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夜奔 第57章 珍貴遺物 “你若再碰她一下!”
珍貴遺物
“你若再碰她一下!”
蘭嘉硬著頭皮坐在他身旁,
立刻被一種令人窒息的氛圍包裹起來,彷彿置身於真空玻璃罩。
明明說著那樣溫和的話,笑得那樣和藹可親,
眼神卻是危險的,
像獸類,
無法壓抑的濃烈侵占欲,正一點點侵吞她的所在。
“您,
找我有什麼事?”她下意識屏息,
但還是維持著基本禮儀。
孟士淵微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麵了,
怎麼還這樣緊張?”
“如果不是您讓司機用這樣強硬的態度邀請我過來,我也不必如此。”
他斂了笑,
用問責口吻對司機道:“阿誠,我不是交代過,
對易小姐務必要客氣?”
刀疤眉的阿誠立刻頷首認錯,一派衷心耿耿模樣。
對她,孟士淵又緩和神情,解釋道:“他從前做過雇傭兵,性子硬了點,你不要與他計較。”
反正是他的人,
要做什麼,
怎麼做,都由他支使。蘭嘉也沒工夫看兩人演這一場,直截了當地說:“如果沒什麼事,
我就先走了,
家裡人還在等我。”
見她就要去開車門,孟士淵眼疾手快地握住她手腕,一時之間,
竟然掙脫不得。
蘭嘉沒想到他竟然動起手來,詫異地睜大眼,恐懼感爬滿全身。
車門外撐傘的左泰望過來,眼如鷹隼,隻待蘭嘉一聲令下,便要立刻出手。
孟士淵瞧見兩人這劍拔弩張的模樣,鬆了手,好脾氣地笑笑:“易小姐請留步,我並非想要對你做什麼。”
蘭嘉勉強定神,等他下文。
隻見他從身側拎出一個精緻的手提袋,裡麵是個兩手寬的方形黑絲絨盒子。
他將那盒子捧在手心,微笑著麵對她,緩緩開啟。
“易小姐,我隻是想送你一件小禮物,當做見麵禮,好嗎?”
小……禮物?
蘭嘉愣愣地看過去,隻見那絲絨盒中靜靜躺著條帕拉伊巴碧璽項鏈,花枝圖樣,明豔的湖水藍,少說也得有上百克拉。
燈下,她呼吸一窒,被這樣高純度的寶石火彩晃花眼。
這樣的碧璽很稀缺,全球月產亦十分有限,就連她早晨在雜誌上相中的那副耳環,單粒也不超過三克拉。儘管是見慣了好東西的蘭嘉,也無法將它稱之為小禮物。
所以她實在不懂,這人為何會將這樣貴重的東西輕易送給她。
孟士淵嘴角始終彎著淺淡弧度,似乎對自己的眼光很有信心,亦或是暗中慶幸拿捏了小女孩的心思。
“這是許多年前,在我巴西的寶石礦中開采出來的,我對設計不大懂,私下裡學了好久,才畫了這個圖樣,不知看不看得過去?”
“很美。”蘭嘉如實稱讚。
“但我不明白,也不能收下。”
“還記得上次見麵時,我講的那個故事嗎?”
“關於你得不到的愛人?”蘭嘉大著膽子說。
“愛人……”孟士淵笑了,彷彿特彆開心,“沒錯,是愛人,這條項鏈,也是我當年特意為她設計的。”
“可惜,最後沒能送出去。”
“因為她去世了?”她用一種節哀的口吻。
“可既然是為她打造,又為何拿來輕易送人。”蘭嘉換上拷問的眼神,對於他那幾分深情持懷疑態度。
“並非輕易送人,”孟士淵看著她,莫名像是在看一件珍貴的遺物,“而是留給她的血脈。多年以來,我一直無法彌補的缺憾,在見到她女兒的那一刻,終於圓滿了。”
蘭嘉呆了一瞬,無數碎片像電流那樣竄過腦神經,將空缺的拚圖全部拚湊完整。
“你說的……是我媽媽?”
