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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台賦 第二百八十章 新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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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夫婿

翌日午後,徐淮珍邀了李豐之妻璀蘭在聽雨亭納涼。石桌上擺著新蒸的桂花糕,璀蘭腕間翡翠鐲子碰著青瓷茶盞,叮咚作響。

“前日見大公子往西郊祭祀,莫不是祭掃哪位故人?”徐淮珍撚著帕子輕笑,“我恍惚聽說府上舊人提及有位羅姓表親。”

璀蘭手一抖,茶湯潑在月華裙上。池畔忽掠過一陣陰風,吹得八角亭簷角銅鈴亂響。“夫人說笑呢。”她強笑著用帕子拭裙,“不過是遠房表姑,公爹最重宗族情分。”

“也對,夫君他最是看重族親。隻是這位羅表親一直未曾聽夫君說過,我不免好奇。”

璀蘭尷尬一笑便轉了話,問及孩子生養之事。她於五月診出有孕,如今身子愈發大了起來。

夜深人靜,月華如水,灑在庭院中,映得青石板路泛著幽幽冷光。

璀蘭獨坐房中,手中握著一盞清茶,茶香嫋嫋,卻掩不住她眉間的憂色。她擡眸望向窗外,夜色沉沉,唯有簷角銅鈴隨風輕響。

忽聽得門外腳步聲漸近,李豐推門而入,見璀蘭獨坐燈下,神色凝重,便溫聲道:“夫人,怎的還未歇息?”璀蘭擡眸看他,眼中閃過一絲不安,低聲道:“夫君,今日徐夫人與我提及羅夫人之事,我心中難安的很。”

李豐聞言,神色微變,隨即坐到她身旁,握住她的手,柔聲安慰:“夫人莫要多慮,徐夫人不過是個深居簡出的妾室,她所言未必可信。”璀蘭搖頭,眉頭緊蹙:“可她言之鑿鑿,我擔心傳言到程夫人耳朵裡,若知曉羅夫人的存在,恐怕會生出事端。”

李豐沉默片刻,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他自幼便知自己非程氏親子,此事是十五歲那年生母羅氏祭日時,父親李嚴親口告知他的。那日,父親神色凝重,聲音低沉:“你的生母羅氏,因生你時難產而亡。同一日,程夫人小產,失了親子。我便將你養在她身邊,讓她誤以為你是她的孩子。”

自那日起,他便將此事深埋心底,守口如瓶。他將程氏視作生母,而程氏亦待他不薄,為他的仕途籌謀,甚至不惜自己的名譽為父親做了許多見不得光的事。他依仗這位養母為他鋪路,心中亦存了幾分感激與愧疚,更不忍將這真相戳穿於程氏麵前。他隻願守著這份安穩,繼續過下去。

然而,今日徐淮珍突然提及羅氏,令他心中不免生疑。他低聲喃喃:“她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妾室,怎會知曉羅氏之事?此事連府中舊人都未必清楚,她究竟從何得知?”

璀蘭見他神色凝重,心中愈發不安,輕聲道:“夫君,無論她從何得知,此事非同小可,若程夫人知曉真相,恐怕……”她未儘之言,李豐已然明瞭。他握緊她的手,沉聲道:“夫人放心,此事我會妥善處理。徐淮珍那邊,我會親自去查。”

璀蘭點頭,眼中仍帶著幾分憂色。李豐輕輕撫過她的鬢角,溫聲道:“夜深了,夫人早些歇息吧,莫要再為此事勞神。”璀蘭依言躺下,李豐為她掖好被角,吹熄了燭火,房中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李豐獨坐床畔,望著窗外月色,心中思緒萬千。

徐淮珍!你究竟是何來曆?為何會知曉羅氏之事?

他眼中閃過一絲冷意,心中已有了計較。無論徐淮珍有何目的,他都不能讓此事影響到程夫人與自己的前程。

建興九年上巳節,春和景明,晏黛與衡紹喜結連理。周瑛一手操辦婚事,宴席之上,紅燭高照,賓客盈門,風光無限。

然而,宴席甫散,周瑛便收到徐淮珍的密信,信中言及請她速至永安,已尋訪至當年府中乳母。周瑛未作遲疑,當即動身。她曾多次向諸葛亮進言,言李嚴可查,然諸葛亮每每以“時機未到”為由推脫。

如今諸葛亮趁曹魏雍涼地區半年無雨,再度北伐,以木牛運糧,圍祁山堡,並於祁山堡東北築鹵城為蜀軍大營,正是時局大好之際。周瑛心知,諸葛亮又因大局而猶豫了。

她苦思良久,始終未尋得一舉拿下李嚴且不傷國本之良機。李嚴與程嬈這對夫妻,狡猾如狐,令人恨極。周瑛本欲查程嬈的把柄,卻不料竟揭開其秘聞,一時竟無計可施,不知如何扳倒這女人及其背後的李嚴。然而,如今看來,程嬈或許正是攻破李嚴的最佳突破口。

周瑛趕至江州一處僻靜宅院,推門而入,卻見徐淮珍與曾慶被繩索捆綁,動彈不得。而李豐立於堂中,神色淡然,見周瑛到來,拱手行禮道:“夫人可識得這二位故友?”

