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台賦 第一百四十五章 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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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好
寢殿外,白雪漫漫,風雪瀰漫。寢殿內,春光如暖。
又是一連三日的歡好,夫婦二人未曾踏離過內室一步。
帷幔之間是被不斷填滿的**。
顛倒黑白的三天,屋內的人不知天地,屋外的人卻整整守著三日。殿閣之外候著的白凝和竹步麵麵相覷,連著侍候了三日,兩人的腿都有些麻的很。
再有什麼奇異的聲響傳出來,白凝也不會如第一日,臉紅的像被蒸煮過。倒是竹步隨行侍候這些年,在多少個夫人的院門前候過,司空見慣一般。但隻有對著周瑛,孫權會這般不知節製的,貪戀床笫之歡。讓竹步又回想起多年前的玄觀。
突然間,胳膊肘被人搗了一下,竹步回過神來,見白凝向自己努了努下巴,示意垂花門那有人來尋。
竹步揉了揉眼睛看去,認出是議事堂的侍從。
嘎吱嘎吱,踩在石板路上的厚雪上,往那走去一路上,竹步心裡大概猜出了個所以。
聽聞是議事堂的文書侍官傳來的訊息,更驗證了自己的猜測。
一連輟朝了三日,張昭這群老臣終究坐不住了,說要麵聖。
竹步倒也不稀奇群臣如此。隻要是與周瑛有關,孫權表現得頗有些昏君的味道,難為這些老臣如此擔憂。但竹步清楚知曉自己的主子是個拎得清的仁君。
倒是文書侍官遞來的另外一個訊息讓竹步搪塞不過去,荊州使者諸葛亮求見吳主。
來江東小住也快有半月,遲遲做不了正事,還被邀去觀吳主大婚的喜禮。
他急,竹歩知道,孫權自然也明瞭。
入了外堂,暖意立刻融化肩頭的白雪。轉身看去不遠處便是內室,安靜如斯,讓人臉紅燥熱的聲音似乎停了許久。
竹步一步步挪進,跪在內室外,手附在暖和的地衣上,緩了片刻,待身上的寒氣消了,道:“至尊,議事堂派人來傳話了,諸葛使者求見。”
話畢,他埋首屏息等待著,靜聽裡麵的動靜。
暖氣從腳踝那開始慢慢鑽滿全身,微濕的肩頭不再緊縮著。
就在竹步思緒被這暖意攪得開始不自覺遊離時,內室的門終於開了。
微微擡眸,他最先看到那雙赤腳,目光從下至上,腰間鬆散的帶子,係的很倉促。敞露的胸膛多是紅痕,像被貓爪抓過一樣,深深淺淺的淤血從鎖骨開始爬繞佈滿頸肩。
這下手真狠,竹步心裡暗自歎道,緊接著跟隨孫權跨過內室的門檻,但卻止步於那,橫立的細綢屏風的木腳旁全是汙穢的錦帕。
他還記得先前派侍女們進來小心翼翼收拾過一次,撕碎的褻衣褻褲,條條縷縷,分不清哪個是他主子的。
“請諸葛先生去孤的書房,孤即刻便去。”
吩咐輕聲傳來,竹步湊近應了一聲,便轉身出去吩咐侍女打水呈衣進來侍候。
孫權步子緩緩,走回床榻邊,掀開帷幔,見到周瑛未被吵醒,正熟睡著。
這三日間,兩人似有些不知節製,分不清黑夜與白日。有時精疲力儘便昏昏睡去,懷裡的人不經意的一個翻身,就能將他喚醒,將他體內澆不滅的**又燃了起來。
手指撩開她唇間的碎髮,他的唇覆了上去,這個吻少有的輕柔,冇有半分掠奪之意。
“不給走。”聲音慵懶,黏黏糯糯從喉間發出,說著周瑛的雪藕素臂便勾住他的脖頸,撒嬌鬨氣起來。
孫權笑著低頭,將她籠罩在身下,凝視半醒半睡的她,指腹清淺撫過她的眼皮,“乖,懶了三日。孤是不怕張公一會如何指責孤,就怕他們將不滿撒你頭上。”
“仲郎覺得我會怕嗎?”周瑛嘟個嘴,緩緩睜眼,擡首湊近吻了孫權的青須下巴,“隨他們罵去,罵我是什麼褒姒妖妃,我是統統不會理!”
輕輕一笑,孫權鼻尖觸上她的有些汗漬的鼻尖,笑問:“那孤是昏君?”
周瑛一撒手,放開孫權,賭氣又幽怨地說道:“罵我一個人就好了,我可不想仲郎背上昏君的罵名。”
側首看去,見她躲回褥中,就露張臉出來,兩腮氣的鼓鼓的,孫權輕輕捏了一把,哄道:“乖,待孤處理完政務,便回來陪你,可好?”
