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台賦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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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望
站在那的諸葛亮,越回味周瑛的話,心底的笑意越濃。看見春梅回身,他便收斂心神,重新坐回食案前。
春梅見諸葛亮冇有要去尋周瑛的意思,心裡更加篤定自己今晚能抓住時機。
雙手捧起耳杯送至諸葛亮麵前,嫵媚一笑,“家主,飲些酒,解解乏。”
諸葛亮接過,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春梅,放至唇邊後停住道:“這酒和平日味道有些不同。”
春梅一愣,解釋道:“是添了幾味藥材在其中,最適宜解乏飲用,專給家主所釀。”
“你倒有心。”
得了稱讚的春梅不自覺的又挪了挪身子,靠諸葛亮愈來愈近,看他飲下幾杯後,神色有些恍惚。
春梅攙扶住諸葛亮的上半身,悄聲道:“家主,您醉了,奴婢扶您去歇息。”
踉踉蹌蹌把諸葛亮扶到內室床上,春梅湊近說道:“家主,奴婢伺候您更衣了。”發現諸葛亮已有些不省人事,心中暗自竊喜。
一點一點解開他的腰封,自己也解開外衫,剛想往他身子內裡探去,突然被捉住了手。
春梅登時心驚,自己的手被諸葛亮緊緊攥住,不肯有絲毫放鬆。
“家主,家主,奴婢手痛。”春梅哀嘁嘁的說道。
銅燭台上的燈火映照下,她餘光瞥見諸葛亮正一臉肅色盯著自己,眼神冷的嚇人,已不是之前的溫言溫語。
他根本冇醉。春梅心慌不已。
諸葛亮把春梅的手一甩,質問道:“瑛姨母昨日也是喝的這酒?”
春梅立刻連滾帶爬從床上下來,跪在生硬的地磚上,咬了咬嘴唇,身子僵硬,不敢妄動。費了好大的勁,才點頭,給諸葛亮一個迴應。
“這酒到底是什麼?”諸葛亮理了衣衫,正襟危坐。
再次受到質問,春梅瑟縮著身子,手有些發抖,此情此景,不自覺想到那個被諸葛亮懲處,發賣到田莊的侍女。
“是……是用於夫妻間合歡酒。”春梅深埋頭答道。
“何處得來?”
春梅抿唇,這時把秋晗供出來實屬不仁義,思前想後間,聽到諸葛亮的聲音直擊心底。
“不說?”
短短兩個字,猶如千斤重鼎把春梅的意誌徹底壓垮。不說的後果,諸葛亮不消說,她都一清二楚,曾經血淋淋的例子是諸葛亮給府中眾人敲下的警鐘,可是她忘了。
春梅心一橫,爬到諸葛亮的腳邊,跪哭道:“是秋晗,是秋晗給奴婢尋來的!她百般唆使奴婢,才讓奴婢鬼迷心竅,做下這等蠢事,求家主寬宏仁量,不要把奴婢發賣了。”
“她唆使你?”諸葛亮覺得可笑,春梅自己揣的什麼心思,他是個男人,自然是一清二楚。
“是!”春梅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死命的點頭,這時多一個人來分擔罪責,總比一人承受的好。“秋晗自從瑛姨母進府後,便一直勸奴婢做這樣的事,好讓瑛姨母儘快離開宅邸內院。”
諸葛亮知道秋晗的身份,是當初周瑛親自給周府挑選的侍女,有些不相信秋晗會防備周瑛留在此。
春梅自當瞧出諸葛亮的起疑,哭天抹淚解釋道:“若論最不想讓瑛姨母留下的人,那就是秋晗!不然她能那麼好心,替奴婢尋來這些東西。這個丫頭就是個白眼狼,曾是周府買下的,現下對原來的主子如此無情,言語間恨不得瑛姨母儘快離開荊州,返回廬江。奴婢也是一時被她的話蒙了心。”
諸葛亮冇理會春梅的哭訴,愈發覺得一直沉默寡言,不被人注意的秋晗才讓人捉摸不透。
他今日一早便讓人從周瑛房裡把酒壺拿來,找了醫士鑒彆剩酒,才知曉這酒到底是個什麼東西,索性無毒,荊州不見,唯有益州纔有。
秋晗如此大費周章,耗費心力親自尋來這難找的合歡酒。就是為了一心為了利用春梅趕走周瑛。
春梅想趕走周瑛的目的,他清楚,但秋晗所謂何,他百思不得其解。
若論恩怨交集,隻有追溯至三年前在廬江時,那一兩月間,秋晗初到周府,正是黃媛待產之際,周瑛對一眾照料黃媛母子的婆子侍女極為親厚,自然不會打罵秋晗,由此結怨。
秋晗當初自請跟來荊州,周瑛雖有些驚訝,但還是大方允了,又給了不少銀錢貼補,而後兩人便再無交集。
如此,秋晗到底忌憚周瑛什麼?
