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台賦 第二百六十章 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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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害
這一路程嬈走的並不平坦,拚命讓自己鎮靜下來,籌謀進殿後該如何說,如何做。待進入祥昌殿後,原本已盤算好一切的程嬈在見到一臉煞氣的諸葛亮時,還是心下忍不住的慌亂。
她有條不紊的向劉禪行了禮後,劉禪一揮手,殿中伺候的所有侍婢一一退下,殿門緊閉,殿中隻剩下他三人。
劉禪開門見山問道:“程夫人,東郊距城郭三十裡處的田莊是你名下的私產嗎?”
“回稟陛下,妾身出閣前孃家為吾置辦過不少田莊鋪子,陛下所說的那處莊子可能是妾身的,隻是族中事務繁多,不可能親力親為打理,妾身不記得了,還望陛下見諒。”
三言兩語將自己置於雙眼蒙塵的境地,端坐在一旁的諸葛亮此刻纔看清這位程家娘子,李嚴的夫人,是何等人物。
“既莊子是程夫人的,那皇後挾持黃夫人入莊一事,你參與了?”
程嬈聽劉禪如此問,心中早已備好方略,立刻露出慌亂的眼神,“什麼皇後殿下她”她一臉擔憂地看向諸葛亮,“黃夫人如今可還好?若是得空妾身備些補品前去探望”
“勞夫人掛心,內子一切如常。”諸葛亮懶得與其虛與委蛇,浪費時間,直截了當問道:“此事,程夫人你可有參與?”
程嬈本想糊弄過去,可見諸葛亮非咬著不放,心中憤恨不已,立刻變臉,委屈之色滿溢,淒然解釋道:“方纔妾身也說了,名下的田莊眾多,並不知這處莊子何時竟發生這般事來。那裡管事妾身都不曾認識。”
早料她會如此說,諸葛亮偏過頭去不再說話,劉禪立刻命弓榮將田莊的管事李調遣來。
當李調踏足祥昌殿時,立刻被眼中這番金尊玉貴的景象所震撼到,雕梁玉柱,他窩在山溝中大半生,遂讀了幾年書,可曾見過書中的黃金屋正現於自己眼前,還有堂前那位九五之尊。還未來得及細看,便聽到程嬈刺耳的聲音,
“你竟敢裡通他人,窩藏挾持丞相夫人。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
李調立即跪地求告道:“是宮裡一位女郎,拿出白花花的銀兩給小人,說要讓小人把莊子騰挪出來給一位貴人居住。小人並不知莊子裡到底發生了何事?”
“宮裡的一位女郎?”程嬈重重說下此句話,而後悄悄觀察起劉禪的神色。
果不其然,五花大綁的裘蔓被弓榮帶來殿中。
“對對對!就是她,當初給了我銀兩!”李調一疊聲地指著裘蔓道,
“你胡說!我家娘娘給你的銀錢是讓你趕緊去給程夫人傳話。”裘蔓正想攀咬程嬈。冇想到身邊的李調被程嬈劈頭蓋臉一巴掌扇來,
“好啊你!為了些錢竟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做下此等惡事來,真是死不足惜,連同你的九族都該來陪葬!”
結結實實捱了一巴掌的李調,愣在原地,不斷回味程嬈最後一句話,跪趴在地哭訴道:“我家中有纏綿病榻的兒子,急要藥錢,才揹著主人,收了那位貴人的錢財,做下此舉,罪在己身,勿要牽連我的家人。”
說罷李調似下定決心,不等裘蔓口中的真相,直直衝向曾被晃眼的雕梁玉柱,腦漿混著血,迸射而出,濺到裘蔓的臉上。
溫熱的血加上眼前的景象,裘蔓嚇得昏厥過去。
程嬈死死咬住唇,立刻跪地向劉禪哭訴道:“陛下,妾身真不知這些事,若是早些知道,我也定會勸皇後殿下不要犯糊塗的。可是皇後殿下不能把臟水都往我身上潑啊。”
諸葛亮冷冷說道:“既然夫人說此事與你無關,也有一條人命甘願為你證明。可裘蔓進殿之前,與我交待的是,皇後剛攜內子入莊後,便遣人告知於你,夫人你兩日前更是親自去了一趟田莊。不知何人說真,又是何人說假。還有冇有人甘願再獻出一條命來,證明你的清白。”
“妾身這些時日都進宮侍奉伏妃娘娘左右,晨入暮出。那個莊子距離城郭三十餘裡,來往就得一日的功夫。妾身可不會分身之術,伏妃娘娘也自會為妾身證明。”
程嬈挺起身子一字一句說完,心中暗罵諸葛亮為何這般不願放過自己。
更漏聲響已是三更天,伏巧玉入殿拜見,壓抑沉悶的氣氛,眼前一死一暈,血流四濺的場景著實嚇了她一跳,而諸葛亮端坐如常飲茶,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
程嬈緩緩轉過身去,求助似的看向伏巧玉。
伏巧玉明白過來,程嬈已站在懸崖之邊。而救她回來還是推她入崖隻在自己一念之間。
劉禪問,“伏妃,朕問你,這幾日程夫人是否都在你殿中侍奉?”
