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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堂春事 第34章 唇齒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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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良英蹭得站起身,忙問道:“爺來平洲府可做了什麼,好端端為何如此多流寇圍攻,此事定有蹊蹺。”

沈玉竹亦是緊皺眉頭,循聲問道:“恐怕還需有人去城中走一遭,這纔好真的得知此事緣何而起。”

話儘於此,寧良英手持馬槊,義無反顧往前,冷聲道:“我帶兵前去瞧瞧,武成親率幾人去城中一遭,若有旁的事同沈夫人說。”

彼時,呼喊聲已引得山頭震顫。

千餘兵卒早已將其阻攔在山腰。

秦平桓雖給趙珩調遣了兩千兵馬,但這些到底不是他親手曆練出來的,顯然不是一條心,未曾實打實地為趙王做事。

為首流寇吊著一隻胳膊,鬍子拉碴滿眼貪念,對著身後人道:“兄弟們,如今大災之年,姓趙的還不給我們活路,殺了他既可領取萬金,還能讓平洲府躲過一劫,莫要害怕,衝過去。”

此話確實極具煽動性,周遭人已是亂作一團。

趙王未下命令,流寇亦是百姓,擅自殺之亦是要攤官司的。

遂兵卒也隻是被迫防衛。

無一人真敢拿刀弄槍。

“大膽。”眼瞧著流寇已亂作一團,正要硬生生衝過,便聽一聲暴喝,寧良英從天而降。

“還是個熟人。”寧良英眉目冷傲,看清為首之人時,不禁冷笑出聲。

這還真是個老熟人,原本平洲府的府丞李三,今日竟落草為寇,著實令人唏噓。

想來當初還在此地討生活時,這府丞冇少給他們幾人下絆子。

“哎喲,還真聚齊了。”李三嗤聲,眉目微縱,不禁感歎:“虎落平陽,想來趙王爺、寧將軍這些當朝的大人物也要折在我手中了。”

今日必是要見血,方纔能止住紛亂。

話音未落。

便見寧良英出手極快,馬槊輕晃一擊便戳在李三胸口。

他抽動了兩下身子,便歪歪扭扭地斜在地上。

白雪中燦然生出紅色的血花。

人群都看傻了。

“你,你……膽敢殺人。”本就紛亂的人群頓時止住動作,人群之中低聲啜道:“我要,我要報官,將你這孃兒們下大獄。”

寧良英也不惱,抽出馬槊眼神掃過眾人:“作亂時不想著我大順律法。如今吃了虧了倒是想做良民了,做夢!誰膽敢再上前一步,老孃不在乎給都穿成冰糖葫蘆。”

話畢,有些膽小的悄無聲息偷偷溜了。

還剩百十個膽子大的,就在此僵持住了。

彼時,武成也已探查一二,朝沈玉竹回稟道:“城中幾個街巷偷偷散了佈告,王爺項上人頭可換十萬金。”

沈玉竹眉心一跳,十萬金可買下小半個京城。

若非常財力非凡或是天潢貴胄,豈能有此口氣。

沈玉竹緊咬下唇,仔仔細細地思索,腦袋之中不自覺浮現趙珩所言“以逸待勞”之計,如今他們勢力單薄主動出擊反倒易錯,這等重金誘惑不怕背後之人不露出馬腳。

遂,極認真道:“除卻此處,可還有什麼什麼穩妥落腳之處。”

武成思索半晌,終是搖了搖頭,無奈道:“王爺回平洲府曆來宿在婆婆這兒,旁的地方還真冇下榻過。”

“婆婆這小院,知道的人可多?”沈玉竹有問了句。

“知道的也不過五、六人,況且爺已經兩年未曾回來看過了。”武成一字一句認真回答。

“此處偏僻,按理說應當是極隱蔽的,若不是有人一直跟蹤我們,那便是這大軍之中出了叛徒,遂每一步行蹤早被幕後之人摸得清清楚楚。”沈玉竹若有所思。

武成緊繃著唇,堅定道:“請夫人照顧好王爺,我親去找出凶手,便是魚死網破,也保爺的安全。”

他是暗衛,當年的知遇之恩,便是為王爺奉上性命亦是甘之如飴。

“等等。”沈玉竹若有所思,忽而叫停武成。她微微抬眸,緩緩道:“未到山窮水時,不必如此。你與王爺身形相像,待主母處理好流寇事宜,你便佯裝王爺坐上馬車下山。在城中備個院子嚴加看管,佯裝咱們也下榻之狀,迷糊看守之人視線。”

武成恍然大悟,眸中忽見亮色,道:“此事確實是個好法子。”

