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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神鐘離bg之小青龍穿越了 戎昭番外之燼中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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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維璃月三千兩百餘年,甲辰暮春。霜露凝重的晨光浸透了夜家宅邸門前的白幡,空氣裡彌漫著草木與未散儘的硝煙混合的濕冷氣息。靈堂肅穆,設於正廳,摒棄了往生堂繁複的儀軌,唯餘一片沉痛的寂靜。胡行知一身玄黑擺渡人儀服,立於靈前,手中那份泛黃起皺的《往生帖》彷彿承載著千鈞之重。他不僅是往生堂主,此刻,更是為摯友扶柩送行的兄長。指尖撚著的線香,煙縷斜斜逸散,脆弱得如同繃緊欲斷的心絃。

“戎昭,夜氏次子,千岩軍術士……”

胡行知的聲音沙啞粗糲,像被層岩的砂石磨過喉嚨。他的目光緩緩掃過供桌:玄鐵箭袋被摩挲得泛出溫潤包漿,術法卷軸的邊緣殘留著焦黑的戰痕——那是層岩巨淵死戰刻下的勳章。“少時與吾同窗,後隨兄妹赴沙場,共仙人夜叉,護璃月寸土未失,萬家燈火……長明不熄……”

伯陽直挺挺跪在蒲團上,背脊僵硬如一塊被嚴霜徹底打透的磐岩。玄色的長衫未曾係帶,衣襟散亂,露出內裡被無聲淚水反複洇濕、顏色深沉的裡衣。他始終不曾抬頭,視線死死鎖在靈前那盞搖曳的長明燈上。燈芯驀地爆開一粒火星,驟然亮起的光,將他眼底蛛網般密佈、徹夜未眠熬出的猩紅血絲,映照得愈發驚心。

慧心悄然跪坐在他身側,素色裙裾沾染著晨間後院草葉的碎屑與泥土。她將一束新采的、猶帶露珠的琉璃百合輕輕放在靈前,那是戎昭生前最愛的花。指尖觸及冰涼柔嫩的花瓣時,難以自抑地輕顫了一下。她沒有哭出聲,隻將唇貼近伯陽的耳畔,聲音低微卻清晰地穿透凝滯的空氣:“行知在唸了……你聽聽。”

靈桌旁,年已及笄的夜琪倚跪在那裡,不再是孩童般蜷縮的姿態,但那份深重的悲慟卻讓她挺拔的脊梁微微佝僂。她將臉深深埋進垂落的白幡,試圖掩住無法抑製的抽噎,單薄的肩膀卻仍在劇烈起伏。她的手中,緊緊攥著一支斷箭——那並非孩童玩具,而是去年她已能拉開硬弓時,戎昭叔父親手為她挑選、刻上名字的箭矢。彼時意氣風發,叔侄二人曾擊掌為誓,要在今年海燈節同射天星。此刻,斷裂處鋒利的茬口深深硌進她習武而略顯粗糙的掌心,帶來尖銳的痛感,卻遠不及心口被生生剜去一塊的空洞與絕望。她含淚呢喃,聲音破碎壓抑:“叔父……你應承我的……同射天星……怎可食言……”

夜瑾默立在姐姐身側,十六七歲的少年身量已抽條拔高,幾乎與父親比肩。赤玉簪依舊斜簪在發間,簪尾流蘇卻因他緊繃的身體而微微顫動,泄露了強自支撐下的不穩。他緊攥著雙拳,指節因過度用力而透出青白,下頜線條繃緊如弦,喉結上下滾動了幾次,終是將所有哽咽與少年人易湧的熱淚死死嚥下。目光沉沉地落在供桌中央那隻寒氣森森的冰匣上——唯有他,或許……還有那位未曾露麵的姑母知曉,這冰冷的容器裡,封存著比骨灰更沉重、更致命的秘密。少年眼底翻湧著與年齡不符的複雜情緒:悲傷、憤怒、還有一種即將接過重擔的沉重覺悟。

胡行知念畢祭文,緩緩合上手中那本彷彿浸透了歲月與離殤的《往生帖》,聲音裡陡然摻進再也壓抑不住的濃重哭腔:“最後那句……你總嫌我念得不對腔調……今日……我再念一次,你且聽好——”

他深吸一口氣,字字如重錘敲擊在每個人心頭,“‘塵歸塵,土歸土,璃月風,常伴汝’。”

恰在此時,一股無形的風打著旋捲入靈堂,捲起香爐中嫋嫋的灰燼,幾片輕盈地飄落,粘在伯陽青筋虯結的手背上。他猛地抬起了頭,目光如炬,帶著一絲近乎倉惶的急切,掃視過堂中每一根梁柱、每一處陰影,彷彿要在空寂中揪出某個熟悉的身影。慧心冰涼的手指輕輕覆上他緊握成拳的手背,聲音低得隻有他能聽見:“她……許是沒來。”

伯陽的拳頭驟然攥得更緊,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舊疤,滲出點點殷紅的血珠,混著冰冷的香灰,在麵板上凝成一道扭曲難看的暗紅印記。他心知肚明——林渙在生氣。氣他的隱瞞,氣他未能第一時間傳遞噩耗,氣他總將她視為需要庇護的雛鳥,卻忘了她亦是戎昭靈魂相連、並肩浴血的妹妹,本該堂堂正正立於這靈堂之上!

