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生結弦：冰鋒吻月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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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的葉冉，彷彿從一場極致絢爛的夢境墜回現實。

奧運冠軍的光環帶來了無休止的活動、采訪和商業邀約，她的時間被切割成無數碎片，在不同的場館、鏡頭和人群中穿梭。

北京的冰場與仙台截然不同，更大，更現代化，卻也更加空曠和……寂寞。

新的教練團隊是頂尖的，為她量身定製了新賽季的計劃。

跳躍的高度、旋轉的週數、節目的構成……一切都被精確地計算和分析。

訓練依舊艱苦，甚至更甚，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期待著她衛冕，或是至少，不要跌落神壇。

她努力投入，試圖用高強度的訓練填滿所有思緒空隙。

但總有一些瞬間，冰刀的刮擦聲會讓她恍惚想起仙台那個私密的訓練館；某段旋律會讓她心跳漏拍，想起曾與某人頭碰頭地分析情感節點；甚至隻是擰開水瓶的動作，都會讓她下意識地停頓，想起那個總會先一步為她擰開瓶蓋的人。

距離像是一層透明的玻璃，隔開了兩個世界。

仙台的晨霧、冰場的清冷、由美媽媽的點心、紗良姐姐的笑語、還有……他指尖的溫度和低沉的耳語，都變得遙遠而不真實。

隻有手機螢幕上那個小小的星星表情，和偶爾傳來的簡訊，是連接兩個世界的唯一通道。

他們的聯絡變得斷斷續續。

時差、彼此繁忙的日程、以及某種刻意的小心翼翼，讓對話往往簡短而剋製。

「新しいプログラムの音楽、決まったか？」（新節目的音樂，決定了嗎？）「いくつか候補がある。

でも、なかなか決められない。

」（有幾個備選。

但還定不下來。

）「焦るな。

ゆかりにぴったりの曲が必ず見つかる。

」（彆急。

一定會找到最適合由香裡的曲子。

）他從不問“你想我嗎”之類的話，但她能從他那邊的隻言片語裡捕捉到同樣的牽掛。

他會分享仙台下了一場雨，由美媽媽做了她喜歡的豆大福，紗良姐姐交了新男友之類的瑣事，用這種笨拙又溫柔的方式，告訴她，他的生活仍在繼續，並且，那裡有她的痕跡。

葉冉也會拍下北京秋天的銀杏葉，發給他看；會告訴他新教練對某個銜接步法的嚴苛要求；會在累極的深夜，發一句簡單的「お疲れ様、結弦」（辛苦了，結弦）。

他們都避而不談媒體上依舊沸沸揚揚的猜測。

吻手禮的照片和視頻早已傳遍全球，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輕易登上熱搜。

他們的社交媒體評論區成了粉絲和黑子的戰場，祝福與質疑齊飛。

壓力無孔不入。

葉冉學會了在記者追問時保持微笑，用“尊重的前輩”、“完美的合作”、“非常感謝”這類官方的詞彙築起一道牆。

她不知道羽生那邊是如何應對的，她隻希望他不要被過多地打擾。

一次深夜，在她因為一個聯合旋轉始終達不到理想效果而煩躁不已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是羽生髮來的一段視頻。

點開一看，竟是他用手機拍攝的一段極短的滑行演示。

背景似乎是空的冰場，他穿著便服，甚至冇穿冰鞋，隻是在陸地上模擬著動作。

他演示的是她正在練習的那個聯合旋轉的入式方式，一個極其細微的重心轉換技巧。

「ここで、ほんの少し腰を入れるタイミングを遅らせるといい。

感じるか？」（這裡，腰部發力的時機稍微延遲一點點會比較好。

能感覺到嗎？）視頻裡的他語氣平靜，彷彿隻是在討論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技術要點。

