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夜奔 第47章 談判 “孟岑筠他必須回來!”
談判
“孟岑筠他必須回來!”
她屏著呼吸,
有些不可置信地將檔案翻到尾頁,隻見轉讓人簽名欄已經簽好字。
當年用賣掉孟氏股份的錢為易氏注資時,他得到了一些股份,
掌權的這些年,
他也漸漸從各大股東的手裡回收了一些,
現在加起來,竟是相當可觀的數目。
但蘭嘉實在想不通,
到底什麼樣的情況下,
會讓孟岑筠將手中股份全部轉讓給她?
他生病了?患絕症了?還是他不想乾了?他要離開易家?離開她?
他想走!
他竟然想走!
蘭嘉滿腦子隻剩下這個念頭,
一種被欺騙的憤怒幾乎將她淹沒。
她漲紅著臉,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會簽這個字!”
“孟岑筠呢?他人在哪兒?讓他來親自和我談。”
“大小姐,
先生他現在來不了。”周覃垂眸。
“你們還想騙我?他根本沒出差!”
兩人不語,坐在頂光之下,
麵色晦暗不明。
蘭嘉看著他們,忽然感到一種陌生的可怖。
“好,你們不說是吧?那我立刻打電話給他。”
她氣衝衝地站起身,椅子腿刮在地板上,哧啦的一聲響。
“大小姐。”錢越推了推眼鏡,叫住她:“孟總交代過,
等簽完字後,
他自會和您通話。”
這算什麼?威脅嗎?
她瞪了他一眼,莫名討厭上這個人。
周覃也投來不讚同的目光,但總裁辦和家族辦公室,
到底不是一起共事的人,
不好說些什麼。
“大小姐,請諒解,先生他的確是不得已。”
“不得已?”
她長這麼大,
還從來不知道有什麼事能讓孟岑筠身不由己。
前天晚上,他明明答應得好好的,可現在為什麼又會變成這樣?
他到底在顧慮什麼?
蘭嘉沉下心,仔細回想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異常。
莫非,他受人所挾,一直在向她求助?
疑雲重重,她麵色凝重地走向陽台,撥了個電話出去。
易宅,佛堂,沉香嫋嫋。
神龕裡是一尊白玉觀音像,供台上奉著清水鮮花與瓜果。
易老太太跪坐在蒲團上,接過秀姨遞過來的三支清香,點燃了,虔誠地擺了三拜。
載沉載浮大半生,她從來不信鬼神之說,也就是從易氏危機那年開始,忽然轉了性,病急投醫似的,諸天神佛皆拜。
這些年來,接連遭遇重大打擊,年輕時再剛強的人也軟弱了許多,開始尋找精神寄托。蘭嘉體弱,她便潛心禮佛,日日吃素,積攢功德換她身體康健,到如今,也已經十年了。
老太太跪了許久,一顆一顆地撥弄著白奇楠念珠,嘴裡默唸著偈頌,唸到心中清明瞭,方纔停下。
“老太太,今晚睡前還是點安息香?”秀姨問。
她點頭,又改主意道:“去將前些日子送來的線香拆出來吧。”
秀姨難得露出一個笑:“大小姐有心了,知道您睡眠不好。”
這香是蘭嘉海島旅行時,在當地買的特製香,聽說助眠效應特彆靈。讓傭人送來老宅後,易老太太很高興,但一直捨不得用。
她最近多夢,走馬燈似的,總夢到往事,因此格外想念蘭嘉。
秀姨知曉老人心事,說罷又歎喟一聲:“有心送禮固然好,但也不知道常回來看看,讓外人聽去了,倒又要肆意編排許多。”
老太太釋然道:“正是年輕貪玩的時候,就隨她去吧。等我以後百年了,她總得回來一趟。”
秀姨趕緊打斷,“您彆說這不吉利的話。”
這時候,後堂出來一個傭人,笑著說道:“大小姐有來電。”
老太太先是一怔,緊接著眉目中也染上些喜色。
秀姨笑道:“不枉您吃齋唸佛,日日盼她。”
老太太沒好氣睨她,“還不快攙我起來。”
走到後堂,坐在圈椅上接電話,輕言細語地叫了聲:“蘭嘉。”
那頭卻是火氣衝衝的一句:“外婆,我哥是不是在老宅?是不是你要趕他走?”
老太太聽完,卻是如同涼水潑身,臉色也沉下來,“這就是你對長輩說話的態度?平日裡沒你音信,一找我就是興師問罪?”
蘭嘉也是急昏了頭,收不住脾氣,“你就回答我到底是不是!外婆,到底是不是?”
老太太冷笑一聲:“他有手有腳的,我又沒鎖住他,做什麼這樣疾言厲色的?”
“那他為什麼不回來?還要將股份轉給我,這分明就是要走!”
她留意地聽見股份二字,念頭一轉,便知道是孟岑筠用計。不讓他告知蘭嘉,他便對她使上激將法?這個小火藥桶,一聽他要走,急了,自然第一個找她問罪。
想利用蘭嘉逼她妥協就範?老太太麵色更加沉鬱。
果然是孟家血脈,心思這樣重,她再一次堅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
“他不回來,你就問他去,和我發什麼瘋?”