靈堂外,幽深的迴廊轉角處。林渙將自己縮在繁複的雕花石柱之後,月白的裙裾早已被廊下冰冷的晨露浸透,濕漉漉地緊貼在青磚地上。靈堂內夜琪壓抑的哭泣、伯陽眼底那抹絕望的猩紅,都清晰無比地穿透空氣,落入她耳中,刺入她心底。指尖纏繞的微風,捲起幾縷飄散的香灰,在她眼前徒勞地盤旋一圈,又無力地飄向靈堂深處——她在。隻是,不願、亦不忍讓他們看見此刻的自己。

“躲在這裡,是要當一輩子的氣包不成?”

胡行知的聲音帶著疲憊的沙啞,自身後輕輕響起。一件厚實的素色披風帶著體溫,被輕輕搭在她微微顫抖的肩上。“伯陽……不是存心的。他是怕你在望舒客棧接到信,會不顧一切瘋了似的往回趕……夜路凶險,他擔不起再失去一個的風險。”

林渙沒有回頭,指尖無意識地摳挖著冰冷石柱上凸起的雕花,粗糙的木刺紮進皮肉,尖銳的痛楚帶來一絲畸形的清醒。“他憑什麼?”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聲歎息,飄散在穿廊風中,“戎昭……也是我兄長。”

“是,都是。”

胡行知矮身蹲在她旁邊,姿態一如許多年前,當她被伯陽嚴厲訓斥後躲在角落生悶氣時,他總會偷偷塞給她一顆解憂的糖。“但你得信他,他比誰都盼著你好好的。”

他望向靈堂內搖曳的燭火與悲慟的身影,聲音低沉,“戎昭的性子你最清楚,若叫他知道你為了這事兒跟他親兄長慪氣賭氣,在那邊……怕是連碗孟婆湯都喝不安生。”

風裹挾著靈堂內更加清晰的哭聲湧來,夾雜著夜琪強忍的嗚咽。林渙的眼眶驟然滾燙,酸澀洶湧,她猛地抬手,狠狠用手背在披風肩頭蹭過,將那幾乎奪眶而出的溫熱液體粗暴地抹去。

日頭悄然爬上高翹的簷角,慘淡的光線斜斜刺入迴廊。胡行知起身,重新整理儀容,主持最後的儀軌。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庭院裡顯得格外肅穆:“火葬,淨其身,歸其土。”

他轉向伯陽夫婦,示意道,“至親手足,執火相送,送逝者……往生。”

伯陽的手抖得如同風中殘葉。他緊緊抓著那支引火的鬆明,手臂卻彷彿灌了鉛,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那微弱的火苗遞向柴堆。慧心默默上前,雙手覆上他冰冷顫抖的手腕,兩人的身影在清冷的晨光中重疊在一起,單薄得如同一張隨時會被吹破的紙。夜琪緊緊依偎在母親身側,淚水無聲滑落,浸濕了鬢角。夜瑾則上前一步,用力扶住姐姐微微搖晃的肩膀,少年緊繃的臉上淚痕交錯,卻死死抿著唇,將所有的悲鳴都鎖在喉嚨深處,隻有那雙緊盯著火焰的眼睛,燃燒著與年齡不符的痛楚與堅毅。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凝滯時刻,一縷極輕、極柔的風,彷彿有生命般悄然拂過。它捲起鬆明頂端跳躍的那點微小火星,溫柔地托著它,飄向乾燥的柴禾堆。那風裡帶著一絲熟悉的、清冽如高山初雪的氣息——是林渙發間常縈繞的味道。火星輕輕觸及柴堆頂端,“轟”的一聲輕響,明亮的火焰驟然騰起,貪婪地吞噬著木柴,瞬間照亮了每一張悲慟或驚愕的臉。

伯陽猛地抬頭,目光如電射向迴廊轉角,然而那裡,隻有空蕩蕩的柱影在晨光中沉默。慧心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臂,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和瞭然:“是她。”

火焰越燒越旺,橘紅色的光焰跳躍著,將每個人的臉龐都映照得通紅,彷彿要灼乾所有未儘的淚水。戎昭的遺物被一件件投入烈焰之中。玄鐵箭袋的堅韌皮革在高溫下發出“滋滋”的哀鳴,漸漸蜷曲焦黑;承載著無數推演心血的術法卷軸被火舌舔舐,邊緣捲起,帶著未燃儘的火星向上翻飛,宛如一隻浴火而焚、決絕撲向蒼穹的殘蝶。伯陽一直強撐的堤壩終於徹底崩塌。他猛地用雙手捂住臉,高大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壓抑了太久、太久的嗚咽如同受傷瀕死的野獸,終於衝破喉嚨的封鎖,在火焰的劈啪聲中絕望地嘶鳴。

慧心從背後緊緊環抱住他顫抖的身軀,自己的眼淚無聲地滾落,滴在他散亂的發間。“哭吧……”

她將臉埋在他肩頸處,聲音破碎,“哭出來……就好了……”

夜琪猛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那熊熊烈焰,彷彿要將叔父的身影從中剝離出來,她的聲音帶著成年女子崩潰時的尖銳與質問:“箭……您的箭也在裡麵!您應承我的天星之約呢?!叔父……您騙我!”