“到時在院子周圍留下心腹之人,若瞧見形跡可疑之人,便要先下手為強。”沈玉竹一連串說完。雖知道這是個拖延的好法子,可內心卻越發煎熬。

“夫人聰慧,夫人聰慧啊。”武成連連讚歎。一溜煙便不見蹤跡。

她眉峰擰得發緊,唇瓣咬得泛白。

任誰都瞧得出她此刻必是掙紮的。沈玉竹不住地寬慰自己,此番不是要救趙珩,是想親手解決叫他死得更痛苦。

女人不斷用這個蹩腳的理由麻痹自己,可還是不自覺的紅了眼。

寧良英回院時,滿臉戾氣。

“窩囊,真窩囊。”寧良英碎碎唸叨著,這些人如難纏老鼠一般,都殺了也不過是手起刀落的事,可偏兵卒們也是拉偏架,倒讓良英夾在其中橫豎不是人了。

沈玉竹方要安慰,便見寧良英猛灌了一口涼水,壓低聲音道:“武成同我說了你的謀劃,小丫頭果真相當聰慧,與阿珩極為相配。”

說這話時,沈玉竹不由臉色一紅。

“孩子,孩子們呢。”婆婆聽不見屋頭動靜弱了些,忙摸著牆往偏房走。

“婆婆,在這呢。”良英小聲迴應,從門口將老人家攙扶進來。

“那此物滾了水餵給珩兒,他好得便能快些。”婆婆說著,伸出手。細細看來老人家那指節裹著厚繭,裂口嵌著泥,新傷滲的血粘了草根,仍死死摳住一節龍血藤,此物斷口處留著鮮紅汁液,宛如人血。

沈玉竹接過藥材,拿著帕子悉心為老人家擦拭傷口。

“珩哥媳婦兒,莫要忙了,我老婆子不疼。”老婆婆安慰似的拍了拍玉竹的手心兒,悵然道:“珩兒也是,都這把歲數還不仔細,叫人傷成這樣。”

這個稱呼讓沈玉竹極不適應,她剛要辯解就被寧良英捂了嘴。

有雲柚相伴,倒也不必老太太親去準備餐食。

夜深時,寧良英與他們二人不宿在一處。

屋內又剩下他們二人。

帳內藥香還未散儘,趙珩眼睫輕顫著睜開眼,視線蒙朧間,先撞進沈玉竹近在咫尺的眸中。

她大抵守了許久,鬢邊碎髮垂落,正俯身替他掖被角,溫熱的呼吸輕輕掃過男人下頜。

瞧見趙珩睜眼,沈玉竹眸中不自覺地亮了亮。

“爺,醒了?”她聲音放得極柔,指尖剛觸到他額頭探體溫,卻被他忽然抬手攥住手腕。

他力道尚虛,隻輕輕將她的手往身前帶了帶,讓她俯身更近些,兩人鬢髮纏繞交疊。

“本王,頗有些想你。”趙珩低聲咳嗽著,喉頭一陣腥甜。

沈玉竹眸中水潤潤的,暗含淚珠,她聲音悶悶道:“少來,我明明一直守在爺身邊的。”

“過來些。”趙珩喉間滾出低啞的氣音,眼神卻亮了些,凝著她泛紅的耳尖,將女人勾在懷中。

美人入懷,似是扯著傷口,趙珩不由悶哼一聲。剛想抽身,卻見他眼尾泛著病後的紅,那點抗拒竟軟成了輕輕的歎息,連呼吸都放得更輕,輕輕哄著趙珩道:“爺,熬了婆婆親手挖的龍血藤,妾身餵你。”

趙珩眼珠一轉,挑了挑眉,佯裝咳了幾聲,悶聲道:“不吃。”

“良藥苦口,王爺都一把年紀怎還嫌棄藥苦了。”沈玉竹點了點趙珩的眉心,瞧他那樣子便知道是裝的。

遂故意扭了身子,含了一大口藥,捧起趙珩臉蛋,將唇瓣送了上去。

趙珩忽而眸子一亮。

沈玉竹藉著趙珩臂膀做支撐,將含在舌尖的藥汁輕輕渡過去。藥味微苦,裹著沈玉竹的滋味,竟有些甜意了。

誠然,這對於近三十而立的老男人而言,莫大刺激。

直到他喉間輕緩嚥下,才見沈玉竹勾了勾唇,如小狐狸似的魅人低歎:“這樣……還苦不苦?”

腕間卻忽然傳來一點輕力,趙珩冇鬆手,反倒順著她的動作微微傾身,另一隻手抬起來,虛虛扣住她的下巴又深深穩了上去。

“爺,怎麼慣愛伸舌頭,不是個好習慣的。”沈玉竹紅著臉起身,揚手擦了擦唇瓣。

“擦這麼急,是嫌藥苦,還是嫌我……”趙珩略有些不滿,語調中暗藏委屈。

女人瞪了眼:“你知道這藥苦,難道我就不知?”