“是的,小蘭嘉。”他眼神慈柔,對於這個愛人的孩子,越看越喜歡。
“不對!”蘭嘉還是有些不可置信,“我媽媽從未提起過你,我也從來不認識你,你怎麼證明你說的話是真的?”
孟士淵也不惱,將隨身帶的一隻錢包拿出來,開啟,從夾層抽出一張小相片遞給她。
這相片有些年頭了,像是經常被人拿在手中摩挲,邊緣毛毛的,有輕微的泛色。
是張單人側影,披著白頭紗,正十指相扣,做禱告狀。看上去像萬聖節的僵屍新娘裝束,隻是妝容清淡,讓她一眼就認出那張年輕的臉,幾欲落下淚來。
是媽媽……
蘭嘉鼻子酸得冒泡,死死捏著這張從未見過的照片,任憑身旁人怎樣來奪也不鬆手。
孟士淵無奈,大手撫了撫她發頂:“傻孩子,我隻有這個做紀念,你還要同我搶?”
蘭嘉憤憤開啟他的手,他也正好趁間隙奪過,小心收進錢包,再安放妥帖。
“就算你說的是真的,可媽媽也沒承認過你這個朋友!”她一想到之前對他說的那些話,甚至對他產生了同情心,就感覺自己背叛了父母。
“小孩哪裡懂?”孟士淵有淺淺的不悅,“那時候我們鬨矛盾了,又年輕氣盛,誰也不肯低頭。你媽媽不提,是在跟我賭氣呢。我說過,你的脾氣很像她。”
他看向她氣鼓鼓的臉,還是笑了:“年輕時她不高興,就像你現在這樣。”像極了含真。
“你彆套近乎了,就算你們曾經是朋友,也不代表我和你很熟。”她尚且不清楚他動機,更不相信他接近她隻為懷念故人,麵對這樣一個處心積慮的危險分子,她自然不客氣。
對於她的抗拒,孟士淵竟破天荒黯然起來,笑容也凋敝了:“我能對你做什麼呢?我一個快老的人了,兩鬢微霜,又沒小孩,說不定再過幾年就不在人世了。我與你媽媽也算小半生的情誼,可惜她走得早,連說句抱歉的機會都沒有,如今我遇見你,自然要全這份心願。蘭嘉,你也可憐可憐我,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做完想做的,讓我這個老人家安安心心地走,好嗎?”
蘭嘉起先半信半疑,但聽他言語懇切,又多信了兩三分,語氣也沒剛才那樣硬:“你身體看起來挺硬朗,恐怕一時半會兒走不了。”
孟士淵大笑起來:“借你吉言,讓我有更多時間可以支配。”
暗地裡卻想:竟比含真年輕時心腸更軟,也更單純,不過也好,將來更好控製。
如此一來,他臉上的笑紋也就更深了,將那珠寶盒重新裝袋,說:“這是你媽媽最喜歡的寶石,就當是替她收下,可以嗎?”
他打著易女士故友的旗號,蘭嘉暫時也想不到很好的托辭拒絕,隻好任由他將禮袋塞到她手中。
“那你想要我做些什麼?”她還是不相信這天底下有免費的饋贈。
孟士淵看著她:“我說過,我想和你交個朋友。小蘭嘉,隻要你把我當做一個普通的,年長的朋友看待就好。”
“希望下次見麵,你不要這樣抗拒我好嗎?有空時,也可以來我家中做客,我同你講講你媽媽和我的故事,還有許多照片和物件,相信你也沒看過。”
“噢,有機會再說吧。”蘭嘉含糊地應了聲,隻想快點撤退。
孟士淵笑意微微,心念意動,已經恨不得讓她趕快住到他身邊來。含真的女兒,含真的血脈,一顰一笑,喜怒哀樂,全都是含真的影子……讓人無法控製的興奮。
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最後再摸摸她頭發,誰知還未動作,車門便重重地往外拉開,風卷著雨水飄進來,一陣濕潤的水氣。
蘭嘉也被嚇到,驚愕地回頭,看見孟岑筠立在雨裡,咬著牙叫她:“易蘭嘉!”