夜瑾用力箍住姐姐的手臂,防止她因激動而撲向火堆,少年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像在說服姐姐,也像在說服自己:“沒有騙!姐……叔父……叔父他乘著這火……去更高的地方了!他會在天上……在天上看著我們……也會射穿那裡的天星!”

迴廊深處,林渙靜靜佇立。磐岩結綠冰冷的劍柄被緊緊握在掌心,那股寒意順著血脈一路向上蔓延,幾乎凍結了喉頭的哽咽。她凝望著那團焚儘一切的烈火,看著伯陽崩潰佝僂的背影,看著夜琪成年卻仍如孩童般質問的絕望,看著夜瑾少年老成強作鎮定的悲慟,指尖纏繞的風越來越急,越來越密,捲起無數飛濺的火星,將它們溫柔地托向更高的天空,彷彿在替他拂去這塵世最後的牽絆與塵埃。

火焰終究漸漸低伏,隻餘下一堆猶帶餘溫的灰燼,在晨風中打著旋,飄散向遠方層巒疊嶂的山影。胡行知緩步走到迴廊深處,看著林渙依舊如石像般站在那裡,手中的磐岩結綠在漸亮的天光下泛著幽冷的鋒芒。“回去吧。”

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卻也有一種塵埃落定後的平靜,“該做的……你都做了。”

林渙沒有動。她的目光追隨著風中最後幾縷飄散的飛灰,彷彿要將它們烙印在靈魂深處。微風捲起她低啞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輕飄飄地送向那堆餘燼,也送向這承載了太多悲歡的庭院:

“再見……”

風帶著這聲微不可聞的道彆,掠過香煙嫋嫋的靈堂,掠過伯陽低垂如山的頭顱,掠過夜琪被淚水浸泡卻仍固執追尋答案的臉,掠過夜瑾緊抿著唇、彷彿一夜之間又拔高幾分的倔強身影,最終消散在璃月港上空初升的、帶著鹹腥水汽的晨霧裡。陽光終於奮力衝破雲層,金燦燦地潑灑在夜家大宅青黑的瓦片上,刺目得令人暈眩,卻怎麼也暖不透這庭院裡彌漫的、深入骨髓的悲涼,以及那對姐弟相依而立、如同新雪壓彎青竹般的單薄身影。

(歲次甲辰,暮春之初。往生堂主胡行知,謹以清酌庶羞,致祭於故友夜氏戎昭之靈:

戎昭,夜氏次子,少為吾伴,總角同窗。

猶憶昔年,逐影銀杏庭下,君嘗折枝為劍,劍氣驚落青葉如雨,笑言朗朗:“他日必護萬家燈火長明!”

及冠執銳,果踐其誌,錚錚然如金石之諾。

後隨昆仲赴沙場,協仙人夜叉,守璃月寸土未失,千帆燈火未絕。

層岩巨淵之役,君以凡軀抵淵火,玄甲儘裂,血染密匣金紋,猶自不退;

慈幼院之變,君飲鴆臥薪,孤身入沉玉死局,終焚密信於喉舌,挫愚眾奸謀。鴆毒蝕骨,仍笑斥敵酋!

君性沉敏若深潭,術法通玄,尤擅地脈推演。

夤夜燭影搖紅,猶伏案校圖,硃砂點染處,儘是山河命脈;

稚子嬉戲謠諺,君獨破玄機,童聲繞梁時,竟成護國金鑰!此等心智,鬼神亦歎。

然天不假年,宏圖未竟,君遽然長逝!

臨終之際,無慷慨悲歌,唯念輕策銀杏黃否?囑分糖與稚子。唇齒溢血,猶念飴香!

君之遺物,僅餘層岩舊物——磨刃箭囊一具,半片焦黑平安符。此符乃吾妹阿渙少時拙繡,針腳稚嫩,君藏十年如珍璧,終攜入烈火,共焚其身!

嗚呼戎昭!

君生為璃月金鱗之盾,死作千岩不滅之魂!

今育嬰堂撤,孩童儘歸營壘羽翼之下,君以血浸之誓終償;

帝君震怒降諭,七星滌蕩沉屙,君未竟之誌得彰!

然吾輩椎心泣血,情何以堪?

憶昔共飲雲來,君酒酣揚袂,遙指孤雲:“埋骨處當瞰萬家星火!”

今君眠層岩幽壤,港城燈火如晝如昨,而故人音容……唯餘清風拂崗!

今奠君於此,濁酒傾觴,願英靈長存天地!

璃月浩蕩長風,永繞君側;

千岩巍巍之誌,後繼有人——碧水河畔,已有新芽破土承光!

嗚呼哀哉!伏惟尚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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