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怪世界開道觀的日常 第187章 夜香婦
夜香婦
應鄭王村村人所求,
週一帶著元旦在村中住了三日,白日裡跟著村人在附近走了一圈,確認再沒有僵出沒的跡象後,
第四日清晨,
她牽著小黑,
帶著元旦踏上了回城的路。
鄭桓三兄弟送她到了五裡外,
週一停了下來,
對他們說:“三位請留步,送到這裡便足夠了。”
三兄弟停下了步子,目送道人一手牽著小童,一手牽著小黑驢遠去,鄭袞歎了口氣,
鄭桓看向他:“怎麼了?”
鄭袞直勾勾地看著前方,
“大哥,
你說我去當道士怎麼樣?”
鄭桓一巴掌拍在他頭上,
“你是想要氣死爹嗎?”
鄭袞嘟囔道:“周道長可是有真本事的!”
鄭桓正色道:“三弟,什麼樣的人有什麼樣的日子要過,周道長那樣的日子不屬於我們,
我們過不了。”
鄭袞不理解:“為什麼?隻要我現在跑去求道長收我為徒,
說不得道長就會收下我。”
他自然也就能跟在道長身邊學本事了。
鄭桓隻問他:“你能拋下爹孃嗎?”
鄭袞想了想,
搖頭道:“不能。”
鄭桓拍拍他的肩膀,
“以前從未聽你說過這樣的話,你不過是見到道長厲害,才起了這般心思,
過幾日便好了。”
“行了,我們回去吧。”
他看向自己最為高壯的二弟,“走了。”
鄭圭頷首,
走到鄭袞身邊,單臂將他鎖進自己懷裡,說:“老三,你若是去當了道士,我們家上山打獵都少一人了。”
鄭袞被他勒得難受極了,一邊拉開他的手臂,一邊喊:“二哥二哥,你放開我,我不去當道士就是了!”
三兄弟打打鬨鬨地回了村。
週一帶著元旦走了小半日纔回到了城中,許是正值中午,城門口的人極少,隻有兩人挑著籮筐匆匆離城。
回到小院中,給小黑加了食水,她懶得做飯,便帶著元旦去了江陵縣的食肆,點了兩碗魚肉湯餅。
正大口吃著,便聽到食肆裡有人問店家:“掌櫃的,這湯餅中小菜為何少了?”
週一看向自己碗中,這家食肆賣得最好的便是湯餅,店家習慣在湯餅中煮上幾根時令的蔬菜,她前幾次雖未數過小菜的數量,但今日的湯餅中隻有兩根菜,無論如何也不能說一句多了。
她看向元旦,小孩兒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她,說:“師叔,菜少了,肯定不夠你吃,我的菜給你吃吧。”
小家夥挾起了菜,眼睛裡冒著點賊兮兮的光,麵上卻做出一副捨不得的樣子,還說:“我碗裡也隻有兩根菜呢。”
“不必了。”週一揚聲,“掌櫃的,加一盤水煮小菜。”
掌櫃的應道:“好嘞!”
她看向元旦,說:“這下我們就都能多吃些菜了。”
小家夥的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
不過片刻,菜送了上來,跟以往沒什麼不同,又有人加小菜的時候,掌櫃的卻表示店中的菜不夠了。
向店中的食客們解釋:“這兩日入城賣菜的人少了,就今日這些菜還是我們好說歹說才尋來的。”
就有人問:“這是為何?又沒鬨什麼蟲災,怎麼就不進來賣菜了?”
“這時節,地裡莫非就沒菜了?”
另一桌的食客忍不住插嘴:“哪是因為這個,你莫非沒聽人說麼?前兩日城外鬨妖怪呢!”
“什麼?!”
“妖怪?什麼妖怪?!”
插嘴的食客看向震驚的漢子,說:“看你就是碼頭上的船工,怕是今日纔到城裡。”
漢子點頭:“正是如此,纔到沒多久,剛把貨卸下來,便想著來店裡吃些新鮮的東西。”
趕緊問:“你說的妖怪是怎麼回事?”
插嘴的食客道:“我也是聽我親戚說的,他家在城外,種了不少菜,日日都擔菜來城裡賣,前日他來城裡的路上,就看到死人了!”
食客咽嚥唾沫,麵露懼色:“他說那死人渾身都是乾的,像是血肉都被吸乾了一樣,可怕得很!”
“前日他來同我說了一聲,讓我不要出城,他自己也匆匆回去,這兩日都不敢再來城裡了。”
另有食客道:“此事我也聽說了,說是衙門的官差都去看了,那死人脖子上兩個孔,像是被蛇咬了,可哪裡有蛇的牙能有那般大?官差們也都弄不清楚是什麼東西殺了人呢!”
這等邪異之事立刻就吸引了食肆中所有人的注意,你一言我一語說起了自己聽說的訊息。
週一聽他們說著,也就知道原來這事在城中都快傳開了,隻要知道了這事的人,城外的人不敢進來,城裡的人不敢出去,都待在自己家中,生怕一出門就被妖怪給抓住吃了。
週一將一碟小菜倒了大半入自己碗中,剩下推到元旦麵前,看小孩兒苦著臉一根根吃菜,吃完後,她付了錢,牽著元旦往外走。
元旦扭頭看看後麵,那纔是她們回去的方向,她拉了拉週一的手,問:“師叔,我們不回去嗎?”
週一:“先去一趟縣衙。”
……
夜幕降臨,江陵縣家家戶戶關門閉戶,以往這些時候,因沒有宵禁,所以還會有人在街上走動,今日卻一個人都沒有。
城西的一間磚瓦房中,十三四歲的女孩兒拉著婦人的手,不要婦人離去,婦人的背微駝,說:“丫頭聽話,放開阿孃,阿孃得出去了。”
女孩兒搖頭:“阿孃,不能出去,你沒聽說麼,這兩日城外鬨妖怪,是真的要吃人的妖怪!”