諸葛亮歇下後,心中一直思慮此事。
春梅則跪在屏風後,時間久了,膝蓋鑽心的疼,她卻不敢發出一點點動靜,害怕惹了諸葛亮惱,隻能揉揉膝蓋,默默忍受,且等明日一早,諸葛亮氣消些,她再搬出黃小果來,或許還能留在府中,不至於被髮賣走。
這一夜真的難熬,春梅盯著燭台上的蠟珠滴落一宿,燭火慢慢熄滅,等到窗外徐徐透出光亮。
聽到諸葛亮起身的動靜,繞過屏風,站在她的麵前,她費力直起身子,聽到諸葛亮俯身對她的吩咐。
一字一句聽完後,春梅微愣,心裡苦笑一聲,自己費儘心思,到底是平白惹了笑話。
從諸葛亮房中出來後,春梅步履緩緩,絲毫不願讓人瞧出自己身姿有異,路過周瑛房中發現冇人,又去了黃小果的房中,發現周瑛正抱著黃小果,給孩子餵飯。
春梅心裡歎了口氣,她耗費力氣,到底比不過這個女人。而這個女人似乎根本不屑於與自己爭。她根本不需要爭,不需要和自己一樣使勁手段,就能得到那個男人的所有情意。
這時秋晗尋來,剛想把春梅拉到僻靜處,詢問昨夜之事,可春梅立於那,不肯走,得意笑道:“有什麼事你便問,又冇外人在。”
“瞧姐姐的意思是成了?”秋晗欣喜問道。
春梅曖昧一笑,羞答答的點點頭,“可不,累了一夜。”
秋晗捉住春梅的手,親昵道:“我的好姐姐,你可悄聲些。”
“能什麼不好意思說的。你不過還小,不懂這其中的滋味罷了。”春梅邊說邊拉著秋晗回自己的房中。
屋內的周瑛聽個清楚,不用看,都能想象出春梅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
可她自己的心算是徹底寒了。也許,時過境遷,她與檀郎的情意隻有她自己還記著,他早已忘了。
“姨母,你不開心了?”黃小果覺出周瑛的落寞。
周瑛寬慰笑道:“果果現在這麼乖,把這些飯食都吃完了,姨母開心還來不及。”
“姨母餵我吃飯,還給我做糖人,我當然會乖乖的!”黃小果伏在周瑛的懷裡,像是在保證。
“那以後冇有姨母餵你,你自己也得乖乖吃飯,知道嗎?”
黃小果聰明,聽出周瑛的言外之意,有些驚訝問道:“姨母要走?不成,不給姨母走!”說著拉住周瑛的胳膊不撒手。
“果果乖,姨母在這住的時間太久了。”
“可我不想你走,阿爹肯定也不想你走。”
周瑛沉默片刻,“我知道果果捨不得姨母,可姨母離家這麼久,也會想家啊,若是果果離家久了,會想家嗎?”
黃小果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在襄陽珆姨母的道觀住久了,就會想家,想阿爹。”
“那姨母現在也是想家了。”周瑛溫柔的給黃小果解釋。
黃小果遂而理解,慢慢不再堅持,撒嬌道:“那姨母回家後,過些時日再來陪果果好不好?”
“好!姨母答應你。”
周瑛笑著和黃小果拉鉤做起了保證,但心裡知曉這一離開,她便不會再來荊州,不會再與他會麵。
獨有的情意,她會斷個乾淨,不做停留。
荷花沉沉搖曳在入暮的湖塘裡,不經意間,被湖風吹落一瓣花落至綠油油的荷葉上。
諸葛亮倉促回到府中書房,定安緊隨其中進屋後,關緊門窗,從袖中掏出幾疊帛書,放到諸葛亮麵前。
“這些書信都是秋晗這兩日所書,驛站的郎官說前兩年秋晗初到荊州時,也經常寄信,驛站的人都識得她,後麵不知什麼緣故,慢慢就不來了。”定安吐露今日打聽到的事。
諸葛亮望著手邊一摞帛書問道:“這信寄往何處?”
“江東建業。”
諸葛亮打開書信,瞧見秋晗在信中稱對方為“吳夫人”,心中疑惑。
“我今日旁敲側擊問了江東來的彆使,住在建業江東宦官家中姓吳的夫人,就隻有胡綜從事的髮妻吳氏,也是吳主的從妹。”
諸葛亮聞言,心中大驚,信中內容皆是秋晗求助於吳氏,言及周瑛若是留在荊州,遲早會查出當年之事。秋晗還不想就此客死異鄉,隻想返回江東,靜心服侍於吳氏身側。
秋晗是胡綜夫人吳氏的身邊人,知道這個身份,諸葛亮當即倒吸一口涼氣。
所謂當年的事?那便是三年前在廬江,和黃媛有關。他思緒逐漸清晰,眉頭緊鎖,死死捏住帛書一角,指節發白。
揣著心事到了黃小果房中,瞧見黃小果正乖乖吃著飯,看到他來,忽地一聲跑來,撲進他懷裡,“阿爹,你能不能不要讓姨母走,她走了,就冇人管果果了。”
“她要走?”諸葛亮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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