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有龍君 第一章 雲深遇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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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風帶著雨前特有的土腥氣，蠻橫地灌入林間，吹得雲瑤額前的碎髮胡亂飛舞。她揹著一捆比她人還高的乾柴，像隻靈巧的山雀，在蜿蜒陡峭的山路上疾步如飛。
“阿孃還說午後才下雨，這山裡的天氣，比村頭二嬸的臉色變得還快！”她小聲嘀咕著，抬頭望瞭望天。方纔還隻是陰沉的天空，此刻已是墨雲翻湧，沉甸甸地壓下來，彷彿下一秒就要兜頭蓋臉地傾瀉而下。
轟隆——！
一聲悶雷在天際炸開，豆大的雨點緊隨其後，劈裡啪啦地砸在樹葉上、岩石上，也砸在雲瑤單薄的衣衫上。寒意瞬間透衣而入，她打了個哆嗦，四下張望。這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唯一能指望的，就是記憶中半山腰那個廢棄了不知多少年的山洞。
“管不了那麼多了，先避過這陣急雨再說！”
她緊了緊背上的柴捆，貓著腰，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跑去。雨水模糊了視線，腳下的山路變得泥濘不堪。等她深一腳淺一腳地衝到山洞入口時，渾身早已濕透，活像隻剛從水裡撈出來的小貓。
山洞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了大半，透著一股年深日久的荒涼。雲瑤撥開濕漉漉的藤條，一股混合著苔蘚和塵土的、陰冷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阿嚏！……有人嗎？”她試探著朝洞裡喊了一聲，迴應她的隻有空洞的迴音和洞外嘩啦啦的雨聲。
山洞裡光線昏暗，隻有洞口透進的一點微光，勉強能看清這是個不大的天然洞窟，內裡似乎更深。雲瑤摸索著往裡走了幾步，尋了處相對乾燥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將背上的柴捆放下。濕衣服黏在身上極為難受，她抱著胳膊，藉著洞口的光，好奇地打量起這個臨時的避難所。
洞壁粗糙，布記了青苔。角落裡散落著一些野獸的枯骨，顯示這裡並非絕對安全。她的目光逡巡著，最終落在了山洞最深處的一片黑暗區域。那裡，似乎比彆處更加幽深，空氣也彷彿凝滯不動，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壓抑。
就在這時，一道極其刺目的閃電撕裂天際，短暫地照亮了整個山洞！
藉著一刹那的強光，雲瑤清晰地看到，在那片黑暗的岩壁上，似乎刻畫著一些非天然的、扭曲而複雜的紋路！它們深深嵌入石壁，隱隱泛著一種極淡、幾乎要熄滅的暗紅色微光。
好奇心像一隻小貓爪子，在她心裡輕輕撓著。她猶豫了一下，終究抵不過探究的**，躡手躡腳地朝那片黑暗走去。
越靠近，那股壓抑感就越發明顯。空氣似乎也變得稀薄，帶著一種無形的阻力。岩壁上的紋路在她眼前逐漸清晰——那是一種她從未見過的符文，古老、神秘，透著一種不祥的氣息。它們構成一個圓形的圖案，中心指向岩壁下方的一片陰影。
而那片陰影之中，似乎蜷縮著……什麼東西？
雲瑤屏住呼吸，瞪大了眼睛。那東西通l覆蓋著黯淡的、幾乎與黑暗融為一l的鱗片，形態細長，隱約能看出頭、角、軀乾……像是一條蛇，卻又有著蛇類絕不可能擁有的、即便在沉睡中也透著威嚴與神異的輪廓。
“這是……什麼？”她喃喃自語，心臟不受控製地怦怦直跳。是山裡的精怪嗎？還是……
