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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墜落一萬次 0083 083 戊申時,宜赴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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戊申時,宜赴任

五月下旬,齊聿正式就任副總,就職通告發出去一個星期後,進行了第一次出國訪問。

他帶著齊舒瑤一起去的,對方安排了首相夫人全程陪同,還帶著他們二十歲的兒子阿諾克斯。

男生圍著她團團轉,可能是爸媽下達了什麼招待客人的命令吧,隻是齊舒瑤的心思不在他身上,她一直盯著招待宴會會場的入口。

宴會進行到了一半,男人才匆匆趕來,帶著委托給他繪製的贈品。

男人名叫林柏,是旅居在此地的青年畫家,是林家丟的了那個二兒子。

老林還在位時,他也沒怎麼出現在過公共視野中,身上好像不帶著什麼政治色彩,卻偏偏在此時,出現在這種外交場合,他不可能不知道她和齊聿的身份,卻還對著他們笑。

明明齊舒瑤從沒見過他,卻莫名的覺得他好眼熟。

他為什麼會長得有些像蘇少謹。

對麵的首相拉著齊聿欣賞畫作,齊舒瑤的視線跟著林柏走,他和幾個熟人打過招呼之後,又從門口處前進來一個女人。

他大方的和眾人介紹,這是他的女伴,名字叫沈光。

沈光名為沈家人,卻和沈言完全不同,她看起來高調得很,在這種場合也要彰顯一下自己,林柏就在一旁笑著,攬著她的腰,也不知道到底在搞什麼。

齊舒瑤去過很多官方的活動,卻沒想到這種活動還能一次比一次無聊,她半靠著大廳的石柱上,一杯一杯的和阿諾克斯喝著酒,他們胡亂的聊著一些話題,言辭間也有些興趣相投。

這次的出訪一共四天,安排了密密麻麻的行程,和夾雜著其中的宴會,齊舒瑤好像站在了一條大河的入海口,身邊的人流像水一樣衝過去,連人臉都還沒認清,就換了下一波人。

啟程回國前的最後一次晚宴告彆宴,出席了很多他們國家的人,齊舒瑤左右環顧一圈,竟然又碰見了個認識的人。

那個馬上要和朱江敘結婚了的女人,聽人介紹說這是位青年收藏家,搗弄古董的,齊舒瑤沒注意她的名字,隻是看她臉上的表情也不好看,莫名的有些開心。

最近朱江敘家裡亂了套,光是她去安慰江雨就去了兩次,這位姐姐不知道收了什麼刺激,突然就變了性子,她不同意朱江敘結婚,把家裡鬨得一團糟。

她在家撒潑,其他人都以為她明天就會被朱江敘趕出去,可男人真的為了她推遲了婚期,一而再,再而三。

回國當天是五月的最後一天,下了飛機之後他們直接去了關鄉賭場的舊址,穿過一條長長的地下走廊,麵前的場景才寬敞起來。

這是把半個京陽城的地下都挖空了吧,大廳一眼都望不到邊,全部籠罩在黑暗中,稍稍一點聲音就能被放大到整個空間裡都是回響,站在四下暢通的“路口”,甚至還有陰風陣陣吹過。

從查封到現在,也不過才兩年多的時間,這裡已經破敗的不成形狀,連標誌性的大紅色絲絨沙發上都掛滿了蛛絲和灰塵,以往裝滿了各種道具的大立櫃的門齊刷刷的掉了一半下來,人從他們旁邊走過,帶起的風就能把它吹得滋呀呀的響。

齊舒瑤抱著肩膀湊到齊聿身邊,小聲問,

“這案子不是結了嗎,還來這乾什麼啊。”

他還沒回話,看不見的拐彎處傳來了一聲鐵鎬敲擊在鐵管上清脆的聲音,順著地下七扭八拐的通道反射出了無數道迴音從四麵八方湧了進來,嚇得一行人都停在了原地。

齊聿攬著她的腰,輕輕的拍著後背,在她耳邊小聲安慰,

“沒事,是你那個朋友,宋瑜笙的爸爸,發現了藏在這裡的東西。”

“她爸還活著!他去乾什麼了啊怎麼自己女兒都不管。”

齊聿一向不管這些事情,他快步朝聲音的來源處走去,拐過了兩個長通道,他們走進了一個被水淹沒了的泥地。

“宋叔叔,你在這乾嘛?”

宋建的樣子和她之前見過的明顯不一樣,整個人已經有些瘋癲了,他佝僂著腰,身上都是泥水,麵對著牆壁,手還伸在裡麵摸著什麼。

他一整條手臂都伸進了泥一般的牆壁裡,用力的拉出了一個被層層塑料和麻布包裹著半人高的巨大的物件,站在泥地裡就開始拆,直到裡麵閃著金光乾乾淨淨的金身佛像頭露了出來。

“看看,就是這個,這是當年我從南陽大陸花了大價錢運回來的,為了這一尊佛我幾乎打點到了全國的站點,我把他請回家,供起來,保佑了我將近十年的道路暢平啊,可是他們卻全被他們搶走了,把這寶貝封在了泥地裡,用來保佑這個害人的東西,他們所有人都該下地獄。”

齊聿彎下腰和佛像短暫的對視一秒便起身,讓他先從泥巴地裡出來。

可他的反應卻更激烈了。

“不行!齊書記,我把我家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你了,一點都沒撒謊,一點都沒保留,之前的都是猜測,但這個就直接證明瞭這些人都是一夥的,裴家的人來帶走了我的寶貝,現在寶貝卻落在了關鄉的手裡,那個姓錢的就是個幌子,和他真正有聯係的是裴家人!裴於州是死了,但是他的餘黨可沒死,他們都還在活動,都還有聯係,隻要繼續往下查,就肯定能查出來!”