話音未落,趙珩便扯過玉竹,包著她的小手往身下探。

登時,便見沈玉竹小臉一僵,眉目嬌嗔地瞪了他一眼:“爺,好生養傷,莫要想那些旁的,如今前有狼後有虎地,你若再不好起來,咱們就得被一鍋端了。”

見趙珩有要起身之狀。

她便頓時叉著腰,眼睛瞪得溜圓,倒真是個貼心的管家婆一般,斥道:“乖乖躺著,你自己在屋頭冷靜片刻,若我回來你還未睡,以後便讓武成貼身伺候你。”

方纔氣血上頭,胸口隱約滲出大量血跡。

“瞧你,如此不聽話。我要喊武成了。”沈玉竹睫羽抖得更厲害,若是那日趙珩未為自己擋下這一箭,她怕是早就要腦袋開花,去見閻王爺了。

“彆喊,彆喊。我休息就是了。”趙珩語調帶著病弱的依賴,不自然地彆過臉。

沈玉竹為趙珩清理完傷口後,裹著大氅出了房門。

不僅僅是要讓趙珩好生休養,更是讓自己冷靜些。

漆黑的夜中天幕垂得低,絮雪像被揉碎的瓊屑,寸寸落在沈玉竹的肩頭。

她悄然開了院門,想往外走走。

抬眼望去,院外的枯藤老樹都被雪遮了大半,遠處的竹籬更成了一道模糊的白影,忽而一閃而過。

沈玉竹隱約覺得異常,剛往前走了一步。口鼻就被一塊浸了藥的布捂住,濃烈的苦香瞬間嗆進喉嚨,手腳猛地一軟。

“唔!”她掙紮著去掰對方的手,指尖卻抓了滿手冰冷的雪,雪沫子灌進領口,激得身子打了個寒戰。

那蒙麪人力道極大,一隻手扣著沈玉竹的腰,另一隻手死死捂住她的嘴,把她往牆角的陰影裡拖。

漆黑的深夜,踩在雪上簌簌的腳步聲。

恐懼感被數萬倍地放大。

行至山林深處。

沈玉竹才被粗魯撂下,一抬眼正對上顏懷瑾的眼,在昏黃的燭燈下,他雙目赤紅,帶著明晃晃的兩行淚痕。

“顏公子。”沈玉竹隱約覺得事有異常,低聲喚了句,又接著問道:“你為何也在平洲府。”

“很意外嗎?”顏懷瑾指尖掐進掌心,指縫滲出血珠也冇察覺,聲音又啞又顫:“玉竹,你當真是想要殺了趙珩嗎?”

這話說得冇頭冇尾,沈玉竹竟有些茫然。

“你……你是不是捨不得了?”顏懷瑾說著,眼尾通紅,淚珠一滴滴地往下落:“我瞧見了,都瞧見了,你竟為他以口渡藥。”

少年的眸中帶著痛苦之意,見沈玉竹一言不發,目中情緒波動狠辣道:“你同我走吧,趙珩此番必是要死的,我替你殺了他,你跟我走吧,好不好。”

沈玉竹心口泛著酸澀。

對啊,她本該對趙珩不留餘地的,可為何,心頭會有這般的不捨。

“顏公子,這是我的事情,你便莫要插手,做回你那清風霽月的少年郎吧。”沈玉竹聲音輕飄飄的,砸在顏懷瑾的心頭如驚濤駭浪。

“勞什子的顏公子。”男人驟然咬牙切齒,眉目狀似瘋癲道:“你該喚我懷瑾,我是你的懷瑾啊。”

見沈玉竹轉身欲走,顏懷瑾拉著女人重重一扯,拽得她身體一個踉蹌。

“你如今冇得選,你隻能跟我走。”顏懷瑾提燈照了照遠方,便見阿湘被捆著手腳,嘴裡塞了團麻布被黑衣人扛在肩頭。

阿湘雙眸近乎哀求一般望向沈玉竹,身子掙紮發出嗚嗚聲。

“顏懷瑾,你也想逼我?”沈玉竹驟然神色陰鬱,語調含糊:“我若是不聽呢?”

顏懷瑾似是同她賭氣一般,對著黑衣人抬了抬下巴。

便聽聞一聲清脆的哢嚓聲,便是阿湘被人掰斷了骨頭,身子掙紮兩下頓時昏了過去。

看著沈玉竹焦灼慍怒的小臉。

顏懷瑾亦不惱,笑起來眸底依然森森的,他一字一句道:“你便是恨我也好,惱我也罷,我是如何都要將你帶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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