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世界開道觀的日常 第186章 僵
僵
十幾歲的少年人,
腳力自然不是兩個幾歲的小孩兒能比的,雖然要後走些時候,但鄭袞一出來,
不過片刻就追上了兩個小孩兒,
他沒有上前,
隻跟在後麵看著,
免得走上去被侄女兒拉著說話,
他又不知道該怎麼哄孩子。
兩個小孩兒手拉著手,鄭袞也不明白,她們不過才相識,怎麼關係就這般好了,自己侄女喊小道長妹妹,
小道長喊自己侄女兒姐姐。
等等,
原來小道長是個小女娃麼。
他跟在兩個孩子身後,
看著她們走到了一處院子前,
自己的兩個哥哥也在院中,正跟人說著話,他大哥見到了玉兒,
問:“玉兒,
你怎麼帶著小道長出來了?”
玉兒說:“我們來找翠兒!”
又看著站在院中的男人問:“叔,
翠兒呢?”
男人歎氣,
看向屋子裡說:“在裡頭呢,正說要離開,她卻怎麼都不肯出來。”
“昨夜她見到了那妖物,
被嚇壞了,一整日都不敢出門。”
“若是彆的時候倒也罷了,可那妖物昨夜才來了我們家中,
咬死了牛,圍牆現在都是壞的,眼看著天就要暗了,如何能再待在家中。”
他看向鄭玉兒:“玉兒,你跟翠兒關係好,她一向愛跟你玩,你幫叔叔勸她出來可好?”
玉兒點頭:“好!”
兩個小姑娘便手拉手入了屋子,鄭袞跟了上去,鄭桓喊住他:“你這是做什麼?”
鄭袞老老實實說:“爹讓我跟著玉兒和小道長。”
鄭桓立刻就明白了,點頭:“你去吧。”
鄭袞嗯了一聲,也走進了屋子裡。
他年紀已經大了,小姑孃的屋子自然是不能再進了,隻好站在門口等著,兩個小姑娘已經跑到了床邊,王大嫂坐在床邊,勸著床上裹著被子的小姑娘:“翠兒,你出來吧,你看誰來了,是玉兒啊!”
玉兒攤開手,露出手中的一撮黑毛,說:“翠兒,我給你帶黑驢的毛來了!”
床上裹著被子的小姑娘微微動了動,弱弱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玉兒。”
鄭玉兒說:“翠兒,你快出來吧,阿婆說黑驢蹄子可以驅邪,元旦幫我拿到了黑驢蹄子上的毛,這個毛也一定可以驅邪的,你不用怕了!”
被子裡小姑孃的聲音帶著哭腔,甚至在發抖:“我……我不敢出來,我怕。”
她阿孃實在是看不下去,擡手直接將被子掀開,道:“現在是白天,還有這麼多人圍著你,有什麼不敢的?”
小姑娘尖叫了一聲,使勁兒地拽她阿孃手中的被子,拽不動,就抱著自己的頭,縮成一團,嗚嗚哭了起來。
她阿孃氣道:“真不知你在怕什麼?你倒是擡起頭睜開眼睛看看,這麼多人呢!那妖怪現在又不在,有什麼可怕的?!”
小姑娘充耳不聞,抱著自己的腦袋,埋在□□,抽泣著喊著:“來了,它來了,它來了!”
站在門口的鄭袞聽到這話,後背一涼,忍不住扭頭看看身後,看到外頭天還亮著,聽到有村人說話的聲音傳來,這才鬆了口氣。
翠兒娘擰眉斥道:“你這丫頭,現在我是跟你好好說,等你爹空了,看他不來抱著你就走,還不快點下來跟娘走!”
說著伸手去拉翠兒,才拉住她的手,小姑娘就又尖叫一聲,甩著手蹬著腿,驚恐地叫喊著。
鄭袞微微擰眉,心說翠兒怕不是被那邪物給魘住了,正要開口,就見到那個披頭散發的小道長手腳並用爬到了床上,他心裡一緊,這小道長看著也就四五歲的樣子,翠兒可是有七歲了,比小道長大好些,一腳踢到她就不好了。
於是喊道:“玉兒,讓小道長下來!”
