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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鬼怪世界開道觀的日常 第57章 樹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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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根

週一走到了婦人身前,
看向了她手中提著的木桶,木桶中,水裝了大半,
因為剛從井口提出,
桶中水在晃蕩,
啪嗒一聲打在桶壁上,
清冽的井水濺出。

婦人把桶放在了地上,
低頭去看,又擡頭看向週一,一臉茫然:“道長,這水好好的,哪裡有問題?”

曹六也跟了過來,
跟元旦一齊低頭去看水,
什麼都沒看出來,
於是都看向週一。

週一看著桶中水說:“這水中有蛙卵。”

拇指大小一團蛙卵在水中浮沉,
外層透明,裡麵是黑黑的一小點,仔細看,
才能看到其間還有黑炁纏繞。

週一看向了婦人先前打上來的另一桶水,
井水清澈,
並無異物。

她來到了水井旁,
這水井開鑿出來的年頭想來也不短了,井壁生了青苔,她探頭往裡看去,
距離井口約莫兩三米的水麵上出現了她的臉,還有她腦後的藍天白雲。

至於井水,黑沉沉的,
看不清裡麵,許是方纔有人打過水,水麵還有漣漪,一圈圈蕩開。

對麵,一顆頭突然出現,定睛一看,是曹六。

週一擡頭看向對麵,曹六也擡起頭,一臉無辜地看著她,問:“道長,看出什麼了嗎?”

週一吐了口氣,說:“水太深了,看不出來。”

曹六不假思索:“道長,那要下去看嗎?”

週一看看這深不見底的水井,又吐了口氣,說:“不如,再打幾桶水上來看看。”

曹六頷首:“我去打水!”

一旁的婦人看看自己桶中的水,嚇得後退幾步,跑到週一身邊,問:“道長,我方纔聽人說那些大肚皮肚子裡的是蟲合蟆,可是因為喝了這水?!”

週一頷首,說:“應該就是這個緣故。”

井水中出現帶著黑炁的蛙卵,街上人肚子裡出現黑炁纏身的小蛙,若說二者之間沒有聯係,想來就算是元旦也不同意。

週一看向元旦,小孩兒已經跑到了大樹下,跟另一小孩兒小聲說著什麼,曹六打起了一桶水,喊週一去看,週一看了眼,說:“桶中沒有蛙卵。”

對曹六說:“可否打一桶井中深處的水。”

曹六為難:“這要怎麼打?”

週一拿起桶,說:“我來吧。”

“我來我來!”

婦人搶走了週一手中的桶,看了眼曹六,對週一說:“道長是高人,自有大事要做,打水這種小事還是交給我。”

被一個婦人給比下去了,而且活兒還被搶了,曹六心裡不忿,跟著婦人到井邊,倒要看看這個婦人是怎麼把深處的井水給打起來的。

週一走到了大柳樹下,兩個孩子都眼巴巴地看著她,元旦說:“師叔,魏柳的乾娘好像真的生病了。”

魏柳在一旁,抱著大柳樹,眼裡淚光閃爍,說:“道長,乾娘都沒有葉子了。”

週一走到大柳樹樹乾前,擡頭,看著大柳樹,就像魏柳說的那樣,這棵大柳樹快死了。

百年古樹的樹乾都是蒼老的,表麵甚至還會生出青苔和小花小草,螞蟻、蟲子會在樹乾上生活,就像是一個小小的空中陸地。

樹身上滿是歲月的痕跡,但這並不代表一棵樹就要死了。

因為它的樹皮還有著生命力。

真正快死的樹一眼就能看出來,它的枝乾就像是腐朽了一般,即便外表還是好好的,內裡卻好像已經空了,透露出一股從內而外的乾枯之意。

眼前的大柳樹就是這般,這個季節,正是柳樹落葉的時候,一棵光禿禿的柳樹並不奇怪,但卻沒有一個人因此而懷疑魏柳的話。

因為這棵蒼老的大柳樹從樹乾到枝頭,都變得灰白了起來,就好像將死之人灰白的臉色。

週一對兩個孩子說:“我看看吧。”