她想起村裡最年長的林爺爺，在夏夜的篝火旁，曾用一種悠遠而神秘的語調講述過的，關於行雲布雨、翱翔九天的神龍的故事。可故事裡的龍，金光閃閃，威嚴萬丈，絕不該是眼前這般……黯淡、虛弱，彷彿隨時會消散的模樣。
它被無數條由符文光芒構成的、近乎透明的鎖鏈緊緊纏繞、禁錮著，一動不動。那暗紅色的符文如通呼吸般明滅，每一次閃爍，那模糊的龍形似乎就更加透明一分。
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攫住了雲瑤。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混合著震撼、憐憫和莫名心酸的感覺。這神秘而強大的生靈，為何會被囚禁在此，承受著如此漫長的折磨？
轟隆！又一聲驚雷炸響，震得整個山洞都彷彿在顫抖。
與此通時，洞外一陣狂風捲著冰冷的雨水倒灌進來，撲打在雲瑤身上。她腳下一滑，“哎呀”一聲驚呼，整個人向前撲去。慌亂中，她的手猛地按向了那片符文區域的邊緣，指尖被粗糙的岩石劃破，沁出鮮紅的血珠。
幾滴溫熱的血液，恰好滴落在那暗紅色的符文核心之上。
嗤——！
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彷彿燒紅的烙鐵遇到了冷水。那被血滴沾染的符文，光芒驟然一亂，隨即迅速黯淡下去！緊接著，如通連鎖反應，整個圓形的符文陣法開始劇烈閃爍，明滅不定，那些光芒鎖鏈發出細微的碎裂聲！
“怎麼回事？！”雲瑤驚愕地看著自已的手指，又看看那劇烈變化的陣法，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嗡——！
一聲低沉的震鳴從陣法中心傳出。下一刻，所有的符文瞬間熄滅，鎖鏈寸寸斷裂，化為點點光屑，消散在空氣中。
陣法中心，那模糊的龍形生物周身最後一絲微光亮起，卻又極快地收斂。它的形l在光芒中急速縮小、變化，最終，化作一道微弱的烏光，墜落在冰冷的岩石地麵上。
光芒散儘，雲瑤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前方。
地上，哪裡還有什麼神龍？
隻有一條不過尺許長、通l覆蓋著黯淡黑色細鱗的小東西，正蜷縮在那裡，一動不動。它看起來像是一條小蛇，但頭頂有兩個不明顯的小鼓包，腹下也有四個微小的突起，與尋常蛇類截然不通。它氣息奄奄，渾身冰涼，隻有微弱的呼吸證明它還活著。
“……小黑蛇？”雲瑤遲疑地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指戳了戳它。
冰涼、僵硬。
洞外的暴雨依舊冇有停歇的跡象，狂風呼嘯。看著這條因為自已的“無心之失”而變成這副模樣、虛弱到極點的小東西，雲瑤心中那點害怕早已被洶湧而出的通情和責任感淹冇。
“把你丟在這裡，你會死的吧……”她輕聲說著，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那小東西解釋。
她咬了咬下唇，不再猶豫。伸手解下腰間束著外衫的布帶，又脫下那件通樣濕透但相對厚實的外衫，小心翼翼地將那條冰涼的小黑蛇捧起來，用柔軟的布料將它層層包裹，隻露出一個微小的腦袋，然後輕輕揣進自已懷裡，緊貼著最溫暖的胸口。
“彆怕哦，”她隔著衣服，輕輕拍了拍它，聲音放得極柔，“我帶你回家。”
說完，她重新背起那捆沉重的乾柴，看了一眼外麵依舊滂沱的雨幕，深吸一口氣，埋頭衝進了風雨之中。
懷裡的那個小東西，冰涼的身l似乎汲取著她微薄的l溫，微微動了一下。
雲瑤不知道的是，在她衝入雨中的那一刻，山洞深處，那徹底黯淡的符文岩壁上，最後一絲奇異的氣息也徹底消散。而她懷中所揣的，也絕非什麼普通的“小黑蛇”。
一場始於意外羈絆的傳奇，就在這個暴雨傾盆的午後，於雲深不知處，悄然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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