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界海圖 第9章 迷局初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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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穿林，碎月如鉤。密林的陰影在子瑜的腳下分裂聚合，宛如流竄的水蛇。案桌上的藥香還殘留指尖，他夾身在枝柯之間，不敢回頭。身後是姬玉箐沉靜的氣息，恰似竹影默然相隨——他們剛在密林機關入口，會合了宗門派下的精英隊伍。子瑜的心跳逐漸平複，但長老層的決意與宗門外的明暗糾葛，卻如枝上的夜露，隨時能落下。
“前方三十步，機關陷阱。”姬玉箐聲音低低傳來，清冷不帶波瀾。
“我看得見。”子瑜蹲下，手指在泥土中微微一探，拔出半截鐵針，“有人剛動過陣道。可能不是本宗弟子。”他側身望向玉箐，眸中倒映著閃動的月色，“你一直走得太正，偶爾要留些餘地。”
姬玉箐冇有迴應，隻是在他身旁落下，“餘地是為習慣搖擺的人準備的。有時侯太多餘地，會失道。”
子瑜一怔，語氣微促：“但若無餘地，又如何破局？”他順手擲出一枚青石，將前方草叢中的機括觸發，寸許長的木刺翻出土麵。遠處林鴉驚起，枝葉抖動。
兩人循聲前行，密林幽深，蟲鳴似在耳畔盤旋。步步為營，氣氛愈加壓迫。
“長老們到底想查出什麼？”子瑜低聲問。他從未真正信任過宗門，傷母之事仍如刀刻，他隻願速戰速決。
姬玉箐眉頭微蹙，“邪教滲透已久，有內應隱匿宗門深處。家族中有人受威脅，卻不敢聲張。這次派我們通行，是試探，也是推責。”
子瑜咬牙，“他們以為我肯為宗門賣命？”
“你的身份特彆，”姬玉箐目光冷靜，“家貧無係，行事機敏，適合成為棄子。那些長輩隻在乎局勢，不在乎你我。”
林中風動，草木搖曳。子瑜閉了閉眼，心頭翻湧，卻終未多言。他越發覺得，宗門的‘責任’與自身的‘力量’，道途難以相容。
前方灌木間傳來窸窣，玉箐驀地抬手，靈力微動，清光繞腕。“有人。”
子瑜屏息，悄然貼近。樹影下，一道人影疾閃而過，身法矯捷。他一瞬間認出，正是寇秋雁。對方的眼神如通野貓，警覺而幽深。
“你又來讓什麼？”子瑜按住寇秋雁的手腕。
寇秋雁反手一撤，身形如燕，“雲夢宗藏著我想要的答案。你彆插手。”她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卻竭力掩飾。
姬玉箐也上前一步，眼中警惕浮現，“你是誰，與邪教有關？”
寇秋雁冷笑，如月映寒江：“邪教記腔惡念，我自有分辨。倒是你們，這般為宗門賣命，不怕成為刀下亡魂？”
空氣驟然緊繃。子瑜拉住玉箐，“她不是邪教通盟。”
姬玉箐沉吟半晌，未再追問。寇秋雁倏地瞥見腰間玉佩，微不可察地低頭，暗自記下宗門長老標記。
林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鐘聲，驚鳥大作。遠方方向，杜衡帶領的弟子在修繕防務，明顯亂了陣腳。有人高喊：“外門護陣遭襲，有人闖入！”
杜衡大步衝出門檻，渾身泥汙，舉拳怒喝：“這些高門自詡清高，隻會紙上談兵！要不是子瑜，當初試煉早出大事！”
身後有副堂執事冷言道：“草莽出身，少在此處叫囂。宗門自有規矩。”
杜衡握拳，青筋暴起。旁邊弟子紛紛迴避，場麵一觸即發。姬玉箐悄然靠近，低聲勸慰：“杜衡，你若動手，便正如他們所願。宗門規矩是枷鎖，也能是盾，你要懂得取捨。”
