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夜奔 第74章 墜樓 她後腦重重磕在地板上,不動了。…
墜樓
她後腦重重磕在地板上,不動了。……
“什麼?”喬子穆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你再說一遍?”
蘭嘉仰著臉,
堅定地望著他,“我說,我們訂婚吧。”
他聽了,
心裡當即轟然的一聲,
將所有聲音都掩蓋過去了。
要在以往,
他得知這訊息,肯定高興得宣告全世界去了,
可現在聽到,
心情卻格外的凝重。他又不是不知她對他無意,
這樣突然就改了主意,他隻會覺得她受了什麼刺激。
喬子穆拉著她的手,
有些語無倫次地說:“蘭嘉,你再好好想想……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原因做這個決定,
結婚畢竟是人生大事,要不你再想想,等你冷靜一些,我們再談好嗎?”
“我很冷靜,頭腦也很清醒。還是說你不願意和我結婚?”
她看著他,一秒兩秒三秒……她轉身就要走。
“結!”喬子穆豁出去了。他已經等了這麼久,
怎麼可能放過這個機會?
“你還需要做什麼?還想做什麼?蘭嘉,
我都聽你的。”
“明天,我們明天就離開灕江。”
“好,我這就去安排,
我訂機票。”他被這訊息衝昏了頭,
徑直往裡走,又扶額調轉回來問:“我想先告知我爸媽一聲,至於訂婚,
我們商議之後安排在國外完成,好嗎?”
蘭嘉點點頭。
去拿毛巾的陳媽也回來了,親耳聽到這個好訊息,臉上笑開了花,忙道:“易小姐快請進來,先把頭發擦擦,我去煮杯熱騰騰的薑茶過來。”
喬子穆牽著蘭嘉坐在沙發上,替她擦了擦臉,又擦了擦發絲上的雨珠。兩人靜默地待了一會兒,他忽然又開口問:“你和家裡人都商量過了嗎?他們怎麼想?”
老太太還好,但他知道孟岑筠一向瞧不上他,不見得他會同意。
蘭嘉碰巧也想到了這一層,自然明白他在顧慮誰,當即就站起身來:“我現在就去和他說。”
喬子穆急忙拉住她,還是覺得她仍被衝動驅使著。她見了孟岑筠,將這平地驚雷一樣的訊息砸出來,依照兩人往日裡的脾氣,不鬨得天翻地覆纔怪。
“我還是陪你一起去。”
兩人雖才口頭定下,但在他心裡,訂婚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有了未婚夫這個身份,他終於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她身邊,名正言順地維護她了。
蘭嘉還沒說什麼,他便已經張羅著找司機,又趕緊找了把傘出來,說著就要動身了。陳媽剛把薑茶端出來,便看見兩人要走的架勢。她又不知其中關節,隻忙問:“這麼急著出門呀?易小姐不先喝杯熱茶暖暖再走?”
蘭嘉知道她一片好心,便回過頭來笑了笑:“謝謝陳媽,下次我再過來。”
陳媽點頭,又往前送了送,看著兩人依偎著走進雨幕裡。
坐上車,感覺也不過眨眼的功夫,九號易宅到了。
喬子穆剛要開門下去,便聽見蘭嘉說:“還是我自己進去吧,我自己去和他說。”
“可我簡直不放心你現在這個樣子。”
“能有什麼事?他總不可能吃了我。”
他沉吟一番,又怕自己去了,夾在兩人中間,反倒火上澆油。無論如何,他也不想讓蘭嘉左右為難,於是隻得握緊她的手叮囑:“那麼就好好談,心平氣和,千萬彆吵架。我就守在外麵,有什麼事就立刻聯係我,好嗎?”
蘭嘉點點頭。
司機撐傘過來了,為她拉開門。
她剛下車走了兩步,又聽見喬子穆在後麵大聲叫住她:“蘭嘉!”