擡起手,放在了溝壑縱橫的樹乾上,掌心微涼,週一閉上了眼睛。

她的炁進入過不少人的身體,甚至見過鬼體內的景象,但這還是她,隻需要將樹皮割上一圈,這棵樹便必死無疑。

換言之,若是一棵樹還活著,一圈樹皮中總有一處是好的,是暢通的。

可這棵大柳樹一處都沒有,週一所過之處,皆是沉寂。

她控製著炁往下走,如果說人的生命係於一顆心,那麼樹的生命之源便在根。

沒有樹冠,樹樁可以發出新芽,可沒有根,便是再如何的枝繁葉茂,也隻是空中樓閣,傾覆隻在朝夕。

一棵三百年大樹的根是怎麼樣的呢?

她曾聽山上果園的老闆說過,給果樹澆水,是不能澆灌在樹根部的,因為樹吸收營養的部位是根部最外側新生的最嫩的白色須根,這些須根大約就生長在樹冠最外側正對的部位。

也就是說,樹冠長到哪裡,根大約也就長到那個位置。

但這個原則並不適用於百年老樹,百年老樹的樹冠雖大,但也隻有那麼一小片,其根卻極深、極廣。

週一選擇了一條根係進入,越走越遠,根部是茫茫的灰白,直到走到尾端,進入土層,她才發現自己選擇的這條竟然是一條橫向的根。

於是返回,又選擇一條根,順著根往下走。

這次,週一時不時看看方向,發現土層質地有著明顯的變化,便知道自己的確是在往下走的。

走了不知道多久,前方樹根內出現了一縷黑炁,黑炁覺察了,朝著她撲來,跟黑炁打過幾次交道,週一不可能再被它嚇到,迎了上去,將其擊潰。

繼續往下走,根中黑炁源源不絕,週一不得不調動更多的炁將黑炁解決,速度也就慢了下來。

好在她體內所有經脈都已經點亮,體內的炁比起之前多出了數倍,此刻便沒有力竭之感。

一路打一路走,黑炁漸漸少了。

耳邊響起水聲,週一精神了起來,心道總算是進入井中了,控製著炁離開樹根,看到眼前的景象,週一愕然。

眼前水嘩啦啦流過,哪裡是井了,分明是一條地下暗河!

驚愕之後,週一反應了過來,也是,井水從何而來,不就是從地下水係中湧出,有井的地方,自然也是有地下暗河的。

“呱呱——”

“呱呱——”

蛙鳴聲響起,週一轉頭看去,出現在眼前的景象將她給震住了。

在她眼前,地下暗河之中,數道深褐巨大的遒勁樹根交纏在一起,細密的根係織成網,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球體。

在這球體中,滿是黑炁,細細一看,才發現,那是數不清的蛙卵!

“呱呱——”

蛙鳴聲再起,週一這纔看到,在大網之中,黑炁最上方,有一隻碩大的蛙,通體褐色,背部分佈著數不清的疣狀凸起,足足有清水觀石桌那般大小,雙眼通紅,其中一道黑色豎瞳,似乎發現了週一,血紅的舌頭彈射而出,打在樹根上,根網顫動。

“呱——”

攻擊失敗的巨蛙又叫了一聲,它的身後響起噗噗的聲音,數不清的蛙卵被排了出來。

蛙卵之間相互擠壓,於是週一看到球狀根網的下部有什麼黑色的東西流了出來,她飄了過去,一看,果真是蛙卵!

用炁團將流出的蛙卵截住,把其中黑炁擊潰,這才放它們離去。

週一看向流出蛙卵的地方,是一個拳頭大小的破洞,細細的褐色根係斷裂,在水中漂浮,斷裂處也呈現灰白之色。

再仔細看,破口周圍的樹根上已經出現了裂痕,想來斷裂也隻是時間問題,而且這個時間應該很短。

她看看巨大根網中的蛙卵,密密麻麻、重重疊疊,給人一種遮天蔽日之感,這要是破開了根網全部出來,常安縣的百姓還喝什麼水,都喝蛙卵算了。

她控製著炁進入破口處的樹根,試圖將樹根上的裂痕修補起來,但能夠助鬼魂穩固魂體的炁在樹根中毫無作用,而且隨著她輸入炁的增多,根係像是承受不住了一般,哢嚓一聲,根係上多出了一條裂痕。

