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墜落一萬次 0084 084 庚戌時,宜酬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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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戌時,宜酬神
坐在荼蘼的車子裡,齊舒瑤左摸摸又看看,不住的點頭,
“哇塞,大老闆可以啊,都能提車了。”
“那當然,我還學會漂移了呢,你看……”
“誒誒誒停!”
齊舒瑤慌張地按住荼蘼躍躍欲試的手,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小丫頭的執行力是她見過的最強的,說一不二,下一秒可能真的在這主乾道上來個漂移。
“看路吧,你剛拿駕照多長時間就想被收回去啊。”
“我這也是激動嘛,這些天忙著裝修的事情,都沒空出去玩。”
“你弄得挺快啊,這纔多久啊就能開業了。”
“緊趕慢趕,行了先彆說我了,你這些天又跑哪去了,人人找不到,訊息訊息隔了那麼久纔回。”
“出國一趟,人趕人的跑,還有時差,倒不過來。”
她一邊說一邊打了個哈欠,荼蘼有一瞬間的愣神,喃喃自語,
“時差啊,又一個新的知識點。”
但她迅速調整好了心態,
“出國乾嘛去了?”
“齊聿升官了,被派出去外交訪問,我算是隨行家屬吧。”
“好家夥,又升官了啊。”
“你沒看新聞嗎,就這個月的事情。”
“新聞我以前喜歡看,陳經理說彆的都不要信,隻有新聞寫的是真實的,後來我上來了,學會了些東西,就再也不看新聞了,反正都是些彆人想讓你看的東西,看多了就跟著他們的思維跑了。”
“嗯——那確實。”
車子拐入會館所在的那條街,停下來等紅燈,荼蘼用她長長的指甲有規律的敲著方向盤,一直看著齊舒瑤的方向。
“有話直說,你怎麼也猶豫起來了。”
“徐梅結婚了,你知道嗎?”
齊舒瑤直視著前方,好久沒回複。
紅燈變成了綠燈,車子起步,她伸手拉了下卡到了下巴上的安全帶,坐直。
“聽說了,之前因為身份的事情,還來找齊聿幫過忙。”
荼蘼也笑,
“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想的,明明自己身份又問題,還偏偏要和一個軍人結婚,這下還要政審還要低調還要樸素些,她能受得了嗎。”
“可能人到了一定年齡之後的追求就變了吧,我記得她的前任都是管錢的。”
到位置了,下車,齊舒瑤擡頭望著這煥然一新的高挑大門,忍不住給她鼓了個掌。
“我著審美也還可以吧,雖然要做大,要熱鬨,但是外表還是低調的,我覺得這一點我們很像嘛。”
荼蘼走過來,挽住了齊舒瑤的胳膊,帶著她上了樓,電梯直達頂層,齊舒瑤靠在玻璃鏡子上,問她,
“你什麼時候知道我們的關係的?”
“很久很久之前,在我們還沒見麵之前。”
到頂樓了,電梯門開啟,猶如中世紀古堡般的走廊在她眼前呈現,齊舒瑤不得不承認,在審美這方麵她們確實如出一轍。
“其實我們這些在地下生活的人啊,也沒他們想象中的那麼無知,尤其是有了手機之後,而且每天還能接觸到一些有身份的男人,就算是猜也猜出了一些事情,比如那個叫小蘭的姐姐,她下去的目的,就是找我吧,我看到她藏我的頭發了,但我沒說話,後來我又在醫院見到了她,小小的威脅了她一下,她就把那張dna化驗單拿給我看了,她用的不是徐梅的樣本,是你的。”
即使能猜到結果,但是也沒想到過程竟是這般離奇,但事到如今的齊舒瑤也早就不會驚訝了,她隨手伏在了走廊的一根圓柱上,沒有和她直視,
“你威脅她什麼了啊?”
“也不算威脅吧,就是我覺得她對那地下舞廳的環境太瞭解了,哪像一個剛下去的人啊,我就問她是不是曾經也在這裡呆過,她說是。”
“小蘭姐,我很早就認識她了,到後來她一直沒離開過我身邊,所以,很早之前她就在舞廳了?”
“有可能吧,大家誰還沒有個過去呢。”
“那你呢。”
“我什麼?我的過去你不都知道了嗎。”
“所以從我們在醫院見麵開始,你就知道,你是我的妹妹。”
“對啊,你都不知道我當時裝的有多痛苦,我有姐姐了啊,親姐姐啊,她對我那麼好,總是給我講我沒聽過的有意思的事情,看著我的眼神裡不帶著一絲雜質,我當時特彆想直接撲上去,抱住你,可是我看你好像什麼都不知道,又過得那麼幸福,就忍住了。”
她說得越多齊舒瑤的頭就埋的越低,眼淚接連的砸進了地毯裡,倒是沒留什麼痕跡。
“那你恨不恨我啊。”
“我恨你乾什麼啊,又不是你把我扔掉的,陳經理說他撿到我的時候我大概就是剛出生的樣子,我算了一下,我們差了就不到一歲啊,當時你肯定也是個小寶寶,過的說不定也不好。”
“那你有沒有想過齊聿是你的爸爸。”
“沒想過,而且我一眼就看出來你們倆可能也不是父女。”
齊舒瑤朝她投去好奇的眼神,荼蘼笑著走過去,抱住了她的肩膀,
“彆看我在下麵的時候隻跟過裴宥聞一個人,但是我看人的眼光那是姐妹們公認的好,很多人,我都能一眼看穿,我不是跟你說過嘛,彆人看人不準那可能是小事,但對我們來說看人不準說錯話那是關乎到生命的問題。”
她被齊舒瑤抱住了,抱著頭壓進了她的懷裡,她臉上故作堅強的笑容隱在了黑暗裡,也徹底褪去,年輕的眼睛裡儘是迷茫。
“以後姐姐保護你。”
“還是我保護你吧,我的大小姐。”
她一瞬間又笑了出來,鑽出齊舒瑤的懷抱,反手將她抱在懷裡,半挑著眉,笑得臭屁又張狂。
姐妹倆依靠在一起,坐在空曠豪華的走廊角落,頭發絲都纏在了一起。
“你覺得,我們倆人的爸是同一個人嗎?”