她看著他。
他也就笑了,說:“我等你,等你和我訂婚。”
“從很久以前,我就一直在等。”
蘭嘉想笑,心裡卻如蟻噬,一陣酸,又一陣麻,最後還是什麼也沒說,略點了一個頭就走了。
她自己開了門,一走進去,便看見孟岑筠立在客廳打電話,語氣很陰沉。一轉頭望見她,說了句“不必了”,順勢將手機一扔,匆匆向她邁步過來。
蘭嘉見那張沉冷的臉靠近了,以為他要發火,本能地想退縮一步,卻沒想到他竟率先將她摟進懷裡。
“你去哪兒了?”
“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他抱了她一會兒,伸手撫上她臉頰,摸到她濕漉漉的頭發,又摸了摸她濕潤的肩膀,說:“怎麼弄成這樣?趕緊去洗個熱水澡,換身乾淨衣服。”
孟岑筠一心撲在她身上,隻顧說著,說完了才發現她根本沒反應。
“蘭嘉?”他注視著她無神雙眼,忽然產生一種未知的恐懼。
過了半晌,她才動了,竟是往後退開半步,才低低說道:“哥,我打算和喬子穆訂婚了。”
他盯著她,整個人散發出冷氣,半天也不言語。
“你不愛他。”他立刻打斷。
停頓兩秒後,又極力忍耐著問:“既不愛他,又做什麼要和他結婚?”
“日子久了,我想我會愛上他。”
他表情很嚴厲:“不,你再想想。”
“或許我一直愛著他,隻是從前不懂,現在才明白過來。”
他耐著性子:“蘭嘉,你再好好考慮考慮。”
“不用再考慮了,我已經想得很清楚。”
“再想想……”
她忽然擡起眼,很漠然地說:“把我的護照還給我,我明天的航班飛美國。”
自從上次旅行受了傷回來,她的護照一直保管在他那裡。她當時偷瞞著他出去,一直有愧,也隻當他是為她安全考慮,心一軟,竟然乖乖地交到他手中。可現在想起來,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控製呢?她覺得很恐怖。
果然,孟岑筠聽了,臉色也一沉:“不可能。”
蘭嘉露出一種早知會如此神情,也堵著一口氣,徑直往樓上走,三步並兩步地衝進書房,翻那桌麵,又翻櫃子,將所有抽屜都拉出來,翻了個亂七八糟,都沒有。
她焦躁地在這房間裡踱步,無頭蒼蠅一樣撞來撞去,忽然想起書房裡還有一隻保險箱,就藏在牆體內部。蘭嘉奮力地拖動取書梯,拖到一副油畫下,兩三步站上去了,將那幅昂貴的畫摘下來一扔,果真看見嵌在牆體內部的保險箱。
孟岑筠自上樓起便一直跟在她身後,見她這架勢,儼然是動了真格。怕她性急忙慌的會摔倒,他整個人還是護衛在梯子旁,壓著一口氣勸她:“蘭嘉,你先下來,有什麼事我們再商量。”
她不理,隻顧著去開保險箱,下意識輸入自己的生日,竟提示不對,心裡立即升起一種異樣感,又輸他的生日,也不對,當即就有點火了,問他:“密碼是多少?”
“你不說清楚,我不會讓你走。”他冷著臉。
蘭嘉生氣中又夾雜著傷心,自己家裡,她竟連個保險櫃密碼都不知道,還當她是個人?偏又不信邪,悶頭又輸其它的,一連好幾次都錯,保險櫃自動鎖上了,氣得她哐哐去砸那塊鋼板,砸得手都紅了一片。
他再次重申:“你下來。”
她這次是真下來了,卻仍舊不理他,悶頭奔向臥室,又衝到衣帽間,將行李箱拖出來攤到地上,開啟衣櫃就是翻,不管什麼,先一股腦塞進裡麵再說,又是扔又是找,鬨了個遍地狼藉。
孟岑筠站在一旁,隻覺得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刺痛他,也不由得生起氣來:“你這又是做什麼?不過拌兩句嘴,何至於就要收拾行李?”
她冷著臉,將衣架子都拆下來扔到地上:“我今晚就出去住,明天就走,你趁早把護照拿給我。”
“出去住?和誰住?和你那個名不正言不順的未婚夫?”
蘭嘉聽出嘲諷的意思,當即就瞪著眼睛說:“我愛和誰住就和誰住,關你什麼事?”
“我不許!”
他一把將她拉起來,怒道:“我是你哥,我看著你長大!養著你長大!你現在一聲不吭就要走?我不許!”
