得皮肉都翻卷焦曲了,纔在這基礎上慢慢癒合。
才窺見冰山一角,便有種知覺相通的幻痛。
蘭嘉實在想不到,在什麼樣的情況下,才會讓一個小孩受這樣重的傷?
不過兩三秒的事,宋青渠擡起頭,將未拆封的勺子遞給她。
“現在可以吃了。”
她沒接。
他這才瞧見她怔愣的神情。
“怎麼?”
“我看見你傷疤。”
她本無意揭露,但還是順口就問出來了。
宋青渠捏著勺子的手悄然縮緊,笑了笑,卻莫名有種掩飾之意。
“小時候弄的了,偶爾竟還會痛,去醫院卻查不出什麼問題來,總覺得是神經上的痛。”
“也有可能是心理上的。”蘭嘉補充。
她聽說有人受創傷後,當時的那種疼痛將會伴隨一生。
留意他神情,隻是默然著。
“抱歉……”她還是不該提。
宋青渠垂眸,撕開小勺的紙質包裝,擱到蛋糕上,“其實你說得沒錯,我心理上的確有問題。”
“真實的我和現在完全是兩樣,”他眼珠轉過來,“你怕不怕?”
蘭嘉想,這世上哪有人從裡到外都陽光燦爛的?反正她是沒見過。
“你希望我怕嗎?”她笑著問。
“其實我很想和你做朋友的。”他也微笑,卻有點悵然。
“那就不要做令我害怕的事,我很膽小,會馬不停蹄地跑開。”
他很認真地看了看她,說道:“蘭嘉,我不會傷害你。”
對視兩秒,她悶悶地“嗯”了聲。
一頓簡餐吃完了,宋青渠開始收拾桌麵上的垃圾,蘭嘉目光時不時飄到他後頸,那下麵藏著那麼大的一條疤,也不知道有沒有其他的傷。
他一定吃過很多苦,她想。
還是擔憂徐心文那邊,兩人結伴,又匆匆趕往醫院。
手術室的燈還亮著,沒有訊息反而是最好的訊息。
電影看多了,蘭嘉怕極了醫生一臉沉重地走出來。
盧嚴和秦柯還在,對她點了個頭後,一致性地將打量的目光移向宋青渠。
“小嚴哥,秦律,太晚了,你們要不要先去吃飯?”蘭嘉不露聲色地擋住他們視線。
“大小姐,我們從公司吃過後來的。”秦律笑道。
“實在耽誤你們了。”讓兩個精英處理她芝麻綠豆大的事,還傻等在這裡,簡直大材小用。
“孟總交代過,我們今天的時間任由你支配。”秦律笑嗬嗬地說完,眼神又飄到對麵的宋青渠身上。
做律師的自有一顆八卦心在,眼光又毒辣,正想瞧瞧這兩個人是何關係。
盧嚴斜睨了秦柯一眼,心想他倒是算得好,隻用坐在這裡,不用看卷宗就有錢拿。
秦律接收到身旁的鄙視,不以為忤地笑笑,心道這盧嚴真是不知變通,難怪不如人家周覃升得快,年級輕輕就坐上總助位置。
但凡多留點心眼在人情世故上,就該知道孟總有多寶貝這個妹妹。
他哪裡是為了錢來?他是為了他的前程來!
今天一聽說是大小姐的外派,他想也沒想就接了,同組的人都沒能搶得過他。大小姐事少又好玩,就愛闖點小禍,輕輕鬆鬆就解決了,還能在她麵前刷臉。就算她不插手公司的事,未來也是pione名義上的繼承人,哄好了她,也間接性地逢迎了另一位,另一位有實權。
以他戰略性的眼光來看,pione將來的股權架構不會大變,大部分責權也都定牢在這對兄妹手中。雙管齊下,來日定能高升。
蘭嘉並不清楚兩人這套心理活動,見都沒有要走的意思,便隻好隨他們去了。其實也是怕萬一出現什麼意外,她和宋青渠招架不了,正好可以幫幫忙。
此時此刻,蘭嘉反而息了要單打獨鬥的念頭,人生在世,總少不了讓人搭把手,隻要能順利解決問題就行了,有什麼不懂的,以後她再慢慢學起來就好。
手術室外莫名其妙多了這些人,也不知道心文姐出來後會怎麼想。
真希望她能平安。
蘭嘉坐了片刻,又起來了,對宋青渠說道:“我離開一會兒,有什麼事你聯係我。”
見他應了,她避開人,獨自走到僻靜的樓道,坐在最上方的階梯上。
一整天沒他音信了,實在很反常,從前孟岑筠出差時,也會準時準點打電話來查崗。
不知道他正在哪個城市?有沒有順利抵達?
今天捲入了一件驚心動魄的大事,蘭嘉摸出手機,本能地想要與他分享。
撥打,忙音響了許久也沒人接聽。蘭嘉心裡頓時悶悶的,莫非還在忙?
入夜,檀山路。
一間私人包廂內正在進行一場秘密談話。
雕花的木窗都關上了,進門便是一架漆畫屏風,點綴著暗綠色的五針鬆,圖紋密密麻麻,整間屋子也心事重重。
屏風之後,孟岑筠正坐在一把小葉紫檀的圈椅上,注意到來電顯示。
螢幕上不斷浮現著那兩個字,亂他的心。
他不動聲色地將電話調至靜音,倒扣過來。
對麵的人遞來一份厚厚的牛皮資料,說道:
“孟先生,這是當年車禍案的卷宗。”
作者有話說:哥沒出差,還在灕江。[笑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