玉兒扭頭看著他,臉上都是茫然,他嘖了一聲,還待再開口,翠兒哭喊的聲音戛然而止,看向床上,小道長跪在玉兒身邊,把什麼東西貼在了玉兒的額頭處,聲音稚嫩地說:“不要怕哦,平安符會保你平安的。”
明明隻是童言童語,可偏偏她這麼說著,哭鬨不休的翠兒當真收了聲,連她阿孃拉她,她都會害怕得叫出來,此刻一個陌生的孩童在她身邊,她卻反倒安靜了下來,睜開濕漉漉的眼睛,她看著小道長,說:“真的嗎?”
小道長點頭:“嗯!”
她把貼在翠兒眉心的東西拿了下來,竟是一張黃符,她說:“這是我師叔畫的平安符,隻要戴上這個符,不管什麼妖魔鬼怪都傷害不到你了。”
說著,她將黃符放在了翠兒手中,道:“這張平安符送給你,你不要怕了。”
翠兒帶著哭腔嗯了一聲,說:“我好像真的不怕了。”
鄭袞看到了王大嫂,發現彼此眼中都是震驚。
從翠兒家出來的時候,鄭袞上前兩步,走在了兩個孩子身邊,他忍不住看向小孩兒,道:“小道長。”
元旦嗯了一聲,扭頭看向她,鄭袞咽嚥唾沫,問:“平安符真的能保平安嗎?”
元旦點頭:“是啊。”
鄭袞:“遇到了妖邪,真的能護人不受傷害嗎?”
元旦還是點頭,她手裡拿著小風車,是翠兒姐姐送給她的,細細的竹棍上有一個竹編的小圈,圈上是四個小小的木頭,迎著風往前跑,小木頭就沙沙地轉動了起來。
鄭袞說:“可是江陵縣外的道觀中賣的符並沒有這些效用。”
他家自然是買過的,說是能驅邪,可邪物還不是來了,聽說村子裡有人將那符放在了雞窩前,第二日一看,雞全死了,符被踩了一腳,看樣子沒有對邪物造成半點傷害。
“你們的符為何如此厲害?”
元旦大部分心神都被風車給吸引了,隨口說:“因為是師叔畫的呀。”
鄭袞沉默片刻,終於把自己心裡最想問的話問出了口,“小道長,我還想請你解惑,那黑驢背上掛著的竹簍為何不會漏水?”
元旦回過了神,想了想,說:“因為是師叔的竹簍呀。”
說完,她拉著鄭玉兒,說:“玉兒姐姐,我們快回去吧!”
她要給師叔看風車呢!
兩個孩子手拉手跑了,鄭袞站在原地沉默不語,問倒是問了,可這算是哪門子的回答啊!
……
最後一絲光亮也湮沒在了天邊,天黑了,偌大的鄭王村闃然無聲,接連的屋舍中沒有一絲光亮透出。
鄭桓家和緊挨著的另一戶屋舍中擠滿了人,男子一家,女子和孩子一家,因為地方小,所有人都隻是坐著,夜漸漸深了,月亮出來了,卻沒有人敢睡覺,便是小兒因困要哭鬨,做孃的也是捂住他的嘴哄一鬨,萬不敢讓孩子發出聲響。
週一坐在鄭家院中,看向坐在她身側的村長和鄭家三兄弟帶著的幾個健壯男子,見他們一個個在這寒夜中出了一頭的汗,道:“不必如此緊張。”
村長擡手擦擦額頭,道:“妖邪將至,心中難免畏懼。”
週一想要出言再安慰他們,耳邊微微一動,她看向入村的方向,說:“來了。”
院中的幾個男子立刻握緊了手中的家夥,週一反倒閉上眼睛,炁從她身中散開,循聲來到了鄭王村外,黑暗中,她看到了一個人形物朝著鄭王村中走來。
說‘走’並不恰當,它是跳過來的,拉近距離,便能看到,它渾身僵直,一起一落之間膝蓋沒有彎曲半分,甚至連落在身側的手臂都不會晃動。
下午的時候,週一跟著村長去看過邪物留下來的腳印,比起常人的腳印重許多,而且並排出現,當時心中便有所猜測,此刻見到了,印證了心中所想,自然不會覺得奇怪。
在鄭王村作怪的果然是僵。
就像是圈好了食物的野獸,它徑直朝著鄭王村來,跳入了村中,沒有入兩側的人家,而是繼續往前。
砰砰砰——
週一睜開眼睛,距離近了,所以耳邊也傳來了這僵蹦跳的聲音,她站了起來,身後傳來騷動,她聽到有人低聲說:“就是這個聲音,它來了!”
