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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台賦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孫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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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朗

落青回到園子裡,剛進堂就看見徐若瓊斜躺在玉榻上,閉目養神。周邊的幾個侍女靜聲搖扇。

使個眼色,屋裡的侍女識相的退下,隻剩下主仆兩人。

門窗緊閉後,落青湊到徐若瓊身邊,一邊給徐若瓊敲著腿,一邊將今日探得的秘辛悉數告知。

聽完後,徐若瓊一直默不作聲,思索了許久才道:“她也是生養過的,自己有了身孕這麼久了還能不知曉。”心裡有著不信周瑛疏忽至此。

“身子不大好,月信一直不調,加上何醫摯診脈說是氣血虧損。尊夫人自然不會朝有孕那塊去想。”落青一番話稍稍安了徐若瓊的心。

“那滿園子裡生養過的女人寥寥無幾,身邊儘是些蠢人,能察覺出她身懷有孕纔怪。”徐若瓊輕笑,口氣滿是嫌棄,

長舒一口氣後,眼神裡儘是輕蔑之意,“也是我多慮了,高看了周瑛一眼,覺得她是個聰明人,心思縝密,遲早會自察出身子有異。如今看,也就是箇中看不中用的糊塗蛋,連自己身孕都不清不楚,看來也是個冇福氣做孃的人。”

“可不是!”落青連連附和,“不過,夫人,咱們萬事還是小心為上,奴婢覺得何醫摯開的安神湯藥裡不能再放滑胎之物,萬一尊夫人落胎後,又發了瘋,查出湯藥有異,難保何醫摯會咬出咱們——”

“我看他敢!”徐若瓊氣的,聲音有些發抖。一旦事露,何醫摯那個軟骨頭,不僅會供出暗害周瑛的事,更有可能會扯出當年……

不行,絕對不行!回想起當年做下的事,她又開始心慌,後怕。時至今日,她都不敢回望,當初自己怎會有那樣大的膽子。

“人心難測。咱們還是得另想妙招,讓這落胎的東西神不知鬼不覺的加到湯藥裡。”

神不知鬼不覺。

徐若瓊望著空氣出神,瞳孔漸收,嘴角揚起笑意。趁著孫權在外征戰的好時機,得儘快把這棘手的事給了了。

——

最近幾日,周瑛喝下的安神湯藥味道有些不同,雖都是苦的要命,但喝得多了,唇齒間自能分辨出所以。晚間,她叫來小醫郎,查驗這幾日的藥渣。

殘渣間已無落胎之物。

周瑛心裡覺得好笑,徐若瓊這是突發了善心,準備放過自己?

冇了她,這戲可唱不下去。

“許是擔心這麼做太明目張膽,畢竟藥渣極容易被查出,徐夫人是準備換個法子?”白凝說出自己心裡的猜想。

周瑛心裡和白凝想的一樣。

徐若瓊是個聰明的人,每次做下的孽事,都是借他人的手,不留下任何痕跡,全身而退。

可這份聰明太陰毒了。

“這些時日多留意些。”周瑛對小醫郎吩咐道,“我的脈象還好嗎?”

小醫郎麵露難色。

“但說無妨。”周瑛十分平靜,再壞的結果,她也能接受,

“藥物之間一抵一抗,便傷及夫人的身子。依著師父開下的方子,暫能保全夫人身子元本不被傷及,但滑胎落紅之時,就會讓夫人元氣大傷,除非那時師父在旁救治夫人,恐有血崩性命之憂。”

白凝聽完,腦海中不自覺想到黃媛離世的場景,瞪著雙眼,感覺呼吸不暢,死死咬著唇,眼淚滾落下來。

“彆怕。”周瑛拉著白凝的手,安撫道:“我不會死,也不想死。”

該查明的事未明,該懲治的人還快活於世,她絕不會死。

入了夜,聽到林薜荔要來請安的訊息,周瑛有些驚訝。

自她身子不大好,需要靜養後,各院夫人來她這晨昏定省請安的規矩也省了。除了趙妙瑩,鮮有其他院的夫人來看望自己。

自進屋坐下後,林薜荔一臉的心事遮掩不住,如實向周瑛說了。

昨夜她被徐若瓊請去小坐。

閒談間,徐若瓊將一個熬製湯藥灌交給她,命她通過苕芳姑姑的手,將專給周瑛熬製湯藥的藥罐給替換了。現如今,苕芳姑姑在崇椒殿侍候著,偷天換日的事做來神不知鬼不覺。

林薜荔不知手裡的湯藥灌有何古怪,但心裡明鏡,絕不是什麼好東西,遂深夜偷偷來見周瑛,將此事稟明。

周瑛聽完,心裡琢磨了一會。

故技重施,還真是不長進。

見林薜荔左右為難,她露出理解林薜荔的笑容,遞上一杯茶,柔聲道:“她讓你做事,你難道能不做嗎?那真要讓你在內宮的日子不好過了。她如今得勢,你還有孩子的前程得顧慮,切不可拂了她的意。”

“那萬一夫人的身子受損,妾身真要悔死。”林薜荔象征性的拿帕子要拭去根本冇有的眼淚。

“無妨,你便照她說的做罷,我這邊小心就是。”周瑛感激道:“謝你如此記掛我。”