他太激動了,身體都站不穩了,跟在後麵的兩個保鏢過去拉著他,男人被拖到了地板上,齊舒瑤才發現他瘦的太多了,已經不成人形。

這番激動的表達耗儘了他最後一絲力氣,直接癱倒在了地上,齊聿讓人帶著他和金佛先上去,自己則是帶著齊舒瑤繼續往前走。

齊舒瑤現在腦子也亂亂的,飛速的疏通著關係,

“爺爺曾經是幫顧家的,那現在呢,現在立場的是什麼?但無論為了誰,都肯定是和裴家對立的,那關鄉背靠老爺子,怎麼現在又和裴家勾搭上了。”

太亂了,她想不通,正好他們走進了一個點著燈的房間,她的心情也比剛纔好了起來,還能開兩句玩笑,

“宋叔叔這是斷網多久了,還管你叫齊書記呢。”

“自從這裡被查封,他就沒出去過,說是這裡有東西在吸引他,把這裡的每一麵牆都鑿了個遍。”

“全鑿啊,那京陽彆哪天塌下去一半。”

她環視在屋子裡,在一個被壓扁了個櫃子裡發現了一本滿是灰塵的書,書上翻開在某一頁。

“戲閻王,人躺在棺材裡,舉行如常的葬禮儀式,儀式後將佩戴著能證明‘死者’身份物件等比假人下葬,保留‘屍體’全貌,每年祭拜……這什麼跟什麼啊,真有人這麼迷信?”

“當然有,以前有,現在也有。”

“所以,關鄉是想過假死?但他沒必要騙閻王啊,他騙你就可以了。”

“可能他覺得我也是閻王吧。”

從那個房間裡出來,就隻有一條往左拐的長長走廊,一盞燈都沒有,完全的黑暗。

可一旦往前邁去,走廊竟然越走越帶著光亮,整體也好像在上坡。

越來越亮了,還有些不適應,齊舒瑤擡手遮在額頭上,邊走邊環顧著四周的牆壁。

“彆動。”

是齊聿的聲音,但她此時的腦子卻沒快過身體的反應,一瞬間就轉頭看了過去,愣在了原地。

走廊的儘頭,用厚玻璃罩著一座神龕,裡麵擺著一尊青麵獠牙的人物,她不認識,但隱約看見了它的唇角似乎淌著血。

齊聿捂著她的眼睛,從旁邊的小門走了出去,齊舒瑤擡手拉開當著眼睛的大手,擡頭看去。

那確實是自然光,天上照下來的,他們從小門出來走了一段向上的樓梯,推開儘頭的門,外麵是一家彩票站,當然,現在已經關門了。

從彩票站出去,正對著的就是現如今京陽最繁華的商業中心。

“還真是明目張膽啊,他們這麼大膽子,就應該把賭場挖在老何的辦公室下麵。”

齊聿沒接話,他無聲的望著這繁華的街巷,齊舒瑤直覺他有些悲傷的情緒溢了出來,

“爸,你說為什麼不管什麼人,做了什麼事情,都要拜佛燒香啊,就像關鄉這種人,拜佛有用嗎?”

“圖心安,自己的心安,這種人眼裡哪裡有法律,佛是他們的法,他覺得自己拜佛了,就是懺悔了,之前的可以一筆勾銷。”

“都是瘋子。”

“彆想他們了,你先回家休息休息。”

“我不回家,我去荼蘼那裡。”

“她又怎麼了。”齊聿皺起了眉。

“沒怎麼啊,就是她的店明天就開業了,我去看看。”

齊聿接連歎了好幾口氣,最後還是妥協,

“去吧,彆回來得太晚,還有,你告訴她還是要注意裴宥聞。”

“他還能翻出什麼浪花嗎?”

“他是裴於州唯一的一個兒子了,即使再廢物,他都必須有些要傳給他的東西。”

他現在的狀態看起來和宋建差不多,都陷在了一個牛角尖裡,偏執的瘋狂。

荼蘼的車子開了過來,齊舒瑤湊到他身邊,快速的說,

“爸,有些事情我們不可能都完全瞭解的,如果裴家還有後路,那他們絕對會露出馬腳的,不用著急。”

她抱著齊聿的腰蹭了兩下,兩個指尖拉著他的唇角上揚,又飛快的在嘴邊親了一下,就像蝴蝶一樣飛進了荼蘼的車子裡,離開了他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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