鄭桓的聲音響起:“等它入對麵的陷阱中。”
週一看向對麵院中,那裡有一頭大水牛,像是生怕不夠顯眼一般,大水牛就被拴在了院子中間,一個簡易的臨時窩棚供它棲身。
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此刻它站了起來,不安地走來走去,卻不敢發出叫聲。
砰砰砰,聲音越來越近,月光下,一道僵直的身影出現了,高高躍起再重重落下,青麵獠牙,宛如煉獄惡鬼,周身煞氣環繞,一看就是大凶之物。
它跳到了斜對麵一戶院子前,在門口站定,不動了。
村長走到週一身邊,低聲說:“它昨夜就是去的那家,將牛給咬死了,怎麼還會再去?”
週一:“許是那裡還有什麼東西吸引著它。”
但它並未入院子,微微探頭似乎在嗅聞著,接著它轉過了身,看向了週一他們對麵院中的水牛。
週一伸出了手,既然已經出現了,也來到了鄭王村人麵前,自然可以準備出手將其捉住了。
這時,她身後的屋中傳來嬰兒的哇哇哭聲,有人慌亂地捂住了嬰兒的嘴巴,哭聲立刻細悶了下來,可那隻僵已經看了過來,週一身後的幾個男人驚慌喊道:“它要過來了,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
週一擡手,劍指一點,高高跳起的僵被她擊倒在地,發出沉悶的響聲,她走到院門處,拉門而出,來到了這隻僵麵前,因被水炁捆縛,它在地上小幅度地掙紮著,卻無法再起身。
一絲炁沉入它的胸膛,所見是一片灰暗之色,血肉早已枯竭,它死了不知多久了。
來到它腹部,下沉,黑灰之炁縈繞,正中一顆蓮子若隱若現,蓮子下竟也有指甲蓋大小的炁,卻非先天之炁,乃是被惡炁汙染的最後一絲血氣。
砰砰砰,身後有腳步聲傳來,距離越近,腳步聲便越發遲疑,週一扭頭就見到了鄭王村的男子們停在了幾步開外。
有人驚呼:“看這模樣,當真是邪物!”
還有人道:“這東西真邪門!看著像人,為何是這副模樣?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週一說:“它是僵,人死之後而成。”
鄭王村人愕然,村長道:“人死之後竟會變成這種東西!”
週一看著這隻僵,道:“也並非那麼容易成的,它是機緣巧合得到了惡炁才成了這副模樣。”
村長頷首,看著僵,問週一:“道長,這僵既然已經抓住了,你看要如何處置纔算妥當?”
週一:“它已經死了,此刻不過是被惡炁驅動的行屍走肉,讓它塵歸塵土歸土,一把火燒了。”
村長說:“好,依道長所言,大郎,去準備柴火!”
“不必了。”週一擡手一點,指尖紅色陽火落在僵身,眨眼便蔓延至其全身,將其焚燒。
火光照著週一的臉,紅焰在其眼中跳動,她看向鄭王村人,道:“它身中全是惡炁,普通的火隻能燒它的身,燒不了它身中的惡炁。”
鄭王村人看看莫名燃起了火的屍身,再看向了負手而立的週一,看看彼此,眼中皆是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