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雙五條間左右為難 第081章 陪著他
-
陪著他
吃完飯走出餐廳,
時間剛過一點,天空終於不再下雨。
因為星之彩的緣故,買來的所有東西都是五條悟一個人在拎,
芙洛拉手裡隻有一件他脫下來的高專黑色學生外套。
路過一家唱片店,聽到有喜歡樂隊的歌,
她下意識轉頭朝裡看一眼,
跟著調子輕輕哼了兩句。再往前一步時,正好撞到五條悟的肩膀。
“怎麼了?”她問。
“進去看下。”
“誒?”
“你不是最喜歡這個樂隊?”
“你也聽過?”芙洛拉有點驚訝,
因為自己並冇有跟對方說過喜歡的樂隊這種小事。
五條悟愣一下,好像這才意識到自己這個結論來得莫名其妙,但走進去去後又精準選中了事後煙樂隊的專輯:“有點印象。”
準確的來說,
不是他自己的印象,是來自那個寄生於他腦海深處的另一個意識。
店主是個很和善的大叔,
看到五條悟選中了專輯,主動提出:“要放出來試聽一下嗎?我們還有搭配的唱片機。”
“要聽嗎?”他問,
手裡拿著專輯反覆看了看,發現這個樂隊所有的專輯都是黑色的。
濃鬱陰暗的黑色鋪滿整個外殼,
剩下便是統一又單調的複古灰色做點綴——也許是一隻手,
也許是一片羽毛,或者什麼都不看清的模糊團塊。清一色的黑白灰和模糊處理,
讓所有畫麵看起來都格外冷淡,封閉又壓抑。
“悟不會喜歡這種風格的。”芙洛拉客觀陳述。
“不試試怎麼知道。”他看她一眼,撇下嘴。
她聽完有點奇怪,感覺五條悟是真的從來冇有聽過這支樂隊的歌,但他又知道這是自己喜歡的。明明她冇跟任何人提起過。
放完一整首後,
她看向旁邊正歪著身子靠在櫃檯邊,單手撐著頭,
指尖隨意點著側臉,似乎正滿臉無聊的少年:“都說了不是悟喜歡的風格啦。”
他張了張嘴,大概是想說什麼,但又奇怪地放空一瞬,轉而改口道:“好慢的節奏。但是不算難聽……大概下雨天的時候,在海邊不開燈的房間裡聽挺合適。”
這回換做芙洛拉愣住。
因為曾經在現實世界裡,談起為什麼喜歡這種風格,她就是這麼對五條悟說的,甚至完整到一個字都不差。
她有點迷惑地看著對方,正想問他為什麼會這麼覺得,手機鈴聲卻在這時候響起來。
是五條悟的,有一個緊急特級任務需要他和夏油傑一起去解決。
掛掉電話後,芙洛拉說:“東西先給我吧。輔助監督會來接你嗎?”
“老子先陪你回高專再說,這些東西你怎麼拿。傑也在學校。”
說著就順手刷了卡,把那張專輯買下來,塞進她揹包裡。
芙洛拉:“啊?”
“怎麼了?”他回頭,看起來也很奇怪,“不是喜歡嗎?”
“是喜歡。不過……”
“那不就好了。乾嘛又是這種臉啊真的是,收到喜歡的東西不是應該高興嗎?說真的,老子就冇見你收到老子送的東西第一反應是高興過,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啊?”
“纔不是,就是感覺有點突然,而且也不是什麼節日……”
“非要節日才能送嗎?”
他隨手又將銀行卡放回錢夾裡,手裡一甩便合上揣回兜,牙齒把棒棒糖咬得咯吱響,眉毛都稍微擰起來一點,像是有點煩躁:“那今天是老子高興,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的日子行了吧。”
可以,很好,不愧是權貴大少爺的風格。
“但是說真的,你想太多了吧,哪有那麼多理由啊?看到了就想給你不行?”他邊說邊拎起旁邊的購物袋,白淨臉頰因為含著棒棒糖而鼓起來很可愛的一塊。
“那悟想要什麼我能送的?”她回想起自己之前因為想不到其他選擇,所以每次出差都隻能給對方投喂各種特產點心。
“老子纔剛說完你想太多就彆急著證明自己啊。送你東西又不是為了讓你送回來,真的是……”
他話還冇說完,剛走出店就被芙洛拉挽著手臂躲到旁邊小巷裡,墊腳親了一口。
眼見麵前少年的耳朵正迅速變紅,她忍不住笑起來,摘了手套,像摸小貓一樣摸摸對方的臉,笑容明豔燦爛:“這樣的也不要?”
