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生不過斷腸詩 第2章

    隻是用調侃的眼神目送我們。

街道上，微涼的風吹散了我心底的燥意。

“你認識厲寒霆？”

我點點頭。

顧霖恍然大悟，“所以，他要找的那個人就是你。”

“而你逃到這裡，也是為了躲他。”

他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眼睛亮亮的。

“但你怎麼能確定他就找不到你？”

我拍了拍胸脯，“老孃都躲在這兒了，我就不信他還能找到。”

“那……”

顧霖指了指馬路對麵的一個身影。

“他是誰？”

我還沒反應過來。

那人就像一陣風跑到我麵前。

“阿妤，我終於找到你了！”

厲寒霆紅著眼眶，臉上是我從沒見過的憔悴。

他悲痛地捂著臉，彎著脊背。

“阿妤，你沒事，你還活著，你真的還活著……”

“你不知道，這一年我是怎麼過來的。”

“沈書儀那個賤女人偷走了厲家的機密檔案，我被港城幾大世家聯合圍攻，厲家早就破產了。”

“但是老天有眼，那個賤女人在出國的路上出了車禍，當場就死了。”

“還有……”

“我不想聽。”

我冷聲打斷他，“厲寒霆，我想我們的關係還沒有好到可以浪費我的時間陪你敘舊。”

“不，不是這樣的。”

厲寒霆慌忙上前，抓住了我的手，那雙我看過千萬遍的眼睛，此刻盛滿了懇切。

“阿妤，其實我愛的人一直是你，當初救我的人明明是你，你為什麼不說呢？”

“明明隻要你承認，我們就會結婚，這之後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他竟然在怪我。

品出這層意思後，我心底忍不住發笑。

我看向顧霖。

他識趣地後退到離我幾米外的地方。

我這才緩緩開口：

“厲寒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

“我做過一個夢。”

“夢裡，我承認了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也確實娶了我。”

“可是我們結婚後，你身邊的女人卻一個接一個，甚至就因為我打了你的情人一巴掌，你就殺了我母親。”

“你說，如果那天我真的承認了，這之後的事情會不會成真？”

厲寒霆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他知道，這確實是他乾得出來的事情。

愛是不顧一切，不愛視如草芥。

“但那隻是夢，阿妤，我還留了一筆錢足夠我們後半輩子衣食無憂。”

“隻要你跟我回去，一切都會好起來。”

他哀求我，就像我當初哀求他一樣。

我閉上眼睛。

腦海裡忽然浮現起上一世，厲寒霆麵目猙獰地質問我。

“薑妤，我已經不愛你了，你為什麼死纏著我不放！”

“我愛的人是書儀，隻有和她在一起我才能快樂！”

可當初我隻是堅定地告訴他。

“任何女人都可以，就她不行。”

我不願意，有兩個原因。

一是我查出懷孕，不想讓我的孩子沒了爸爸。

二是我知道沈書儀身上的秘密。

六年前的那場槍戰中。

我親眼看到沈書儀和他的仇家擁吻。

她纔是仇家派來的奸細，處心積慮接近厲寒霆，隻為毀了他。

可我當時對他還殘存著一絲情意，加上不忍看到厲家家業毀於一旦。

沒想到，這份不忍最後會害死我母親和我肚子裡的孩子。

轟地一聲。

一道雷劈開天邊的一角。

也照亮了厲寒霆臉上的悔恨與無措。

我抬頭，靜靜地感受著風在我臉上肆虐。

“你知道嗎？厲寒霆。”

“你把我送進郭家那晚，就是這樣的天氣。”

“那晚他折磨我，我的慘叫聲就和雷聲混在一起，持續了一整夜。”

太疼了。

這六年來我受過無數次傷，加起來好像都比不過那一晚。

不僅是身上。

還有心底鑽進骨子裡的疼。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厲寒霆崩潰地抓著我的衣角，他淚流滿麵，膝蓋幾乎快跪到地上。

“是沈書儀，她告訴我你是奸細，說你會背叛我，所以她才提出用這件事來試探你。”

“她說，你上頭的人一定會派人來把你救走……”

他還想辯解。

可卻在看到我肩膀上長長的疤痕後愣住了。

“阿妤，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這麼疼……”

我諷刺勾起嘴角。

“我再疼，也比不上我母親被活活抽血抽死疼。”

“厲寒霆，不要再來找我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阿妤，你真的沒有愛過我嗎？”

他沉默良久，忽然啞著嗓子問我。

我決絕地搖頭。

“從來沒有。”

當然是愛過的。

可那點愛，早就在這兩世的折磨裡被消磨殆儘了。

餘下的隻有綿延的恨。

“薑妤，他們剛剛打電話叫我們去吃宵夜！”

顧霖在遠處朝我招手。

我笑著跑過去。

“我來了！”

我沒有理會身後厲寒霆潰不成軍的哭泣。

隻是攬住顧霖的肩膀，“今天姐請客，你們想吃什麼吃什麼！”

“那我可得狠狠宰你一筆……”

厲寒霆在我們身後，看了我們很久。

然後緩緩爬上了頂樓。

在街角，我看見頂樓上模糊的身影。

可這次我沒有打算救他。

直到砰的一聲巨響。

聲音和上一世重疊。

我終於落下了眼淚。

“媽媽，您可以安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