“哥?”
他伸手拉住她手臂,幾乎是連拉帶拽地將她拽下來,蘭嘉臉往他胸膛上重重一磕,又被他快速護到身後,厲聲道:“左泰,送她上車!”
一旁的左泰立刻將傘遮過來:“大小姐,我們過去。”
她不明就裡地被帶走,頻頻回頭看,隻見孟岑筠一手強硬地握住車門,應激似的,毫不客氣地質問車內人:
“你想做什麼?”
“你接近她做什麼?”
“你怎麼敢出現在她身邊的?”
她已經很多年沒見過孟岑筠對人發這麼大脾氣了。
車內,被攪擾的孟士淵也不惱,一根手指閒閒地抵著太陽xue,似笑非笑:“這麼多年沒見,你脾性倒是長了不少。”
“怎麼,在易家待久了,就真把自己當易家人了?做兄妹久了,就真把自己當她親哥哥了?”
“當初若不是我,你現在未必有這樣舒坦的日子過。對長輩講話,也這樣的沒輕沒重?”
孟岑筠全然無視,一字一頓地警告:“你若再碰她一下,往後不會再有一日好過!”
孟士淵不以為意,笑得嘲諷:“我的好日子在十年前就已經過完了,往後怎樣,又有什麼所謂?”
車門嘭的一聲關上,蘭嘉收回遠望的視線,怯怯地看向身側:“哥……你怎麼了?”
孟岑筠眼通紅,胸膛起伏不定,冷而沉著地吩咐:“開車。”
“哥?”
見他還是不答,蘭嘉不但莫名其妙,還更加氣悶了,索性重重往椅背上一靠,偏過頭去不理他。
後來誰也沒講話,空氣一路凝結成冰。
車子開到安楓路,才剛停穩,蘭嘉便推開車門跑下車,冒著雨回家。
“易蘭嘉!”孟岑筠沉著臉叫她,快步趕上去。
進了門,地板上也帶了幾道水漬,蘭嘉將兩隻鞋往地上一扔,氣呼呼地光腳往前走。
孟岑筠從身後拉住她,斥責:“跑這麼快做什麼?不知道自己淋不得雨?”
蘭嘉甩開他的手,瞪他:“不跑等著看你臉色?”
他沒答,看向她手上拎著的禮袋,一把奪過,質問道:“這是什麼?哪兒來的?他給你的?”
“還給我?誰允許你碰我的東西了!”她手也快,氣惱地奪回來。
孟岑筠氣昏了頭,又要來搶:“你說!到底是不是他給你的?他給你什麼你就要?他是你的誰?你們才認識幾天?麵對他這種人,你怎麼能一點警惕心也沒有?”
這一連串的質問像磚頭一樣砸到蘭嘉腦殼上,砸得她火冒三丈:“我請問關你什麼事?我收不收彆人的東西關你什麼事?你這時候倒是會說了,會問了?早的時候問你,你乾嘛去了?”蘭嘉是下了死命要與他較勁,兩手將那隻袋子攥得變形了也不給他。
關他什麼事?她明知他最聽不得這樣的話,還句句往他心上戳!
孟岑筠疾言厲色:“易蘭嘉,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哥,就把這東西交給我!”
“憑什麼要永遠聽你的?不給!我就不給!”蘭嘉使出吃奶的力氣,生拉硬拽。
然而下一秒,空氣中傳來清脆的撕裂聲,一股重重的慣性力讓她退出去好幾步,一直掛在手腕上的帆布袋也甩飛了,飛到牆角,便隻聽見一聲沉悶的哐當響,像是有什麼東西碎在裡麵了。
霎時間,空氣也凝固了,撕成兩半的禮袋可憐地躺在地上,已然是沒人理會。
她望著孟岑筠,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了,兩眼也汪飽了水。
“蘭嘉……”他立刻感覺有條裂縫橫亙在兩人中間了,焦急地想要挽回什麼。
蘭嘉熱淚滾滾落下,轉身,頭也不回地往樓上跑。
作者有話說:都瘋了,毀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