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卿寧 第160章 揚州
離開江府,江卿去了鴻音酒樓找遲羽彙合,順便跟師父知會一聲。
「師父,我的身份……」
她垂首站在花綾麵前,正猶豫著該怎麼說纔好,就被花綾一眼看穿,他笑道:「被你的小情郎知道了?告訴他也無妨,山海堂終歸是跟皇室站在一塊兒的。」
聽上去稀鬆平常的一句話,在她腦中卻如平地驚雷般炸開。
山海堂終歸是跟皇室站在一塊兒的……
可是現在,謀反的是她的父親,這讓她如何自處?
不行,如果被師父知道了阿爹謀反,以師父的手段,恐怕不會留情。
就算師父顧及這麼多年的師徒情誼,可自己不想讓他難做。
所以……還是不要提及此事為好。
而且現在阿爹受了傷,又有大哥看著,一時間也做不了什麼。
這幾日蕭璟忙的腳不沾地,等到終於得空閒下來,打算去找江卿解釋清楚的時候,才發現……
她又消失了。
像八年前那樣,哪裡都找不到。
蕭璟有時候覺得恍惚,難道從頭到尾都隻是一場虛幻嗎?她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回來過。
然而苦惱的並不隻有他,江卿走後,江寧才發現府裡竟然這麼無聊。
為了不引人注目,這段時間隻能待在府裡,哪兒也去不了。
好在有小白陪著他,才為無聊的生活增添了一點樂趣。
江卿和遲羽提前幾天出發,就是為了繞一段路從神都走。
他循著記憶中的路線找到當初的那個山洞,那個人,就被她埋在竹林的最深處。
可是很奇怪,墳墓並沒有被破壞的跡象。
除了長出些雜草,和當初自己離開時候的樣子彆無二致。
如果不是他們乾的,他們為什麼要那樣說呢?
而且那本秘籍,他們又是怎麼得到的?
不過說到底,他們並沒有將秘籍拿出來過,是真是假還未可知。
難不成,真的隻是誤會?
可是就算不是他們乾的,那幾人壞事做儘,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兩人繼續上路,到達揚州時,距離群英會不過三天了。
剛到城門口,江卿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叼著根狗尾巴草,靠坐在城門邊的石獅子底下,百無聊賴地看著各路來往的俠客。
「林晏?你在這兒做什麼?」江卿上前跟他打招呼。
「寧姑娘!」林晏被嚇了一跳,立即站起身,摩挲著後腦勺,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這不是群英會嘛,我想著宋前輩可能會來,就索性在這兒等著。不過我都等了三天了,連一個像她的人都沒見著。」
說到這,他突然雙眼放光,「誒?寧姑娘你不是認識宋前輩嗎?你知不知道她在哪兒?」
「呃……應該也纔到揚州吧,還未曾見過她。」江卿模棱兩可地回答。
「宋前輩?哪個宋前輩?」遲羽疑惑道。
「宋寧前輩。」林晏期待地看著他,似乎想從他那兒得些新訊息。
「噢~」遲羽看江卿的反應,知道她對其有所隱瞞,便裝作不知情般恍然大悟,沒有揭穿。
林晏見他麵生,跟寧姑娘關係又頗為熟絡,於是問道:「寧姑娘,這位是?」
「我姓棠溪。」遲羽自報家門。
寧姑娘是前輩,她的朋友,應該也是前輩。
「棠溪前輩。」林晏朝他點頭示意。
打完招呼,江卿二人先去找客棧落腳。
林晏看著兩人走遠,遲疑了一會,又追了上去,「誒!寧姑娘,等等我。」
「還有事嗎?」江卿回過頭,問道。
「要去哪兒我送你們。來了林家的地盤,總得儘一儘地主之誼纔是。」他覺著,跟著他們一起,一定能見到宋前輩。
江卿和遲羽對視一眼,沒跟他客氣,笑著應答:「那好。」
林晏將她二人安頓好,又寒暄了兩句,約定明日再見麵後就回了府。
誰知道剛踏進府門,就被帶去見了林錚。
林錚氣急,「讓你負責接應貴客,你又跑哪裡撒野去了?」
「沒去哪兒,城裡瞎溜達。」林晏敷衍道,他最討厭被安排去應付那些所謂的貴客,說那些膈應人的場麵話。
見他不肯說實話,林錚又問:「今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一男一女,是什麼人?」
「你又派人跟蹤我!」林晏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眼裡溢滿了怒氣。
林錚卻歎氣,「爹這是關心你,省得你整天不乾正事,到處瞎跑。」
林晏雖然生氣,但還是將兩人身份資訊如實說了,畢竟這是林家的地盤,萬一出了什麼岔子,要負責的可是他們,他是任性了些,卻也不是不懂事。
「棠溪?怎麼聽起來這麼耳熟?」林錚思忖道,江姓很常見,可是棠溪的話……
「棠溪是天頤的國姓,天頤皇室的人怎麼可能出現在這裡?你被他耍了!」看他心性還是如此單純毫無城府,林錚真是恨鐵不成鋼,「說過多少遍了,叫你不要輕信外頭那些來曆不明的人,非不聽。」
「寧姑娘不會騙我的!」林晏卻急了,反駁道。
「你!是時候讓你娘給你找個媳婦好好管管你了!」林錚惱怒,如此不聽管教,真是翅膀硬了管不住了,都快到成家的年紀了,眨個眼的功夫就跑江湖上去給自己惹事兒。
「我不娶!誰來我都不娶!」林晏衝他大喊,平時他管這管那也就算了,娶媳婦這件事,一定得他自己說了算。
看林晏轉身又要往外走,林錚問道:「你又要去哪兒?」
「出去,不用你管。」林晏沒好氣地撇下一句話。
林錚歎氣,失望的同時又擔心,就憑他整天吊兒郎當的樣子,往後如何撐得起這麼大的家業?
客棧
本該是飯後閒談的時間,江卿卻始終望著窗外出神。
離開的這些日子,隻要一放空,思念便如潮水般席捲而來。
是擁抱的溫度,是雙手緊握融在指縫間的蜜意,更是肌膚相貼的觸感。
這些,就像是夢魘一樣,無孔不入地侵蝕進她的生活,就連周遭的事物好像都因此受到了影響。
她之前覺得,隻要離開,有些東西就會被淡忘,會變得不再那麼重要,不再牽動她的心絃。
可是現在,吃飯會想到他,練槍的時候會想到他,就連睡覺都會夢到他。
夢裡,他總是一副溫和的樣子,無論對他做出多麼惡劣的事情,他好像都不會生氣,淺笑盈盈地望著自己。
她現在才明白,越久不見,思念就會越為之洶湧。
不同於對親人的掛念,想見他,很想很想。
但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於是拚命想遏製這種想法,最後卻發覺自己根本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