“誒,雖然我不太想提他,但是我覺得,你名字裡的那個舒,就是我們爹的姓。”
“所以帶走的你的那個男人,是是……是這個人嗎。”
齊舒瑤翻出手機,找到了她被男人攔下來那天的監控,齊聿找人時將圖片放大又做了清晰處理,一張臉看的十分清楚。
她把手機遞到荼蘼麵前,荼蘼隻看了一眼就轉過了頭。
“是,是他,瘋瘋癲癲的樣子,他說他叫舒城,還給我起了個名字叫舒顏,不過他那個家裡說是給孩子們準備的房間,可不止兩間,還有一間呢。”
“三間嗎?我以為他有四個孩子。”
“四個,還有誰?”
兩人都坐直了,頂著一頭搓亂了的頭發麵麵相覷。
“我也不清楚,但總覺得都和徐梅有關係,徐梅當時在舞廳,或許有可能有彆的男人?”
“你說的那其他兩個孩子,都還有誰啊,我認識嗎?”
“有一個叫江雨的姐姐,我覺得她應該是,甚至她也知道我的身份,她長得很像徐梅,但如果真的是她的女兒,那徐梅就是十五歲就懷孕了。”
“這有什麼不可能,我當時不就是嗎。”
“還有一個,我隻是懷疑,她叫李晴。”
“那個作家嗎,我看過她的新聞。”
走廊裡又安靜了下來,齊舒瑤低頭看著自己垂下來的頭發被風吹得亂飛,身邊擠過來一條細胳膊,一用力,她又被按壓在了荼蘼的懷裡。
“好了,彆想了,這不是我們該做的事情。”
沉重的話題被揭過去,太陽也落了山,荼蘼的電話響個不停,都在確定明天開業的流程。
齊舒瑤的手機也響了,但是掩蓋在荼蘼的嗓門下,響了好一會她才聽見。
她接完了那通電話後整個人都沒了聲音,荼蘼幾句話應付完囉嗦的大堂經理,俯身貼在她的臉上。
“怎麼了?”
“江雨的電話,她說明天想找我出去喝一杯。”
“你要拋棄我啊。”
“問題不在這,她從來不喝酒的。”
“這有什麼,誰還沒個傷心事想要醉一下呢,要不,你直接讓她到這裡來。”
齊舒瑤的眼睛亮了,立馬編輯了資訊和地址過去,江雨很快也發來回複,說好。
“你瞭解她嗎,和我講講她唄。”
荼蘼把外套捲起來當做枕頭,兩個人一起躺在了上麵,望著天花板上的壁畫,齊舒瑤回憶著開口,
“其實也不算特彆瞭解,隻見過幾麵,小時候我就覺得她對我莫名其妙的特彆好,好到有些誇張,那時候她身邊有個小男孩,應該和她差不多大,他們總一起玩,再後來我就跟著齊聿搬去了陽城,不常去京陽,等到再有她的訊息時,她已經和朱江敘去了長港,他們在那裡呆了六年,低調的走,高調的回來。我曾經撞見徐梅和她在寺廟裡吵了起來,她們聽著很熟悉,但是她卻沒有叫‘媽媽’,她過得好像很痛苦,一切都不是自願的。”
“那個朱江敘,是不是要結婚了,他未婚妻來過我這裡喝酒,好像也不情願。”
“其實都是一塊塊磚頭,拆了東牆補西牆。”
“我懂,聯姻裡沒有真愛,感情是仕途上的大忌。”
“那你還喜歡裴宥聞嗎?”
“我又不走仕途。”
“可他畢竟是裴家唯一的後代,他身上肯定又我們還不知道的秘密。”
“其實,我也不瞭解他,我想我可能會愛上他,但是我想不通他怎麼會愛上我。”
“如果有一天,他也因為什麼事情被抓起來了,你……”
“所以我才沒讓他出資我的會館啊。”
她打斷齊舒瑤的話,利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還把齊舒瑤也拉了起來,用手捏著她的臉,
“好啦,不要想這麼多了,我從見到你第一眼起,就覺得你心裡藏著好多事情,但你想再多,那事情也是要一步步發展的,未雨綢繆說的好聽,但誰又能真的綢到幾次呢,我不想那麼多,我隻知道現在要去下麵檢查一遍明天的酒準沒準備好。”
她推著齊舒瑤往下走,不停的逗她笑。
“才檢查嗎,你不是說都準備好了。”
“這不是有重要客人要來了嗎,我也得好好招待一下這位姐姐啊,就算她不是我們親姐,但也對我姐這麼好,我就得好好招待她一下。”
“我們荼蘼,這麼仗義啊。”
“那當然,不過我們要不要也偷來她一根頭發,去做一下鑒定。”
“你剛纔不是還說不在乎嗎?”
“我怕你想這件事想的睡不著,黑眼圈比眼睛都大了。”
“你的黑眼圈也不小。”
“真的,你發沒發現,我們倆的黑眼圈都是同一個形狀的……”
她們吵吵鬨鬨的,走樓梯下了樓,就像一對平常的,一起長大的姐妹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