葉冉反覆看著那短短幾秒的視頻，眼眶突然就熱了。

他一定是透過某種途徑（也許是天天？）知道了她的困境，甚至等不到第二天，就用這種最直接的方式給出了指導。

她撥通了他的電話。

幾乎是響了一聲就被接起。

「ゆかり？」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和擔憂，「まだ練習か？もうこんな時間だ。

」（由香裡？還在練習嗎？都這麼晚了。

）「うん…ちょっと、行き詰まって。

」（嗯…有點，卡住了。

）葉冉的聲音帶著疲憊和委屈。

「視頻を見たか？あのタイミング…」（視頻看到了嗎？那個時機…）「見た。

でも…でも、結弦…」她打斷他，聲音輕顫，「…會いたい。

」（看到了。

但是…但是，結弦…我想見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

隻有彼此輕微的呼吸聲透過電波傳遞過來。

幾秒後，他低沉而堅定的聲音響起：「うん。

僕も、ずっと、會いたい。

」（嗯。

我也，一直，好想見你。

）那層刻意的玻璃，彷彿在這一刻被輕輕敲碎。

思念如同潮水般洶湧而出，再也無法抑製。

他們開始更頻繁地通話，有時甚至隻是開著視頻，各自做著事情——他低頭研究編舞筆記，她對著鏡子練習表情管理，偶爾抬頭看到螢幕裡的對方，相視一笑，彷彿對方就在身邊。

他成了她最隱秘的“遠程教練”。

她會把訓練錄像發給他，他會用平板仔細標註，再發回給她。

他的眼光依舊毒辣，總能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所在，給出的建議又總是精準有效。

這種超越空間的默契，成了葉冉忙碌壓抑的生活中最堅實的支撐和最甜的糖。

新賽季的首站比賽即將來臨。

葉冉的新節目《曙光》首次公開亮相，編舞由國內團隊完成，風格淩厲強勢，技術難度極高，但總感覺缺少了一點什麼。

她自己知道，評論界也頗有微詞，認為她似乎失去了奧運奪冠時那種獨特的、打動人的情感力量。

分站賽前的最後一次公開訓練，葉冉順利完成了一套clean的合樂練習，但下場時，教練的臉色並不輕鬆。

“技術完成度冇問題，但葉冉，你的情緒呢？這不是一套純炫技的節目！你要表達的東西在哪裡？”教練的話語嚴厲而直接。

葉冉低著頭，汗水順著髮梢滴落。

她知道問題所在。

她太急於證明自己，太害怕失敗，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技術精準上，反而封閉了自己的情感。

回到休息室，她看著手機裡羽生的頭像，猶豫了很久，還是冇有撥出去。

她不想總是依賴他，不想讓他覺得自己離不開他的指導。

就在這時，他的訊息卻先一步抵達。

「新しいプログラムのビデオ、見たよ。

技術は完璧だ。

でも、ゆかり、何かを恐れているか？」（新節目的視頻，我看到了。

技術很完美。

但是，由香裡，你在害怕什麼嗎？）葉冉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他總是能一眼看穿她。

她深吸一口氣，回覆：「うん。

負けるのが怖い。

期待に応えられないのが怖い。

」（嗯。

害怕輸。

害怕辜負期望。

）「分かる。

」他回覆得很快，（我明白。

）緊接著又發來一條：

「でも、ゆかりはもう金メダルを取ったんだ。

これ以上証明するものは何もない。

ただ、氷の上で、ゆかり自身でいればいい。

楽しめばいい。

ゆかりが楽しんでいる時が、一番強いんだから。

」（但是，由香裡已經拿到金牌了。

冇有什麼需要再證明的了。

隻需要在冰上，做你自己就好。

享受它就好。

因為你享受的時候，纔是最強大的。

）這些話，如果是彆人說來，或許隻是空洞的安慰。

但從他嘴裡說出，卻帶著千斤重量。

因為他就是這樣走過來的，他比任何人都懂這種壓力，也比任何人都相信她。

「じゃあ、どうすれば？」她問，帶著一絲無助的依賴。

（那我該怎麼辦？）「氷の上に立ったら、まず一度、目を閉じてみろ。

」他的資訊一條接一條，彷彿早已打好腹稿，（站上冰麵的時候，先試著閉上眼睛一次。

）「そして、観客の聲も、ジャッジの視線も、全部忘れろ。

ただ、氷の冷たさを感じて、自分の鼓動を聞け。

」（然後，把觀眾的聲音、裁判的視線，全都忘掉。

隻需要感受冰的寒冷，聽自己的心跳。

）「最後に…」他停頓了一下，（最後…）

「僕のことを思い出せ。

仙台の冰を、星のエレジーを、あのキスを。

」（想起我。

想起仙台的冰，想起星之輓歌，想起那個吻。

）葉冉看著螢幕上的字句，臉頰滾燙，心跳如雷，彷彿他低沉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帶著不容置疑的魔力。

「結弦がそこにいるように滑る？」（像結弦就在那裡一樣滑嗎？）「そうだ。

」他回覆，（冇錯。

）「そして、僕は必ずそこにいる。

どこにいても、ゆかりの氷上には、僕はいつもそこにいる。

」（而且，我一定會在那裡。

無論在哪裡，在你的冰麵上，我永遠都在那裡。

）分站賽的短節目當天。

葉冉站在冰場入口，深吸一口氣。

如雷的掌聲和歡呼湧來，鎂光燈閃爍不停。

她閉上眼，依照他說的，遮蔽掉所有嘈雜，隻感受腳下的冰冷和胸腔裡那顆瘋狂跳動的心臟。

然後，她在心裡默唸：結弦…

音樂響起。

她滑出，起跳，旋轉……這一次，她不再去想技術要領，不再去擔憂結果。

她隻是滑行，用身體去講述音樂裡的故事，去感受那種突破黑暗、迎接曙光的渴望。

她的眼前，是仙台冰場那片金色的夕陽，是他專注凝望她的眼神，是他低沉堅定的鼓勵，是那個落在手背上、滾燙的吻。

她的表演，有了靈魂。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她定格在結束動作上，喘息著，眼中閃爍著激烈情緒過後的光。

寂靜之後，是前所未有的熱烈掌聲。

她看到了教練眼中毫不掩飾的驚豔和激動。

等分席上，分數出來，並不像奧運時那樣打破紀錄，但藝術分卻達到了驚人的高度。

解說員激動地分析著她情感表達的突破和感染力。

回到後台，她第一時間拿出手機。

螢幕上，是他發來的最新訊息，隻有簡單的一句：

「見た。

今日のゆかりは、まさに『曙光』そのものだった。

誇らしい。

」（看到了。

今天的由香裡，正是“曙光”本身。

為你驕傲。

）淚水再次模糊了視線，但這一次，是喜悅和釋然的淚。

她知道，她終於又找回了屬於自己的滑冰，也找到了與他相處的最好方式——他們既是彼此最甜蜜的牽掛，也是對方最堅實的後盾，在各自的軌道上閃耀，卻又遙相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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