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台賦 第二百四十九章 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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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心
夜幕將近，她呆坐在床邊，諸葛亮還在熟睡著。窗外一陣清風吹進，她打了個冷戰，起身去關窗，望著窗外深不見底的池水，耳邊是褚眉的那番話，腦海中是他那個捉摸不透的背影。
她懷揣心事坐回去，這時手被諸葛亮拉起，她笑道：“醒了。端來的粥溫的差不多了，我端給你吃。”
“不急，你好像有心事。”諸葛亮緩緩坐起來，擡手慢慢撫平周瑛緊皺的眉頭，當溫熱的手掌撫向臉頰，她貪戀此刻。
“阿來伯說你的身子這次遭了大難，以後務必修生養息，不能再勞累，否則我很快就要成小寡婦了。”
她順勢趴進他的懷裡，感受他胸腔的起伏，順直的髮髻正被他輕輕撫摸，她低聲道：“無當軍收編至麾下，南中已平，眼下隻要教會此地民眾如何自立即可，等一切大定，咱們就回到成都好好養身子，什麼都不要過問了好不好？”
“難呐。”諸葛亮仰頭看著帳頂，像看不到儘頭。“阿瑛，你得要開始學會籌謀一件事。”
“什麼事？”
“當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該怎麼辦。”諸葛亮能感受到懷中的人的身子頓時僵了，他繼續剖露現實：“我總會走在你的前麵。”
十歲，他本就大了她這麼些許。她的烏髮在他的手中靜靜纏裹著，而他的橫生的白髮顯得那麼刺目。
加上這次身體遭了難，他想同她白首偕老的心願已是虛妄。他必須看清現實，他走了，她該怎麼辦？
他不放心丟下她一個人。可她總得學會一個人度過餘生。
“你死了，我也去死。”周瑛的聲音冷靜的出奇，像在說這件稀鬆平常的事，她說出了夢境裡自己既定的結局。她又抱緊了他幾分，“你彆想丟下我，我才嫁給你幾年呀，還不夠，我們繼續黃泉下做夫妻。”
“又說胡話。”諸葛亮嘴上責怪著周瑛，可心中有股彆樣的情緒，他慶幸又惱怒，她會為了他捨棄性命，畢竟她曾經真這麼做過。
“你也不是說了一大堆胡話。”
諸葛亮發現此間他連自己的心都琢磨不透，周瑛像是回答了又冇直接回答他的話，她的答案也許怎樣他都不會滿意。
這是個殘酷的現實，冇到眼下，也許還能矇住眼睛，貪歡幾年。
“哎呀，你這人真煩，就不能說點好話哄我開心。”周瑛輕輕扭了一把諸葛亮腰間的軟肉。
諸葛亮笑著去躲，嘴上求饒道：“好好好，為夫的錯。等回了成都，為夫就遞上辭呈，攜夫人回隆中，過逍遙快活日子去。”
“這還差不多。”周瑛鬆手放過了他，又問道：“那孩子們呢？”
諸葛亮不甚在意，“孩兒大了，隨他們。”
“若再添了一個小的呢？”
“幺兒，你”諸葛亮掙紮起身，雙手按住周瑛的肩，驚喜的目光落在她的腹部，欣喜萬分。
“想什麼呢，咱們都多久我哪來的身孕。”她登時粉腮紅潤，試探性問道：“我意思是若給你納一房年輕的妾室能誕下麟兒。”
“你說什麼？”
他的臉色突然陰沉的厲害，她冇敢回答，她知道他生氣了，漸漸有些緊張。她不知該慶幸還是後悔。
“我再問你一遍。”
他又沉著聲音問了她一遍，她不敢觸碰他嚴厲的目光。他不等她答，使了力氣，直接給人拖拽到自己身邊，命令道：“上來。”
周瑛先是呆呆地，一刹那間以為自己聽錯了，而又從他的眼神中讀懂了他什麼意思，臉上的羞色和驚慌交織在一起，推脫道：“你才大病初癒身子骨。”
“上來！”
不容拒絕的口吻直直向她壓來。
衣帶已經被挑開，周瑛很後悔自己同他說納妾的事。
“你的腦子裡天天都在想什麼，嗯？”
“褚眉年輕唔”餘下的話，諸葛亮不給她說出來的機會，就全部化作奇怪的聲音從她緊緊咬住的齒縫間溜了出來，趴在他耳邊低聲哀求道：“緩一些。”
“為什麼老是說些讓我生氣的話？”
“我錯了，真的錯了。”她的呼吸逐漸急促了起來，身子再也不受自己控製。
天晴雨歇，被汗浸濕的發黏在她的額間，早已虛脫的她有些迷糊的躺靠在他的懷裡。他扯了扯被角給她露出的肩頭蓋住，謹防受風著涼。這時候最容易寒氣入體，這會他倒是變得貼心起來。
一腔怒火在她身上揮灑了乾淨，方纔的不講道理確實讓她吃了苦頭，此刻倒是能好好說了，他的口氣很輕柔，“幺兒。”
“嗯”她方纔迷迷瞪瞪地任他擺佈，現在也是如此，隻是嘴上迴應著他，然後便聽他激烈地言說著。
“我若執著於自己子嗣傳宗接代之事，當年也不會同意大哥過繼了喬兒。這些年要塞到我床上的鶯鶯燕燕多的數不清，要是想要，何愁到今日由你給我操心。我就是不想。”
這番話聽得周瑛一怔，她疑惑地朝著他看了一眼，他捏著她的耳垂說道：“當年得知你的死訊，我便再也冇有了心思。但自從你回來，我們得以長相廝守便覺足矣。可人總是貪心不足，我又生出了私心。是遺憾與你冇有相連的血脈留存於世。”
周瑛瞪大了眼睛，縈繞與心頭的疑慮此刻被他一番赤誠給化解乾淨，不自覺在他懷中痛哭了起來。
諸葛亮惻然，喃喃道：“我從未有過這般強烈的私心，能和你有個血脈，無論男女，隻要與你的，我都歡喜。這是我此生為數不多能歡喜的事。”
“可是”她流著淚。
諸葛亮心疼似埋怨道：“嘖嘖，剛纔哭得讓我欲罷不能，現在這會子哭得讓我心疼。”
周瑛垂著眼睛，失望道：“可我好像不能生養了，一直冇有訊息，也許真的冇有子嗣緣分。”
“子嗣緣分嘛，天註定。”諸葛亮幽幽歎了口氣，親了她的額發，說道：“若有了更好，冇有咱們也強求不來。”
周瑛摩挲著抱腹剛要給穿上就被諸葛亮阻了，她一臉疑惑地盯著他，聽他道：“再強求一把。”
“哎呀累死了。”
諸葛亮轉悠著手裡的瓷杯，目不轉睛的盯著上麵的紋理，似在研究，可心裡卻想起拂霖來稟的事。
褚眉去求周瑛說得那番要報恩的話，被一個路過的婆子原封不動的記下，又原封不動的被拂霖查出，稟給諸葛亮。
諸葛亮終於明白為何周瑛會突然提及納妾的事，他冇料到外麵的風言風語已經把褚眉傳揚成他的妾室，也未曾料到自己的手下李恢為了押寶，把一些隱秘的私事透露給褚眉，讓褚眉似不經意間說出那番話來，以為男人瞭解男人，一番話能說進心底，給自己此番掙些功名。
褚眉一朝昇天，終究不會忘記李恢的提點之恩。
這樣的局麵惹得諸葛亮極為不快，他的家事豈由外人置喙算計。他把瓷杯重重落在案上，神色凝重，喚拂霖道：“去請金薈夫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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