見伏巧玉點首,程嬈緊繃許久的心此刻終於得以鬆緩一口氣。
她斜眼得意地看向諸葛亮,就憑你想治我的罪。
“隻是程夫人到臣妾殿中略坐坐,便走了,算來不過一二時辰,其他時間程夫人做了些什麼,臣妾一概不知。”
伏巧玉此話一出,程嬈身子不由得僵住,她猛地轉頭死死盯住伏巧玉。
“不不!伏妃娘娘,您不能對妾身,我”程嬈死命搖著頭,憤恨不已。這種被人在背後刺傷一刀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她將唇都咬出了血,閉上眼睛,如入深淵,絕望慢慢襲上心頭。
諸葛亮放下茶盞,緩緩起身,走向癱坐在那的程嬈,沉著聲說道:“內子的身份是怎麼傳到皇後耳中的,程夫人你比我更清楚。本相再問你最後一遍,這一切是否與你有關?又或者還有其他見不得光的勢力攪和其中。”
“嗬嗬”程嬈不加掩飾地笑出了聲,譏諷道:“堂堂的大漢丞相,竟然堂而皇之娶了東吳之主假死的髮妻在身側,還偷梁換柱給這個女人安了個新身份,讓其主管錦司,掌國庫財源。丞相,您還真是一手遮天呀。您到底是為了大漢還是您的私慾!您與死去的曹賊又何分彆?”
“夠了!”劉禪高嗬一聲,震動滿殿。
程嬈明目張膽的在劉禪麵前將諸葛亮比作曹操,引得劉禪不滿。
“你一介婦人膽敢置喙相父,禍亂內宮,拘禁命婦,不要以為你是李嚴的夫人,朕就不敢殺你!”
“妾身也隻是道出實言罷了!”程嬈噔噔朝青瓷磚地磕了頭,額間原本雪白的皮膚此時變得青紅,頗有以死諫忠言的氣魄。劉禪短短一句話已經給她蓋棺定論,她如果再不破釜沉舟自救。等待她的隻會是死亡。
“丞相為何要對妾身如此苦苦相逼,還要將妾身無辜的丈夫牽扯進來,他可是接受輔政遺詔的尚書令啊!如今卻遠離京畿,在永安為丞相督軍,為北伐用兵而奔波。”
她邊說邊看向諸葛亮。她與他都清楚,李嚴對於此時的大漢來說是多麼的重要。對於諸葛亮而言更是不可或缺的人才。
當年先主劉備建國時,跟隨他征戰多年的荊襄勢力已逐漸凋零,李嚴是這群人中最具軍事才能的人。諸葛亮看中地蔣琬、費禕都還太年輕,而那些頗有才乾的益州人始終無法真正做到臣服。
從不屬於荊襄和益州任何一方勢力的李嚴是輔政大臣的最佳人選,一封以尚書令身份輔政的遺詔,令其又兼中都護統管軍事,這是病榻前劉備和諸葛亮商量出的結果。
李嚴是孤臣也是能臣。畢竟他和諸葛亮一起頂住了當年劉禪繼位時主少國疑、強敵環伺的危難時期,這時撕破臉皮,拿下程嬈,無疑將李嚴放至自己的對立麵,對北伐不利。更何況李嚴手中還有兩萬精兵,為諸葛亮北伐用兵的不時之需。
而對於劉禪而言,這番話無疑是說明如今的諸葛亮早已一人獨大,曾經並立受先帝遺詔令的李嚴早已被排擠出權利中心。
北伐舉全國之兵,兵權儘掌一人之手,諸葛亮真要入無人可壓製之境了。
諸葛亮淡淡看了眼程嬈,“程夫人你是個聰明人,還是回到方正身邊去罷,守好後方最為重要。”
此話一出程嬈知道自己賭贏了。
諸葛亮如果依舊死盯著她不肯放手,纔是真正落入她設下的套,一手遮天排除異己的權臣怎會不令主上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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