“我打不通他電話。”蘭嘉委屈巴巴。
“外婆,既然他在老宅,你去跟他說說好不好?”
“噢,讓他回來了之後怎樣呢?”老太太氣不打一處來,“易蘭嘉,我一直忍著不說你,你自己好好想想,你們之前都做過什麼糊塗事?”
“他是你哥哥,從前是,現在將來也是。”
蘭嘉一肚子話都堵在喉嚨裡,半晌才道:“他沒做錯什麼,從始至終,都是我越線。”
“外婆,我錯了,你原諒我的不懂事,好不好?”
“你也大了,原諒你這一次,又要不懂事到什麼時候?”
“蘭嘉,你要是能有半點像你媽媽,我也不至於這樣操心。”她恨鐵不成鋼,恨她在感情上沒有頭腦,這樣軟弱。
提到亡母,蘭嘉安靜了,在電話那頭緊攥著拳頭。不知過去多久,整個人清醒了,才開口道:“孟岑筠他必須回來。”
“外婆,你也知道,公司現在不能沒有他。他走了,最重要的位置空下來,你能保證找到比他更合適的人來接手嗎?”
“派恩是易氏好幾代人的心血,你也不希望它毀在你手上,對嗎?”
感情牌行不通,她找出利害關係和她談。
見她也學會談判,易老太太略微有點欣慰,但還是顧慮,“除此之外,你就沒動彆的心思?”她還是怕她年輕氣盛,做錯事。
這話聽在蘭嘉耳朵裡,卻覺得是種警告,她不會同意她和孟岑筠在一起。
“您,希望我去聯姻,對嗎?”蘭嘉聲音有點冷。
“我老了,我是希望你終身有靠。財權、地位、強大的家族,這些都會是你未來的倚仗。”
“我為什麼不能倚仗我自己?”
“管理這偌大的企業,你行麼?”
“我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我接手,隻做自己想做的事也不可以嗎?”
“你又說什麼胡話?生來是你的,就該是你的,你要負起這個責任來。”
“這實在太可悲了。”被框定死的人生。
易老太太冷笑:“可悲?你不知有多少人羨慕你。蘭嘉,你從出生到現在,沒有吃過一天苦,你信不信?沒有一分錢的日子,你一秒鐘也過不下去。”
“你是覺得我自私,沒責任心,一點都比不上媽媽,對嗎?”蘭嘉悶聲說。
老太太重重地歎口氣:“你誤解我太深,我若不是為你好,又怎麼會替你安排?又怎麼會同你說這些?”
“你父母,很幸福,不是嗎?他們的婚事,是我一手促成的,你媽媽從小到大,也是我一路規劃過來的,我這樣嘔心瀝血,我錯了嗎?”
蘭嘉從來不知道這件事,她羨慕媽媽的幸運,遇到爸爸那樣好的人,卻又覺得她好可憐,短暫的一生,隻是外婆精心修剪的一株植物。
“但你不能保證同樣的成功會我身上複刻第二次,對不對?”她幾乎是懇求她,“外婆,我就想按照自己的意願活一次,可以嗎?”
小輩不聽勸,她也無話可說,等到他們撞上南牆了,自然知道那滋味有多痛。
蘭嘉還年輕,既然她要,給她一次試錯機會也無妨。反正她會想儘辦法讓她認清現實。
“我不管你了。”易老太太很疲乏地鬆了口,“從今往後,隨你折騰吧。我不中用了,也管不了這麼多。”
“外婆……”聽她這樣說,蘭嘉反而心軟,“我不是非要和您對著乾。我隻是希望您相信我,靠自己,我也可以過得很幸福。”
老太太不鹹不淡地“唔”了聲,沒興趣接茬的樣子。
蘭嘉厚著臉皮問:“那我哥他……是不是可以回來了?”
“我又沒把他關在這裡,他想回來自然會回來。”老太太怪氣地說道。
“那我就當您答應了?”見目的達成,蘭嘉小心翼翼獻殷勤,“外婆您早點休息,注意身體,我一有假期就回來看您!”
知道是她一貫的托辭,老太太冷哼,乾脆利落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蘭嘉整個人鬆懈下來,拖遝著走進室內,周覃二人齊齊望向她。
“大小姐,孟總交代過,這些轉讓協議,務必需要您簽字。”錢越微笑。
蘭嘉看向周覃,鄭重宣告:“股份轉讓協議,我是不會簽字的。”她不可能允許孟岑筠和易家脫離關係。
周覃知道她那邊談妥了,笑著點頭,將黑殼檔案小心放回公文包裡。
錢越見機擰開鋼筆,又將那一大堆財產轉讓協議放到她麵前。
蘭嘉坐定了,心想,這些就當做孟岑筠對她的補償吧,為了他,剛才她和外婆嘰裡呱啦地鬨了這一通,講得口水都乾了。
等他回來,她一定好好向他“興師問罪”。
既如此,蘭嘉便再也沒有任何心理負擔,捏著筆,在簽名欄處刷刷地簽起來。
一頁一頁,簽到最後,手軟胳膊酸。
蘭嘉不免疑惑:這些年來,孟岑筠到底是怎樣拚了命的在賺錢?
作者有話說:妹妹現在還是叛逆期,等經曆得多了,會慢慢成熟起來。[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