又是這樣,每當她想要做什麼,他總是會搬出兄長身份壓製她,他就是要她永遠活在他的掌控之中。
蘭嘉憋著火,漲紅著一張臉說:“先前你不是讓我考慮嗎?我考慮好了,我要離開灕江,我要和自己喜歡的人結婚,我要獨立自主,遠走高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將一切都考慮得這麼清楚,你為什麼不答應,為什麼不尊重我的選擇?”
“那你要我怎麼辦?”
“你要離開我,你要嫁彆人,你讓我怎麼辦?”
他疾言厲色地吼了一通,又覺得太不理智了,於是忍耐著,放緩了聲音對她說:“蘭嘉,你不愛他的,你再好好想想。”
“可我從未說過我愛你。”她語氣很冷淡,眼睛卻紅了。
孟岑筠直直盯著她,隻覺得心裡有什麼東西碎了,他就像隻破瓷瓶,講起話來也破碎伶仃的:“不愛我,沒關係。可是蘭嘉,我是你哥哥,我是你的家人,我們不能就這麼輕易就分開……”
她澀著嗓子說:“這十年,將來我會加倍報答你。”
這話又是一次重擊,痛得他半天發不出聲音來。
蘭嘉也不看他了,加快手腳去收拾行李,把日常衣物都塞了一通,又開啟玻璃櫃子,將自己最喜歡的幾隻包薅下來,扔進衣服堆裡,又快速奔至床前,一雙手將壁龕裡的相框翻得嘩啦啦響,找到父母和外婆的那幾塊,抱在懷裡就往回走。
孟岑筠很注意地看了,那一片狼藉中,隻孤零零地剩著他與蘭嘉的合照。
她不要他。
他緊跟著她回至衣帽間,見她塞夠了行李,關上箱子就要走。他生平從未這樣無措過,佇立在她麵前,過往在生意上的一切計謀與辦法彷彿都行不通了,整個人都回歸到最原始的狀態,毫無頭腦,毫無智慧,隻知要不顧一切地挽留她,近乎低微地開口問:“我不知我做錯了什麼,蘭嘉,你告訴我好不好?你告訴我,我就改變,你不要這樣賭氣離開好不好?”
蘭嘉頭也不擡,隻顧去壓合那箱子,口頭也不停:“你沒有錯,錯的是我,你就當我變心了吧。我就是這麼一個朝三暮四的人,不值得你這樣挽留,你也就趁早高擡貴手,放我走好不好?”
他當即就像針紮了似的,衝口便道:“我不相信。”
“從前的一切,難道都是假的?你對我說的那些話,說我們永不分開,難道都是假的?”
蘭嘉忍耐著,用力去拉那拉鏈,可惜箱子塞得過頭,怎麼拉也合不上,一時也火起來了,簡直像要把它毀滅了,狠命地去拽,拽到後麵,手還沒受傷,眼睛倒先痠痛起來了,沙啞著聲音對他吼:“我說什麼你就信?從前不懂事說的話你也信?”
“那你現在未必就懂事,你剛才那些話我隻當沒聽過。”
她本就煩躁,聽了這話,又立即敏感地瞪向他。反正在他眼裡,她永遠不懂事,她的意願永遠無足輕重。
“不管你怎麼想,我心意已決,誰也彆想攔著我。”
“你走不了。”他忽然沉下臉。
蘭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你威脅我?你拿什麼威脅我?”
“蘭嘉,我有很多種辦法將一個人留在灕江,但我不想使用在你身上。所以,你不要惹我生氣,我們心平氣和地談一談,好嗎?”
可惜她一聽前半句就開始情緒激動起來,紅著兩隻眼睛質問:“你想怎麼做?你要囚禁我嗎?把我永遠綁在你身邊?”她站起身,整個人也充滿了敵意,“你是不是想控製我?你一直都是這樣想的是不是?”
“蘭嘉,你冷靜一點!”
他正要伸手握住她雙肩,卻被她一把揮開,“你讓我怎麼冷靜!”
“我要走!我想走!你不讓我走!我要怎麼冷靜?”
“蘭嘉!”