婦人:“你也說了,那是城外,阿孃今夜不出城,等到天亮了再出去,不會有事的。”
女孩兒還是抓住她不放,“可是阿孃,誰知道城牆能不能攔住那隻妖怪,誰知到那隻妖怪是不是已經到了城裡,你還是不要出去了!”
婦人歎氣:“丫頭,我們家就靠這過活啊,若是一日不去,城中人家該有話說了,那個羅大牙就盯著我呢,我不去,他馬上就去了,日後這事就被他給奪去了。”
女孩兒咬牙,罵道:“該死的羅大牙!以前我們沒做這事的時候,他也不做,說是嫌臟,現在看我們能掙錢了,他就來了,真是臭不要臉!”
婦人拉開了女孩兒的手,臉上帶著麻木,“又有什麼辦法呢,手腳都長在他身上,我又是個婦人,若不多儘些心,真的就要被羅大牙給搶走了。”
女孩兒:“娘,我陪你一起去!”
於是在這城中人都戰戰兢兢不敢出門的夜晚,城西的母女二人開啟了房門,推著院中的木板車出了門。
木製的車軲轆軋在泥巴地上,因為道路不算太平,發出哢哢的聲響。
母女二人來到了一戶人家家門前,婦人拍了拍門,喊:“倒夜香了!”
沒多久,門就開了,開啟了一道僅讓人通過的縫,一個發著臭氣的木桶被放了出來,婦人提起了木桶,將其中的穢物倒入了車上的一個大木桶中,還從另一木桶中舀出清水將木桶涮涮洗洗,再放到了門口。
門內的人說:“這兩日不太平,你們母女收完夜香就快些回家吧。”
婦人應是:“好嘞,多謝多謝。”
車子轂轂離去,在這個打更人都不敢出門的夜晚,倒夜香的聲音還在城中響起。
不知過了多久,夜早已深了,母女二人終於倒完了今夜的最後一桶夜香,推著車子往回走,女兒說:“阿孃,今夜倒是沒見到那個羅大牙出來跟我們搶了。”
以前,晚上倒夜香的時候,隔三岔五就能見到他搶著倒夜香,就像隻偷偷摸摸的耗子一樣,實在是讓人心裡厭惡。
婦人說:“他那個人,又懶又膽小,城外出了那等事情,他晚上哪裡還敢出來?”
女兒嗤笑一聲:“我說呢,就他那樣,還想跟我阿孃搶生意,他敢來,彆人家也不認他!”
婦人加了些力氣推車:“不說他了,走吧,我們快回家。”
母女二人推著車走遠了,在她們身後不遠處的巷子裡,一道僵直的身影在小幅度地扭動著,卻無法擺脫。
高瘦的道人信步走來,在她身後跟著一隊衙役,她走到巷口,衙役們緊隨其後,見到了僵直的人,臉上皆無驚色,領頭的衙役說:“第四個了!”
招呼身後的衙役們:“來活了,把它給扛回衙門。”
衙役們沒有二話,上前熟練地將僵直人形擡了起來,一個衙役還說:“彆說,這東西比起人還好擡些,跟木頭一樣,怎麼都不彎。”
另一個衙役說:“這倒是,跟棺材板一樣,又硬又冷,還沉!”
在深夜裡不能好好休憩,還得出門來扛這怪物,實在不是什麼良好的體驗,可又不能不出來,隻好將其怪罪到這怪物身上了。
週一跟在他們身後,領頭的衙役走在她身邊,看著前頭的僵,問:“道長,還有嗎?”
前麵擡著僵的幾個衙役都豎起了耳朵,聽到週一說:“沒有了。”
幾個人都鬆了口氣,跟著這道長出來,危險是沒有的,但這已經是他們今夜扛的第四具了,再來一具,他們真的要累個夠嗆了。
回到了衙門,火光熠熠,四具僵擺在空地上,江陵縣縣令楊仕東站在正前方,道:“今夜辛苦大家了,在我們江陵縣作祟的邪物已經在周道長的相助下擒獲,待明日正午,我們在城外將它們焚了,以安民心!”
又對眾衙役說:“所以,還得勞煩諸位再辛苦些時候,守著這四具僵,本縣令也會跟諸位一同守著。”
眾衙役紛紛出言,有說縣令辛苦的,有說無需勞煩縣令的,還有說這都是自己職責之事的。
楊仕東又說了些話,跟這些衙役們拉近距離,後帶著週一到了縣衙後院,元旦今夜便宿在此處。
後院的石桌邊,楊仕東看著週一,歎道:“周道長,這次多虧了你,若非有你,此事還不知該如何收場。”
城外有人慘死,死狀可怖,城內城外人心惶惶之際,周道長走入了縣衙,說她知道是何物在作祟,還願助縣衙擒獲邪物,對剛當上縣令,什麼事情還未上手的楊仕東來說無異於是雪中送炭。
週一:“我既知道此事,又怎麼能坐視不理。”
楊仕東讚她心善,又問:“這東西來得突然,道長可知它們是如何出現的?”
週一搖頭:“我也不清楚。”
心中有所猜測,但並未尋到什麼證據。
楊仕東說:“這兩日,衙門也查了些東西出來,說是城外這幾日陸續有新墳被刨,刨墳似乎是城中的一個瘋子,我們已經將他抓入了牢中,隻是他又瘋又傻,什麼都問不出來。”
週一:“可否帶我去見見他?”
楊仕東:“現在?”
週一:“明日也可。”
楊仕東:“那就現在吧,道長,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