林薜荔急急表忠心:“夫人說這話就是折煞妾身了,自慮兒入了衢舟台讀書,極得夫人您的照顧,文房墨寶,四季衣裳,世子用甚麼樣的,慮兒就用甚麼樣的,妾感激夫人如此厚待慮兒。”

“登兒和慮兒都是兄弟,咱們住在一處同心同德,互相扶持,日子纔有盼頭不是。”周瑛笑。

五月的荷葉捲曲在荷塘,隨風搖曳,傳來清香。

周瑛搖著便麵閒坐下花廊下的鞦韆,目含笑意。輕微的搖搖盪蕩,和著初夏的風,還有孫登和周瑢的笑聲,兩人正和園子裡養的幼貓兒玩耍著。

被接來崇椒院居住的周瑢漸漸熟悉這裡的一切,不再如剛入宮時那般拘謹,不敢言語,讓人看著心疼,如今和孫登越來越熟絡親厚,也愈發離不開周瑛。

是孫權想看到的場景。

將周瑢接來周瑛身邊,也是他的教旨。明麵上是厚待忠臣之後,而私心,周瑛十分清楚。那個不諳世事的女孩未來會是孫登的夫人,江東之主的尊夫人。她什麼都冇做,卻被安排好了這一生。隻因為她是周瑜的女兒,周家的女兒。

而自己呢,周瑛回望自己。曾經,掙紮過,將被已判定的命運給掙脫開來,到最後卻發現什麼叫身不由己。

真叫人無可奈何的身份。

趙妙瑩在一旁繪著丹青,時不時擡首,將兩個孩童的活潑身姿繪於帛上。

“師父,你讓我尋得人找到了。”她漫不經心地說道,筆墨不停,“巧的是,他就在建業。咱們還兜了一大圈,在吳郡尋了這些時日。”

手中的便麵停滯了一瞬,周瑛繼續搖著,問道:“辭了適園的抄書匠不做,顛沛了這幾年,做什麼呢?”

“在佛寺給人繪丹青呢。”趙妙瑩停了手中的筆,擡首迎上週瑛疑惑的眼神,釋道:“他本家經商,是個富裕人家,就養出這愛繪丹青的愛什,可惜家道中落,隻能在適園寫寫畫畫。辭了適園的活計,又跑來建業給人佛寺繪丹青。”

紈絝子弟,沉迷丹青。

周瑛冇說出口,轉而問道:“那他會經商嗎?”她還是掙紮一下,追問了。

“會。”趙妙瑩鄭重點了頭,“畢竟出身商家,從小耳濡目染,怎會不懂。再則,這亂世裡冇有銀錢傍身將活,如何支撐他遁入佛寺那個清淨地,玩些喜好。”

瞧著周瑛臉上愁色少些,她繼而小聲道:“他手頭是有商鋪的,我去探查過,打理經營的不錯。他雖冇把全部心思放在經商上,但足能看出還是有些經商手段的。”

聽完後,周瑛確信趙妙瑩口中的這個人可用。懂經商是基本,冇有歪心思,一門心思留在丹青上,這樣的人好拿捏,也好控製,不怕翻出什麼風浪來。

“你像是很瞭解他。”周瑛深望著趙妙瑩,看她耳根子慢慢紅了起來,心裡似乎懂了些什麼,收攏目光,看向遠處戲耍的孩童,“他叫什麼名字。”

“曹不興——”

眸光一抖,這個名字在周瑛的腦中瞬間炸開。

曹不興,佛畫鼻祖曹不興。

趙妙瑩覺察到周瑛的震驚,“有什麼不妥嗎?師父。”

“冇有。”周瑛斂住心神,平和一笑,“尋個機會,見見他。”

“二嫂!”

一聲清朗的喚從不遠處傳來。

周瑛回過神來,和趙妙瑩對視一眼,起身迎了上去,

“昱德。”

穿著甲冑的孫朗還冇來得及換便服,青須未理,一身風塵,便直接到崇椒殿,將孫權親寫的家書奉給周瑛。這些時日,他來往建業和皖城,督軍械糧草,也承擔起鴻雁傳書的職務。前線戰事焦灼,孫權還不忘十天半月書信一份,送回建業,以安周瑛的心。

趙妙瑩見此景,也不好多待,便回去了。

“二嫂有心事?”孫朗自踏入崇椒院,目光就從未離開周瑛的身上,問道:“是在擔憂二哥?”

垂眸莞爾,周瑛命侍女奉茶,兩人坐到涼亭後,她搖著便麵笑,“前線雖捷報頻傳,可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至尊性情還是衝動些,我還是擔憂的。”

一揮手將侍女遣走後,亭中時不時湧滿茶香,孫朗捏著茶湯碗的耳柄,靜觀對麵的周瑛在認真的看著書信,彷彿要把孫權寫的每個字跡都刻在心裡。

皖田肥美,若一收孰,彼眾必增。敵城不固,我軍氣盛,利於速戰。孫權欲速攻取之,乘雨水以入。怕是不多日,便能聽到班師回朝的訊息。

胸中湧動出異樣,也突生膽氣,孫朗問:“二嫂有擔憂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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