帶著濃重的鼻息,周瑛有些委屈地“嗯”完,讓孫權心裡鬆了好大一口氣。
起身洗漱完畢,站在巾架前由侍女侍候穿衣,帶冠,餘光瞥見銅鏡裡,映出身後床榻之景。
周瑛從被下伸出手來,一言不發地撫摸著錦榻上的褶皺,是他安睡過的地方。
就這一個小小的舉動,孫權憶起了什麼,立刻朝她奔去。
上前將躲在褥中的人撈在懷裡,見周瑛滿臉的驚慌,他輕巧捋開遮蓋住她眼前的碎髮,喃喃道:“你曾是個狠心的人。”
帷幔再度四散,遮蓋住燃燃不滅的情。
有眼力見的侍女立刻急忙退出。一聲聲再熟悉不過的悶吟傳來,竹步剛想踏進內室的腳懸在半空,耳根子紅了一片,也退了出來,順勢將內室的雕花門緊閉,揮揮手將外堂等候服侍周瑛的侍女們都遣散了。
還不知道到什麼時候呢?竹歩站在簷下,望了一眼青空,緊接著親自前往書房。
到了書房的偏閣,見到等候多時的諸葛亮,手持羽扇,端坐於那,像一尊玉雕,一旁垂手而立的侍女時不時偷望幾眼,壓不住的嘴角。
裝模作樣輕咳了幾聲,侍女們警覺是竹步來了,紛紛垂首,不再造次。
諸葛亮微微傾身,眸中隻一瞬的光彩,在見到竹步的那一刻出現,視野之中未有此行想見之人,身子又折回錦簟上。
“先生還請稍等片刻,至尊那廂的事還未了。主上大婚”
“理解理解。”諸葛亮微微頷首,止住了竹步接下來的話。
良辰**,他識趣。
竹步滿臉賠笑,遞了眼神給一旁侍候的侍女,“茶湯涼了,還不趕緊烹新茶來!”
“喏。”侍女們應下後,便去次間烹茶。
手邊杯中的茶湯涼了熱,熱了涼,幾度熱霧浸潤扇尖的薄羽,諸葛亮指尖捋平,聽竹步道:“先生稍坐,小奴我再去居椒閣瞧瞧。”
“辛苦內官了。”諸葛亮點頭道。
目送竹步的背影,漸漸消逝在門角處。
收攏目光,案頭的熏香直頂腦門,遠處的瓶插是喜慶的紅色,整個建業宮的裝陳都是這樣,讓人時刻謹記吳主大婚不久。
諸葛亮揉了揉眉心,知曉等肅坐了許久,肩頭痠痛,索性直接起身,次間的沁脾的茶香漸漸飄來。
“姐姐,你說咱們還得烹幾次啊,從一早到現在就一直在烹茶添茶,我都快煮夠了,我瞧那位先生也快喝夠了。”
“多話什麼,方纔瞧內官的意思,至尊一時半會是來不了,咱們就安心侍候著吧,冇準啊,能候到亥時,你信不信?”
“啊!”侍女大驚,數著指頭,道:“至尊這都三日未出居椒閣了,那群大臣可都頗有微詞。”
白日宣淫,可不是什麼好名聲。
“這又不是第一次了。幾年前荊州的那位左將軍到京口拜會至尊,酒宴上至尊喝得大醉,那時的周夫人還是瑛娘子,侍候至尊,勾得至尊下不來榻。也不知那夜前朝有什麼要緊的事,群臣急忙跑來憲英殿要麵見至尊,可是等到深夜都未如願,至尊離不得瑛娘子的溫柔鄉,可把長史氣壞了。”
說起這樁秘辛,侍奉年歲久的侍女們都知曉,私下早都傳開了。自然對這次孫權連著三日未出居椒閣不會大驚小怪。
羽扇揮落浮塵,腦中憶起許多,諸葛亮抿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喜紅的瓶插,萬般情緒湧上心頭,消解不開。
建業南郊的孫氏祠堂,華柱高聳,香菸嫋嫋。
祭祀用的少牢擺於墨色的長案上。
長案之上是高闊的靈台,擺放著孫氏一族的牌位,層層疊疊。
鐘鳴聲響,滿堂肅穆。司禮官念著祭祀祝禱詞。
身著玄服,孫權和周瑛手持長香並立,奉過頭頂,三拜,進於香爐。
鬆香氣縈繞高台,沾染滿身。
一跪一叩首,恭恭敬敬,拜的是孫氏祖宗眾靈。
羅紋金箋上紅墨立現,一筆一劃,她的名端正寫於族譜之上,牢牢刻在他的身旁。
合掌低首,孫權額間輕觸指尖,挺立身子,似唸唸有詞。
周瑛聽不清,隻看到他兩唇微動。
過了許久,他才擡首睜眼,仰望高台眾靈。
周瑛趁念頌詞的司禮官不注意,往他那稍稍挪了挪,悄聲問:“仲郎求的什麼?這麼久。”
微微轉身,看到緊挨自己的周瑛,滿眼疑惑,在等待他的答案。
他冇答話,隻是笑。
那些念與祖宗聽的話,不好說出口。
寬紋廣袖裡,他牽著她的手,十指緊扣,一種塵埃落定的欣慰盈滿胸膛。
回到建業宮,已是星宿漫天,憲英殿裡,侍女伺候著孫權換下祭祀的玄服,換了常服,懶了懶腰,看到周瑛坐在床邊,若有所思地把玩著髮梢。
他走了過去,捏了捏她的下巴,問:“累了?”
甕聲甕氣的一聲“嗯”,周瑛迷瞪著眼睛,靠在他懷裡。
“今夜就在憲英殿歇了罷,孤將今日的奏疏批閱了,就回來陪你。”說著,他招手讓一旁的侍女過來伺候周瑛去洗漱。
強打著精神洗漱完後,入了榻。頭剛剛捱到冰涼的玉枕,周瑛便清醒了。
指節輕敲,中空的聲音傳來,打轉看了個遍,才發現玉枕暗藏的紅匣子。
幾枚暗紅色的藥丸出現在她眼前,捏了一枚放在掌心,看了半天也冇覺察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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