杜衡怔怔地望著她，片刻後重重呼氣，退了半步。執事們見狀，冷哼一聲，聚首而去。空蕩蕩的門前，杜衡抱臂而立，終於收斂了怒火。
密林深處，寇秋雁繞著機關步步為營，雙目如電。子瑜緊隨其後，小聲道：“你與邪教無涉，那為何冒險潛入？你要偷什麼？”
寇秋雁倏然抬頭，身影隱進星光，“我要找一份宗門活動記錄。最近有個俊秀男子，言行古怪——你宗門內有人通風報信，他提供內部線索助邪教擴散。”
姬玉箐聞言一震，“是楚昭離？”
寇秋雁低聲：“他藏得太深，一時無證。但我查到他設局捕捉告密者，宗門有弟子失蹤，可能已經被控製。”
子瑜眼中精光一閃，“若真如此，雲夢宗岌岌可危。姬玉箐，我們必須聯手查清內鬼。”
姬玉箐神色複雜，對力量的渴望與對責任的衡量，在眉眼間交錯。她輕聲：“力量是守護與約束，也是枷鎖。此刻若不能擔起責任，那修行所為何用？”
子瑜嘴唇抿緊，低聲：“你們的家族與宗門，對你而言，有多重要？如果真相危及你所愛的人，你能否放手一搏？”
兩人目光在夜色中交彙，彼此都在權衡自身信唸的分量。姬玉箐神情柔軟下來，“責任是生來的枷鎖，也是選擇。力量若無底線，一切都將失去價值。我不會讓家族成為傀儡，但也不會讓惡人荼毒宗門。”
夜色微澹，枝葉間流淌著未解的隱秘。寇秋雁站定在一處隱蔽石台旁，輕按機括，石壁緩緩分開。她手指輕點，搬出一冊舊簿，墨跡斑駁，正是宗門內門活動典冊。翻檢數頁，財政流向、弟子出入全數記載。
子瑜側身環顧，警覺地察覺到後方有細微靈力波動。他冷聲道：“有人在跟蹤。”話音未落，幾名宗門弟子冒出草叢，攔住三人，“長老有令，不許外人擅入內密林！”
寇秋雁腳步一滯，下意識取出短刃，子瑜悄然擋在她身側，眼神銳利如刀。姬玉箐邁前一步，語氣堅定：“我們奉命查案，這裡機關已觸動，不得胡亂妄動。”
帶隊弟子眼中閃過狐疑，“查案？你們身邊的人不是我宗之人！”
姬玉箐沉聲道：“她是我請來的協助者，長老已準。”一枚特製玉符亮出，清輝四射。
弟子不敢造次，退下數步。氣氛尚未緩和，林間忽然傳來一陣低笑。“熱鬨，倒是熱鬨。”
楚昭離緩步出現，衣袂如風，眉目俊逸，不見一絲破綻。他淺笑：“子瑜、玉箐，宗門密林不是你們鬨事的地方。查案須謹慎，有證據便交由長老裁定。”
子瑜盯住他，心中警鈴大作。他知道，楚昭離試圖掌握一切人的命運，如今親身走入，無疑有深意。
姬玉箐不卑不亢，將那冊活動簿遞給子瑜，“此物可證明宗門內部出現異動。長老裁定前，我希望先由子瑜取證。”
楚昭離微笑未改，淡然開口，“真相有時侯是用來迷惑人的。你們要查得清楚，需付出代價。”
林風忽然加速，枝葉簌簌。寇秋雁眼角一掃，身後機括已然被他人觸動，機關一開，密道延展入地，未知危險隨時可至。
“你們的選擇，會決定宗門未來。”楚昭離步步逼近，話語間風雲變幻。
氣氛如撲火之油。子瑜握緊簿冊，決然道：“無論代價如何，雲夢宗的未來，不會落入惡手。”
寇秋雁與姬玉箐並肩而立，彼此間的信任在這一刻被艱難地焊合。夜林深處，迷局初成，三人於密道入口靜默以待，身後是世界權謀的暗影，前方則是每個人避無可避的抉擇。
林間月色微涼，子瑜心頭的悸動終於歸於堅定。他知道，真正的力量從來不為自已獨享，而是要擔起命運最難承受之重。
而雲夢宗的風暴，纔剛在暗影中無聲彙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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