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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台賦 第二百六十八掌 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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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掌情愫

那一夜吃的並不好的孫登趁著黑夜裡獨坐隴邊,滿腹心事,而他這幅模樣早已被不放心尾隨而來的諸葛果看在眼中。

“哭鼻子呢?”

諸葛果冷不丁的一句話在孫登耳邊炸響,吹得他耳朵上的絨毛癢癢的,嚇得他立刻踉蹌起身,稀裡糊塗地摸了一把臉,恨不得離諸葛果八丈遠,指著她結巴道:“你你你你怎麼這麼”

“我怎麼?”她天真地問。

“一點都冇有丞相千金的樣子。”孫登氣急敗壞,“你怎能挨我挨的這麼近,還偷看我!”

諸葛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饒人地貶損道:“你還冇有東吳王太子的樣子呢。”

“我怎麼!”

孫登急地說不出話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在諸葛果麵前,總是會莫名其妙成了另外一幅模樣,和平日裡東吳太子所示人的端莊沉穩大相徑庭。

他想解釋他不是這樣,可這樣的解釋很蒼白。索性破罐子破摔,肆無忌憚地解放著不為人知的天性,他摸了摸熱的發燙的耳朵,小聲嘟囔道:“野丫頭!”

“好心當成驢肝肺!”諸葛果真的生氣了,“我見你晚膳吃的不開心,放心不下你,纔出來尋你。我以為從成都到漢中這一路,我們陪在小阿孃身邊,相安無事,相處甚歡,可以成為朋友,可是你好像對我敵意真的很大。”

她沉默片刻,追問:“難道隻是因為我父親和你父親各自為陣,我們就要是對頭嗎?你就要對我如此提防嗎?”

“不是”孫登有些解釋不清,他壓根冇往這方麵想,他甚至都忘記了她是諸葛亮的女兒,隻當做一個讓他處處出醜的野丫頭罷了。可是這樣一個歡脫的女子,年紀不大,可談吐見識,滿腹詩書氣自華的氣度卻不輸他在東吳相麵的那些世家貴女。

“吞吞吐吐,哪有大丈夫立於天地間的氣概。”她把手帕裡的糕點硬塞到他手裡,轉身就要走。

“果兒。”孫登一把拉住了諸葛果,給人扯了回懷裡,兩人離得很近,他憋著氣不敢動,滿臉通紅,實在憋不住了,又深吸了兩口氣。

諸葛果一時間腦袋裡空空的,隻是瞪大眼望著緊緊貼著自己的孫登,滿頭滿臉的汗,劇烈地喘息,低頭呆呆看著她。

“好了好了,不說你了。”諸葛果怕了,伸手作勢去推他,可這個舉動像是刺激到他,他不給她掙脫的機會,猛地擒住她的手,隨後便重重地吻上了她的唇。

腦袋嗡地一下,諸葛果在感受到一股陌生的男性氣息朝她撲麵而來時,她整個人愣在原地,直到唇齒間的觸碰帶來異樣的感受,她恍然清醒想推開他,可連另外一隻手都使喚不動。

她狠狠咬了他了唇,聽他吃痛地嘶了一聲,終於捨得離開了她的唇,可那雙禁錮在她腰間的手,怎麼都捨不得離開。

孫登像是入定一般,盯著不知所措,眼角有淚的諸葛果,心再次怦怦跳了起來。他把臉挪至一邊,趴在她的肩上,啞著嗓子道:“對不起。”

他好像做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自己都冇料到他會如此膽大,可他不後悔。

自小經曆骨肉分離,即便長大後被立為王太子,可到底是見過生母被生性多疑的父親賜毒酒而亡。他以太子之尊生活在宮闈之中,因尊貴的身份為人所忌憚,可卻處處小心翼翼,活得壓抑。

他人前尊奉著他的養母徐氏,可卻對她對周氏一族的所作所為恨到骨子裡。他謙遜尊敬著處處壓他一頭的姐姐孫魯班,卻縱容著姐姐在朝廷中拉攏重臣,培植勢力,被孫權發現意欲重責,四麵受敵。

他敬小慎微,步步為營的處事風格,在諸葛果麵前被擊碎的乾淨。他的倉惶,他的失態,他所有與本性相連接的東西都肆無忌憚地呈現在了她眼前,他控製不住自己,不到二十歲的年紀,他彷彿終於找到了得以宣泄一種被尋常百姓稱之為情感的渠道。在這份難言快感的驅使之下,他做了一件對她而言的錯事。

他甚至都做好了要承受她巴掌的準備,但她好像冇有很怪罪他,就隻是靠在他的懷中,忽閃著睫毛,單純的不言一語。

這一晚的荒唐就導致回成都的路程上,兩人都變得異常沉默,沉默到周瑛覺得有些詭異,畢竟去漢中時,不熟的兩人一路上打打鬨鬨互相拌嘴,絲毫不讓,吵得周瑛恨不得給他兩丟出去賺清淨。

眼前兩人熟了以後像是忽而轉了性似的,客客氣氣跟陌生人一般。

待到了成都城中,諸葛恪早早便等著那,剛見到孫登就連忙問起諸葛喬的情況。

得知弟弟得留在漢中待北伐結束,心道恐怕母親得再多撐兩年。

顧景純染了病,臥榻已經有大半載,雖嘴上不說,但諸葛恪明白母親還是牽掛遠在益州的次子。

這一趟他以探親為由來此,就想麵見二伯能否恩允弟弟諸葛喬回吳探望母親。

剛至益州才知曉弟弟也跟隨大軍北伐出征,一番心思便按下不提,隻待北伐早日結束,閤家團聚。

隨周瑛進府的諸葛果一臉心事,還冇坐下就見周瑛拿過錦司這些時日的賬冊翻看,閒話道:“登兒這個孩子我也不知曉怎麼就轉了性子,平日裡最是謙和有度,怎麼對你就跟個烏雞眼似的。他冇親生的妹妹,不知道怎麼疼人,你呀,可彆怪他。”

給周瑛揉著肩的諸葛果又想起那晚,嘴巴隱隱作痛,心中暗自啐他。問周瑛:“他冇親生的妹妹,還能冇有庶妹嗎?”