她尖叫著捂住耳朵:“你彆碰我!”
他雙手懸空,看著她將他避如蛇蠍,心上彷彿被人戳了個大窟窿,西北風猛猛灌進來,徹骨寒心的冷。
他口中也如含冰,僵硬到不成語調:“你怕我?”
她怎麼能不怕?整天麵對著一張與仇人如出一轍的臉,她怎麼能不怕?為什麼偏偏是他?為什麼偏偏是她曾經最依賴的人?她無法接受!她接受不了!她一想起來就要整夜整夜地做噩夢!
“我求你……求你放過我!讓我找個地方重新開始好不好?你讓我走,我受不了,我一秒鐘也不想待在這裡……”她含混不清地嗚咽著,兩行熱淚也瞬間掛下來了。
“放過你?”
他們之間,怎麼會鬨到放過與不放過的地步?
她怎麼可以用這樣的話來傷他的心?
孟岑筠忍著痛,卻冰凜著一張臉說:“你要我放過你?可你又何曾放過我?”
“今天我就一句話,隻要我還站在這裡,就絕不可能讓你不明不白地走出這個門!”
蘭嘉驚恐地看著他,淚水流了滿臉。她最怕他這個樣子,也最恨他這個樣子,陌生得像是換了個人。
她當即就往後跌退了一步,連行李也顧不得了,轉過身就往外跑。
“蘭嘉!”
他立刻追出去,在走廊上抱住她,像是終於怕了,顫聲挽留:“對不起,我剛才……可是你總得給我一個理由?一個讓我信服的理由?你不是真愛他的對不對?那你為什麼要離開我?我們之前不是還好好的?這才過去多久?我不信你這麼快就轉向!”
蘭嘉已經崩潰到全無理智,滿腦子都被恐懼占據。她被他抱在懷裡,卻像隻即將被屠宰的小動物一樣拚命掙紮著,亂踢亂打著大叫:“你放開我!放開我!”
他死死摟住她,血紅著眼睛:“我不許你走!”
“蘭嘉,你說清楚!”
她狠命往他手臂上一咬,趁他吃痛,拔腿就跑。
哪知才跑到樓梯口,又被他一把捉住。
他兩手幾乎是攥在她肩膀上,高大的身軀像片烏雲一樣壓下來,近乎狠戾地質問她:“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了你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離開我?”
她被他搖晃著,整個人抖如篩糠,嚇得大哭大喊:“你是不是要控製我?你想控製我!就像孟士淵控製我媽媽那樣是不是?”
“那將來呢?隻要我離開你,你是不是會像孟士淵謀殺我媽媽那樣謀殺我?”
“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你們孟家人謀殺了我爸媽,現在也不放過我!”
“易蘭嘉!”他尖銳地打斷她。
“我和孟家早已經沒有關係!你明不明白?”
“有關係!”
她崩潰到極點,淚流滿麵地大喊:
“你是他的兒子!你就是他的兒子!”
“你讓我怎麼接受你?”
空氣寂靜了兩秒,他難以置信地捏住她的臉:
“你在胡說些什麼?”
她急促呼吸著,用冰冷怨毒的目光看向他。
一模一樣。
他生氣的樣子,他現在的樣子,簡直和孟士淵一模一樣。
她再也受不了了!
她再也不想看見他了!
蘭嘉下了狠心,又拚命掙紮起來。
這次他攥住的是她雙手,像個精神失常的病人,發了瘋似的追問:“你不許走!你說清楚!易蘭嘉,你把這一切都給我說清楚!”
“我不要你了!”
她尖叫起來。
他整個人頓住,怔愣可憐地望著她。
蘭嘉哭叫著:
“孟岑筠,我不再需要你了!”
她說罷,忽然使儘全身力氣,憤怒地往他胸膛上一推。
可惜,她並未如料想那般逃離他。
距離樓梯隻有一線之遙時,蘭嘉驚恐地一腳踏空,在瞬間內墜落下去,一路滾到下層平台,後腦重重磕在大理石地板上,不動了。
孟岑筠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頭腦還空白著,身體已經跌跌撞撞地奔向她。
然而才走了兩步,整個人卻全然泄力,轟然地栽倒下去。
作者有話說: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