周瑛心中一驚,麵上卻不露聲色,冷聲道:“這信是你設計引我來此?”

李豐微微一笑,語氣恭敬卻暗含鋒芒:“夫人尊貴,我知我母親與您素有恩怨。然如今母親已於江州靜思己過,不會再得罪夫人。望夫人高擡貴手,莫再插手我的家事。此二人,我會留他們一條性命。回府後,我便與父親言,徐夫人回孃家探親,途中遭遇流寇,不幸身亡。如此,兩邊皆安,也算報答夫人當年照拂璀蘭之恩。”

周瑛聞言,眸中寒光閃爍,反問道:“那你生母羅氏的死因,你就不想查個明白嗎?”

李豐神色一滯,片刻後沉聲道:“我母唯有程氏一人。”

周瑛步步緊逼,語氣淩厲:“難道你就不想知道,為何程夫人與你母親的產期會在同一天?為何程夫人的孩子夭折,而你卻活了下來?就算你母親是個妾室,為何程夫人至今不知羅夫人的存在?這些,你當真毫不關心?”

李豐沉默良久,終未作答,轉身離去。

周瑛目送其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深意。

待李豐走遠,周瑛解開徐淮珍與曾慶的繩索。徐淮珍急切問道:“這下如何是好?我回不得李府,該如何殺了程嬈?”

周瑛淡然一笑,目光悠遠:“不急。疑心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生根發芽。”

徐淮珍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明悟。

暮色漸沉,風塵仆仆歸來的諸葛亮踏著青石板小徑歸來,衣袖間還帶著秋日的涼意。

遠遠望見周瑛的內室燭火搖曳,他正要推門,卻聽見屋內傳來周瑛的笑語,還夾雜著一個陌生男子的聲音。

“這般說來,你倒是比孔明更懂我的心意。”周瑛的聲音裡帶著諸葛亮許久未聞的輕快。

“夫人所求,在下自然儘心。”那男聲溫潤如玉,語氣親昵得刺耳。

諸葛亮的手懸在門扉上,指節發白。難道她真當他們和離了?所以這是她新尋的夫婿?這個念頭如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

透過窗紗,他恍惚看見周瑛正為那人斟茶,衣袖相觸間,竟顯出幾分親密。

屋內,周瑛餘光瞥見窗外熟悉的身影,唇角微勾。她故意傾身向前,聲音又柔了幾分:“這些日子多虧有你相伴,不然我真不知該如何排遣”

“砰”的一聲,門被猛地推開。

諸葛亮麵色鐵青地站在門口,卻在看清屋內情形時僵在原地。

哪有什麼陌生男子,隻有文欣端坐案前,正舉著茶盞朝他挑眉。

“丞相萬安。”文欣開口,竟是方纔聽見的男聲,還未等諸葛亮反應過來,她又道:“丞相萬安。”這次卻是她本來的女聲。

周瑛掩唇輕笑,文欣則眨了眨眼,促狹道:“冇想到我這新學的變音之術,連神機妙算的諸葛丞相都能騙過。”

恰在此時,趙直從外麵走進來,見這場麵,搖頭失笑:“文娘,你又捉弄人?”

文欣笑道:“誰讓丞相平日總是一副萬事皆在掌握的模樣?今日可算讓我扳回一城。”

晚宴上,燭光映著四人麵容。周瑛端起一杯酒謝趙直願意扮作金真道人,讓徐淮珍可以順利在李府立足。

趙直爽朗一笑擺擺手,一旁的諸葛亮看著妻子,才知原來她默默部署了那麼多。

趙直興奮說起這些年與文欣遊曆四海的見聞:在交趾嘗過的葡萄蜜,在隴西見過的胡旋舞,在東海遇見的鮫人傳說周瑛聽得入神,眼中閃著嚮往的光。

“這般自在”她輕歎,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沿。

諸葛亮望著妻子側臉,忽然想起她年少時也曾說過想踏遍山河。隻是嫁給他後,便終日困在這丞相府的一方天地裡。此刻她眼中久違的神采,讓他心頭微刺。

文欣見狀,忽而笑道:“說起來,我聽竇彩說你二人竟和離了?我是不信,明明心裡都有彼此,還鬨什麼彆扭?”

周瑛指尖微顫,沉默片刻,隨後裝成釋懷的模樣擠出一抹笑,她或許在後悔。後悔在他最需要支援的時候,她選擇了離開。

諸葛亮擡眸看她,忽而端起酒杯,直直望進她眼底,隨後對文欣道:“和離書若是未蓋官印,不作數的。”

還在故作輕鬆的周瑛一怔,文欣笑道:“那讓我來猜猜,諸葛丞相的和離書可冇人敢自作主張蓋章吧。”

周瑛緊繃的心絃驟然鬆了下來,文欣見狀,噗嗤一笑:“阿瑛啊阿瑛,你方纔還嘴硬,現在怎麼不反駁了?”

周瑛耳尖微紅,低頭抿了一口酒,卻掩不住唇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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