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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他一生,望百年 第123章 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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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永夜王都。

那一道黯淡的、拖著長長魔氣血尾的流光,如同隕星般踉蹌地墜落在煉獄之心的入口處,驚起了守衛的魔蟲一陣騷動。光芒散去,顯露出疾生狼狽不堪的身影。他身上的黑紅重甲布滿裂痕,魔焰幾乎熄滅,嘴角不斷溢位暗紅色的血液,猩紅的瞳孔中不再是出征時的狂熱與自信,而是被屈辱、憤怒和一種更深沉的、近乎崩潰的挫敗感所充斥。

他甚至連站穩都顯得有些困難,依靠著殘破的巨劍支撐著身體,每一步都彷彿踏在刀尖上,不僅是身體的創傷,更是尊嚴被徹底碾碎的痛苦。煉獄之心那熟悉的、灼熱而充滿硫磺氣息的空氣,此刻吸入肺中,卻隻覺得辛辣而刺痛。

他沒有理會迎上來的、麵帶驚惶的屬下,也沒有去檢視煉獄之心的損失,他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一個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心臟的念頭——

森嚴!

是他!一定是他!

那個口口聲聲為了魔界,為了兄弟之情的兄長!那個表麵上勸阻他,背地裡卻向死敵通風報信的叛徒!

一股比身體創傷更劇烈的痛楚和暴怒,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發。他猛地推開試圖攙扶他的侍從,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低吼,化作一道扭曲的魔光,不是飛向自己的寢殿,而是徑直衝向了永夜王都的中心,那座象征著秩序與冷靜的——靜思宮!

靜思宮,書房。

森嚴正坐在案前,處理著日常政務。他的神情看似平靜,但握著卷軸的手指,指節卻微微泛白。他在等,等一個註定會來的結果,也在等一場註定無法避免的風暴。

突然,宮門外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和守衛的嗬斥聲,緊接著,書房那厚重的、銘刻著防護魔紋的大門,被一股蠻橫狂暴的力量轟然擊碎!木屑與魔石碎片四濺!

疾生如同從地獄歸來的複仇者,渾身浴血,殺氣騰騰地闖了進來,猩紅的瞳孔死死鎖定在案後的森嚴身上,那目光,幾乎要將他生吞活剝。

“森!嚴!”疾生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聲音嘶啞,充滿了刻骨的恨意,“是你!是你告訴爾生百年的,對不對?!”

他一步步逼近,殘破的巨劍拖在地上,劃出刺耳的聲響,魔血滴落在地毯上,留下斑駁的痕跡。

森嚴緩緩放下手中的卷軸,抬起頭,迎上疾生那幾乎要噴出火的目光。他的臉上沒有驚訝,隻有一種深沉的、化不開的疲憊與痛惜。他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這個一母同胞、如今卻形同陌路、滿身瘡痍的弟弟。

“回答我!”疾生猛地將巨劍頓在地上,整個書房都為之震顫,“看著我!告訴我!是不是你向妖族出賣了我?!出賣了你的親弟弟?!出賣了魔界的利益?!”

他的咆哮聲在書房內回蕩,震得牆壁上的魔紋都明滅不定。

森嚴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平穩,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沒有出賣魔界。我是在拯救它,也是在救你。”

“救我?!”疾生像是聽到了世間最可笑的笑話,癲狂地大笑起來,笑聲中卻帶著淚,“看看我現在的樣子!看看我帶出去的精銳!全軍覆沒!刀鋒母皇生死不知!這就是你救我的結果?!森嚴,收起你那套偽善的嘴臉!”

他猛地前衝,一把揪住森嚴的衣襟,將他從座位上提了起來,兩人鼻尖幾乎相碰,疾生眼中是滔天的怒火與背叛的痛苦:“為什麼?!告訴我為什麼?!就因為你那懦弱的和平?!就因為你看不慣我比你更強,比你更配領導魔界?!”

森嚴沒有掙紮,隻是任由他揪著,目光依舊平靜地注視著疾生扭曲的麵容,那平靜之下,是洶湧的暗流:“因為你的魯莽,會將整個魔界拖入萬劫不複的深淵!招惹爾生百年,強奪地脈心核?你根本不知道你在麵對什麼樣的存在!若不是我……”

“若不是你怎樣?!”疾生厲聲打斷,“若不是你告密,我或許已經成功了!地脈心核的力量足以改變一切!”

“成功?”森嚴終於提高了聲音,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你以為爾生百年為何能提前佈下天羅地網?你以為他為何能在最後關頭,精準地放過你,卻碾碎了你的所有部屬?疾生,你從頭到尾,都在他的算計之中!而我,隻是不想看著我的親弟弟,像個蠢貨一樣,被人玩弄於股掌之上,最後死無全屍!”

“放過我?”疾生一愣,隨即更加暴怒,“他那是羞辱!是示威!”

“那也是你自找的!”森嚴猛地揮開疾生的手,整理了一下被揪皺的衣襟,語氣恢複了冰冷,“我提醒過你,警告過你,可你一意孤行!若非我那封信,你以為你還有命站在這裡質問我?你早就和你的蟲族大軍一樣,化為葬骨荒原的塵埃了!”

真相如同最冰冷的匕首,徹底刺穿了疾生最後的僥幸與瘋狂。他踉蹌著後退了幾步,臉色慘白如紙。原來,他能活著回來,竟然是因為他最恨的兄長的“求情”?這比殺了他還要讓他難受!

屈辱,無與倫比的屈辱感淹沒了他。

他看著森嚴,那個從小到大一直壓他一頭,永遠冷靜、永遠正確、如今更是以“拯救者”姿態出現的兄長,一股毀滅一切的衝動湧上心頭。

“森嚴……”疾生的聲音變得異常低沉,充滿了危險的意味,“你永遠都是這樣……永遠高高在上,永遠以為你是對的……我恨透了你這個樣子!”

他周身殘存的魔氣開始不受控製地暴走,眼中殺機畢露。

森嚴看著他,眼中最後一絲溫度也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屬於大殿下的威嚴與冷酷:“疾生,你若再執迷不悟,就彆怪我不念兄弟之情。魔界的穩定,高於一切,包括你我的……私怨。”

兄弟二人,在這破碎的書房中對峙著,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硝煙與絕望的氣息。那維係了數百年的、脆弱的兄弟紐帶,在這一刻,伴隨著疾生的慘敗與森嚴的“背叛”,徹底崩斷。

最終,疾生沒有再動手。他隻是用那雙充滿了血絲和恨意的眼睛,死死地盯了森嚴許久,彷彿要將他的模樣刻進靈魂深處。

然後,他猛地轉身,拖著殘破的身軀和更加殘破的心,一步步走出了靜思宮,消失在永夜王都永恒的夜色裡。他沒有回煉獄之心,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森嚴獨自站在原地,看著滿地狼藉和洞開的大門,許久,才緩緩閉上眼,發出一聲沉重到極致的歎息。

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失去了這個弟弟。魔界的內部,也埋下了一顆隨時可能引爆的、更加危險的炸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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