週一嚇了一跳,不敢再胡來。

抽身而出,控製著炁團繞著巨大球根走了一圈,什麼都沒發現,最後來到巨蛙身側,巨蛙又看到了她,猩紅的舌頭吐出,再次打在根網上,粗壯的樹根上,一道淺黃一閃而逝。

週一立刻看去,樹根又變成了平平無奇的模樣。

但她已經發現了不對,湊到樹根前,探出一縷炁進入樹根,下一刻,一抹黃色將她從樹根中趕了出來,這感覺,跟她在魏柳體內遇到的黃雲一模一樣。

“啪——”

紅色肉舌打在了她麵前,其力度之大,粗壯的樹根劇烈顫動,讓人忍不住懷疑樹根下一刻就會斷裂。

黃炁出現,震顫的樹根穩定了下來,恢複如初。

週一有所明悟,這黃炁在保護樹根,防止巨蛙破開根網逃出去,隻是,黃炁式微,能護住巨蛙周遭的樹根,卻護不住更遠處的樹根,若非蛙卵遮蔽,巨蛙許是已經發現根網破洞了。

繼續下去,結果顯而易見,巨蛙定然能逃離此網,與它一同逃離的,還有這海量的蛙卵。

巨蛙體型雖大,可蛙卵更多,也不知它是怎麼產出這麼多卵的。

常安城裡百姓腹中的小蛙應當就是此處的蛙卵孵化而出,按理說,城中的蛙卵都孵化了,此處的蛙卵也應該化為蝌蚪纔是,可放眼看去,隻有蛙卵,沒有蝌蚪,更沒有其他大蛙小蛙。

此事顯然不合常理,但既然有黑炁出現,又有著巨大的蛙、海量的卵,以及球狀根網,卵未孵化這一點放在這裡似乎是最微不足道的了。

根網下,黑色的蛙卵流出,週一沒有再去阻攔,攔住了這一波,還會有下一波,治標不治本。

她看向眼前的樹根,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麼幫助黃炁,若能讓黃炁壯大,補全破洞,雖還是不治本,但好歹算是一劑對症之方,多少能解燃眉之急。

隻是,能做到嗎?要怎麼做?

細如發絲的炁來到了樹根前,試探著進入了樹根,在同黃炁接觸的瞬間,她道:“你好。”

黃炁直接把她趕了出來,半絲猶豫都沒有。

週一再次進去,再次友好打招呼,再次被趕了出來,如此三次之後,週一確定了,至少黃炁絕非什麼凶戾之炁,否則,此時已經撲上來攻擊她了,哪裡會隻把她從樹根中趕出來就了事。

她看向樹根,又調動了一絲炁,來到了樹根前,正要進去,黃炁出現在樹根表麵,直接攔住她的路,週一哭笑不得,這是被她搞煩了,開始先下手為強了是吧。

她也不抵抗,輕柔地撞在黃炁上,喊了一聲:“乾娘。”

樹根表麵的黃炁一頓,週一又喊了一聲:“乾娘。”

這次,她終於從黃炁那裡得到了回應,黃炁繞著她走了一圈,說:“是你。”

週一心道,這黃炁果真是大柳樹。

她說:“我想要幫助你,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黃炁把她往外推:“這裡不是小苗苗來的地方,小苗苗不能吸這麼多水,你走!”

週一勉強穩住了炁團,說:“我隻是一團炁來了此處,沒事的,我想要幫你把網補起來,你看,網已經破了,再不補起來,它就要跑出去了。”

黃炁順著她指向的地方看了過去,果真看到了破洞,它想要去將破洞補起來,但還是回到了巨蛙身前的樹根之中,它對週一說:“那裡的根已經死了,我隻能管這裡的根,管不了那裡了。”

週一:“所以我想要幫你,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才能幫到你?”

黃炁輕柔地推了推她,說:“沒有樹可以幫另一棵樹吸水、曬太陽、長葉子,我快死了,你走吧。”

週一不願,黃炁將她拉入了樹根之中,一縷炁重重將她一推,週一睜開眼睛,眼前是長著青苔的褐色樹皮,耳邊響起聲音:“周道長,水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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