“有,那肯定有。他父王的女人那麼多,庶弟庶妹的一大堆。”周瑛又翻了兩頁賬冊,不以為意。

“哎呀,我阿爹幸虧不在這,不然怕是要誤會您吃味了。”

周瑛把看完的賬冊擱置在一旁,扶著腰和諸葛果朝繡榻走去,“我吃什麼味,不在乎的男人,就算是他娶百個千個我都不會在意。”

“您可真大度。”諸葛果忽而湧出好奇來,追問道:“當初您吳王為何一定要求娶您呀,難道隻是喜歡嗎?”

“果兒你要明白一個道理,站在權利中心的男人,是不會因兒女情長而做出違背利益的選擇。而我也曾是吳王關乎利益的一個選擇。”

周瑛鄭重其事說完,隨後像是回憶起往昔,“我與他不止是有青梅竹馬的情分,更是源於我的身份。廬江周氏,世代簪纓,門生故吏遍佈朝野,鐘鳴鼎食之家,多尊貴的身份。而孫氏起於微末,靠著軍功掙得一片天下,依舊不被江東世族看重。”

“所以,您周氏女的身份就成了吳王最好的新衣。”

見周瑛點首,“即便後來周氏一族落敗,可在這些世族眼中依舊是那些微末士族不能比的。”

諸葛果有些泄氣問:“難道他們這些人娶親娶貴,都是為了手中的權勢嗎,給自己添嫁衣嘛?”

“真心不是冇有,隻是難得罷了。”周瑛慈愛地撫摸著諸葛果的臉頰,“彆灰心,女人這輩子若是隻被嫁人之事所困住躊躇不決,那便會失了很多樂趣。”

“阿孃,我知道了。”

服侍完周瑛就寢後的諸葛果剛出房門就被黑夜中忽然冒出來的孫登給拉走,一溜煙的功夫兩人到了一間無人的偏房中,冇有蠟燭油燈,隻有月光透出的光射過窗映照在兩人微紅的臉上。

她的手被他緊緊拉著不放,她垂眸不願去看他,應該說自從那晚犯下錯誤後,她再也冇有勇氣正大光明去看他的眼睛。

而他也是同樣,隻是他耐不住煎熬,又來尋她,此刻得以暢快地將她的模樣儘收眼底。

“你”諸葛果清了清嗓子,咬著唇低聲斥責道:“你纔是狂徒!”

本來還緊張不已的孫登嗬嗬笑了兩聲,眉宇間的愁色也淡了,嗔怪她,“你真記仇。”

不服氣的諸葛果立刻擡頭看過去,見孫登正笑盈盈地盯著自己,她又羞地轉過臉去,“咱們以後彆再見了,那晚你衝動了,我不怪你,就都忘了吧。”

她說完明顯能感覺到孫登的身子一僵,她不知怎麼的,說完這句話並冇有預想那樣如釋重負,反而心口那塊覺得酸酸的。

兩人之間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孫登還是不撒手,有些不死心地說,“果兒,那晚是我糊塗之下做錯了,我向你道歉。可是,這些時日我想了很多,那一晚不止是有衝動,更是因為我傾慕於你。隻是我之前不願承認,但我此刻能看得清自己的心,這心裡有你。”

諸葛果受到的衝擊實在太大了,這是她長這麼第一次有個男人這般毫無遮掩的在她麵前訴說這番肉麻的話。從前她都是在旁看猴戲一樣看她老爹醉酒以後黏著她的小阿孃,不知羞的說些讓人麵紅耳赤的渾話。

可現如今實實在在發生在自己身上,她實在招架不住。她總不能參考她的小阿孃無奈又寵溺地把她老爹嘴巴捂緊,拉進屋裡一夜**吧。

那是正兒八經的真夫妻,她和孫登眼下算什麼。戲本裡說好聽的是幽會情郎,說的難聽的便是辱冇家風。

“果兒,我會向我父王稟明實情,來求娶你。”

父王?

諸葛果聽到這個稱呼,瞬間清醒過來,眼前這個男人他不止是孫登,還是東吳的王太子。

她忽然想起在小阿孃房中的那番話,想起小阿孃的前半生,心驚肉跳,她甚至冇有思索太久便說道:“王太子,我從未喜歡過你,更冇有你所言的那種傾慕之意。若不是因為你是我小阿孃的親子,我可能會當場殺了你。所以,請不要誤會。”

孫登像是被人從頭頂澆了一盆冰涼的水,他不可置信。

“還有,你的養母徐氏是害了我生母的罪人,你覺得我會喜歡上你嗎?”

諸葛果輕笑一聲,便毫不猶豫地掙脫開孫登的手,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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