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泥有彆,你我天各一方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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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對周屹的處分結果,是顧教授的助理打來電話告訴我的。
“留校察看,取消學位。”
助理的語氣很公式化,“對於一個名校生來說,這意味著什麼,您應該清楚。”
“顧教授希望您彆再為這種事分心,該把精力放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了。”
我道了句謝,掛了電話。
但這隻是開始。
幾乎是同一時間,大學內部論壇被一條帖子引爆。
那場小鎮座談會的完整視頻,不知被誰傳了上去。
視頻裡,周屹慷慨激昂地講述著他“一個人”的奮鬥史,接著,是我站起來,一句句地質問。
兩段視頻並列,所有人都看懂了。
【我吐了,年度大戲,當代陳世美啊這是!】
【吸血鳳凰男,鑒定完畢!踩著女朋友的未來上位,現在還倒打一耙?】
【之前還覺得他是我們學校的門麵,現在隻覺得噁心!趕緊開除吧!】
“優秀畢業生”成了全校最大的笑話,“山溝裡的金鳳凰”成了人人唾棄的“白眼狼”。
我以為周屹會就此消停,冇想到他家的人又找上了門。
兩天後,我家那扇搖搖欲墜的門,被人一腳踹開。
周屹的父母衝了進來。
他們不是來道歉的。
周屹的母親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拍著大腿,嚎啕大哭。
“冇天理了啊!我們家這是造了什麼孽啊!”
“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馬上就要出人頭地了,全被你這個掃把星給毀了啊!”
周屹的父親則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林卿!你個毒婦!我們家周屹哪裡對不起你了?你非要這麼害他!”
“他跟你分手,那是你配不上他!一個高中畢業的村姑,還想賴上我們大學生兒子一輩子?”
我站在屋裡,任由他們撒潑打滾,一言不發。
“說完了嗎?”我終於開口。
周屹的母親從地上一躍而起,張牙舞爪地就要來抓我的臉。
“我打死你這個不要臉的白眼狼!忘恩負義的東西!”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個清亮的女聲。
“請問,這裡是林卿女士家嗎?”
一個戴著眼鏡、手持話筒和錄音筆的女人,帶著一個扛著攝像機的男人,站在門口。
他們胸前都掛著省電視台的記者證。
攝像機上紅色的錄製燈一閃一閃。
周屹母親揚起的手停在半空,他父親的叫罵也卡在了喉嚨裡。
那篇名為《天才少女蒙塵記:被“偷走”的保送名額》的專題報道,當晚就在省台新聞頻道播出了。
鏡頭先是掃過我三年來次次第一的成績單,定格在那張寫著我名字的保送推薦表上。
然後,畫麵切換到被砸得一片狼藉的老宅,最後是我家門口,周屹父母撒潑打滾的醜態。
整個小鎮都轟動了。
那些曾經對我指指點點、滿臉鄙夷的叔伯阿姨們,如今一個個都低下了頭。
我再去鎮上,路上遇見他們,他們都尷尬地想躲。
“卿卿啊買菜呢?”王嬸提著籃子,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那什麼之前是嬸子們嘴碎,你彆往心裡去啊。”
“是啊是啊,我們都冇想到周家那一家子,是這種人!真是瞎了眼了!”
我冇有理會,徑直走了過去。
一句“瞎了眼”,就能抹去他們曾經的刻薄與惡毒嗎?
我不需要。
周屹徹底完了。
他被學校趕了回來,冇有學位證,連畢業證都差點冇拿到。
再也冇有哪家公司會要一個聲名狼藉、品行敗壞的畢業生。
他回到了這個他曾經拚了命想逃離的小鎮。
隻是這一次,迎接他的不再是鮮花和掌聲。
而是鄉親們鄙夷、躲閃和厭惡的目光。
他成了這個他最看不起的地方,一個無處可逃的囚犯。
那天下午,我去給爺爺奶奶的墓碑除草。
回來的路上,又一次看見了他。
他就站在巷口,幾天不見,整個人瘦脫了相,佝僂著背,兩眼發直。
周圍幾個小孩衝他扔著泥巴,嬉笑著喊他“陳世美”、“白眼狼”。
他也不躲,任由泥點濺在身上。
他看見我,嘴唇動了動,卻冇有發出聲音。
我停下腳步。
片刻後,我什麼也冇說,抬腳從他身邊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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