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散高唐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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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
他躲在街角的咖啡店,透過玻璃窗,看著她與那位未婚夫並肩而行,她笑著側頭聽對方說話,眼底有細碎的光,那是他從未在她眼中見過的、全然放鬆的歡愉。
不像以前在宮裡她不能笑也不能亂說話,更是從來冇有過這樣放鬆。
他們會自然地牽手,會在分彆時輕吻臉頰,會在超市裡討論晚上要煮的菜,每一個細節都普通至極,卻都像針一樣紮在周玄瑾心上。
他看著她的事業似乎也蒸蒸日上,比以前更加自信耀眼。
她在這個冇有他的世界裡,活得那麼好。
好得讓他心痛,好得讓他所有的悔恨和思念都變成了可笑的一廂情願。
那股深入骨髓的執念,幾乎要把他剝皮抽筋了,他難受的緊。
於是他想要重新追求。
他知道她的喜好,買來昂貴的禮物。
那些她曾經或許會喜歡,但如今看來隻覺得突兀的珠寶首飾,笨拙地守在她公司樓下想要送給她。
沈清鳶看到他和禮物,眉頭立刻蹙起,眼神裡連厭煩都懶得掩飾,隻有徹底的冷漠。
“周先生,你的行為已經構成騷擾了。我再最後說一次,請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否則下次和你對話的會是警察。”
他試圖訴說他們曾經的甜蜜,提起那些隻有他們才懂的現代記憶,妄想喚醒她。
“清鳶,你記得嗎?我們剛來的時候,連泡麪都覺得是美味”
“清鳶,那次在破廟,我們凍得發抖,是你把我”
她厲聲打斷,眼中終於有了一絲情緒,卻是極致的諷刺。
“周先生,臆想症是一種病,建議你去看心理醫生。你說的這些,我毫無印象,隻覺得噁心。“
噁心”二字,像兩把冰錐,狠狠刺穿了他最後的希望。
他甚至放下了所有的尊嚴,在她公寓樓下等她,紅著眼眶,用最卑微的語氣乞求。
“清鳶就算你忘了,能不能能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我們重新認識,我保證會比任何人都對你好,我把一切都補償給你”
男人擋在她麵前,麵色不虞語氣雖然還保持著剋製,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警告。
“這位先生,我未婚妻的話你已經聽得很清楚了。如果你再糾纏不休,我們會采取法律手段。請你自重。”
“自重?”
他不是皇帝了。
他不能下令把這個男人拖下去砍了,不能強迫沈清鳶回到他身邊。
在這個世界,他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甚至惹人厭煩的陌生人。
她身邊的人,早就換了。
他的到來無疑給顧處增加了一點壓力。
所以今天他特意打扮了一番,如果今天能夠、一切順利就更好了。
餐廳臨窗的最佳位置,被精心佈置過。
沈清鳶就坐在那裡,穿著一條優雅的晚禮服,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眼眸中倒映著燭光,也倒映著坐在她對麵的那個男人。男人緩緩站起身,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盒子單膝跪地。
即使隔著遙遠的距離,周玄瑾也能清晰地看到那枚鑽戒有多耀眼,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看到男人開口說著什麼,神情是無比的愛戀。
他看到沈清鳶抬手捂住了嘴,眼中瞬間盈滿了淚水。
她用力地點頭,伸出手,任由男人將戒指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
周圍隱約響起了掌聲和歡呼聲,是餐廳裡其他客人送上的祝福。
男人起身,兩人緊緊相擁親吻。
他看到她笑著舉起手,對著燈光欣賞那枚戒指,側臉對著身邊的男人說著什麼。
那個男人低頭看著她,眼神裡的寵溺和愛意幾乎要溢位來。
周玄瑾再也看不下去。
他猛地轉過身,衝入冰冷的夜色之中。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做銅石手鍊時,手指被劃得鮮血淋漓,卻還傻笑著想,等清鳶看到,會不會像從前那樣,皺著眉幫他包紮。
街上的車鳴聲此起彼伏,陽光熾烈得晃眼,可週玄瑾隻覺得渾身發冷,像是還困在古代那座飄著雪的冷宮。
他撐著胳膊慢慢坐起來,視線漫無目的地掃過街道,突然看見不遠處的公交站台上,一對情侶正低頭說著什麼,男生把女生的手揣進自己的口袋裡,女生笑著捶了他一下。
那畫麵像一根針,狠狠紮進他的眼睛。
他眼睛有些恍惚了。
很多年前,沈清鳶還在他身邊的時候。
那時她還叫阿鳶,會在雪天裡偷偷溜進禦書房,把凍得通紅的手塞進他的衣襟,仰著小臉說
“陛下,阿鳶的手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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