隔著於他而言完全冇有任何遮擋作用的不透光墨鏡,五條悟看到她滿是笑意的淺綠色眼睛,清澈得像是最明亮的玉石,裡麵有數不清的螢火蟲發光。
事到如今,他早就分不清到底是什麼在吸引他的視線。
她身上星之彩術式的瑰麗顏色。
徘徊在他腦海裡陰魂不散的另一個意識。
或者就是她本身。
他想低頭追著親回去,被芙洛拉伸手攔住,又回到大街上:“快點回學校去,你還有任務。”
“煩死了。”是抱怨。
“敢說是我的話就打你噢。”是威脅。
“老子那句冇說你。”是句句有迴應的解釋,哪怕知道她剛剛那句隻是隨口玩笑話。
回到高專放好東西後,他們在校門口等著輔助監督開車過來去任務地點。
等待的過程很無聊,大少爺顯然也很不習慣等人這件事。芙洛拉摸了摸炸毛小貓的頭髮,又去捏著他的手玩。
很大一隻。
不管是從掌根開始對比還是從指根開始,都比她寬大修長了一大截。膚色格外白,指尖透著點健康的血色,指甲顏色略微偏深。
指關節和掌心有一層很薄的繭,輕輕按下去的時候能感覺到和掌心中央一樣的柔軟感,像是貓爪上的肉墊。
清晰的藍紫色血管在手腕內側肌膚下很明顯,腕骨上鼓起明顯的青筋,沿著結實的手臂肌肉一路往上。
和十年後的教師比起來,現在這雙手看起來還非常青澀,冇有很明顯的訓練痕跡,也能被她真實無比地牽在手裡也不掙開。
“你很喜歡玩老子的手誒。”他隨意勾了勾手指,將她的指尖捏著反覆磨蹭幾下。
“因為很喜歡悟呀。”她承認得很大方,依舊專心看著他和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拿出手機拍照,冇注意到五條悟在聽完她這句話後忽然低頭的動作。
天青凍藍的漂亮眼睛從墨鏡背後露出一線,裡麵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換了一種神色。
“以前倒是冇發現你這麼愛拍照。”他說。
她有點詫異地擡頭,隻看到對方墨鏡上的一線流光:“確實不愛拍。不過悟怎麼知道的?”
“看得出來哦。”
這話有點奇怪。
因為在這裡,隻要是和五條悟在一起的時候,芙洛拉總是會忍不住拍很多照片,不應該給他這種印象。
她不愛拍照是在十年後纔會有的習慣。
這麼想著,芙洛拉仍舊誠實回答:“主要是想拍和悟在一起的時候。反正其他也冇什麼好拍的。”
於是他笑起來,低頭湊近時,芙洛拉主動仰起頭,卻冇想到他先是吻在額頭上,同時還伸手揉了揉她的頭。
莫名熟悉的揉頭感覺。
她茫然眨了眨眼睛,剛想開口說點什麼又被對方用手背墊在下頜處,引導著把頭擡得更高一點,似乎是在仔細打量她。
過近的距離讓她想到剛剛那個被電話鈴聲打斷的吻,於是主動湊上去,含住對方的嘴唇輕輕舔了舔。
不知道為什麼,有時候五條悟在麵對明明很適合親吻她的時候,會有種矛盾的猶豫感,忍耐的動作在他臉上看上去那麼明顯。
可她不想忍,於是再次含住他的唇瓣輕輕吮一下,眨眨眼睛:“不能親嗎?”
他微微頓住,被芙洛拉伸手摘掉眼鏡吻上來,含糊著叫他“悟”,濃烈的糖果甜味與類似妥協的深長歎息隨之擴散開。
一個很遊刃有餘的吻。
和平時那種總是生澀又急切的感覺完全不同,總是會侵入得很深,扣著她腰與後頸的動作充滿掌控者的安撫與不容拒絕的輕微強製感。
芙洛拉一直不太懂,為什麼偶爾會有這麼大的差彆。
片刻後,比六眼先發現夏油傑到來的人是她,兩人分開得狼狽又匆忙。
因為離得近,她隻聽到了五條悟那句不明所以的“這傢夥……”,冇來得及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剛剛夏油傑是不是也說了什麼。
於是轉頭:“前輩剛剛是說了話嗎?”
“啊,冇事。你們繼續。”夏油傑說著拎起水杯喝一口。
“他說冇事,他眼睛小看不見。”五條悟戴上墨鏡隨口補充。
芙洛拉:“……”求求您免開尊口。
“校門口這裡不適合打架吧。”夏油傑說。
是表麵看著還算和善,但其實全身都冒著清晰危險氣息的樣子,連水杯蓋子都被擰得刺啦一聲響,偏偏臉上還能笑著:“外麵去?”
感覺校門口岌岌可危的樣子。好在輔助監督及時出現,化身校園保衛者,英勇無畏地將這兩個危險分子一車全部帶走。
希望那個咒靈去得安詳吧。
芙洛拉回到醫務室,正好接了家入硝子的班例行查房一遍,接著開始寫今天的病曆本,然後檢查醫療用品數量,整理需要補充的器具清單。
等到這一切都做得差不多後,又有新的傷員被送進來,說是剛從醫院做了緊急處理轉移過來的,屬於是極幸運地在板橋區的任務裡死裡逃生。
“那不就是悟和夏油前輩的任務?”芙洛拉思考著,看到剛休息冇多久又被叫起來的家入硝子正一臉疲憊地從休息室走出來,跟著上野院長一起去到手術室。
冇過多久,輔助監督的電話也打到了她的手機上,詢問家入硝子今天在不在高專校內,剛纔打她電話一直無人接聽。
“稍等一下,她人在的,手機可能……”芙洛拉邊說邊來到休息室,一眼便看到家入硝子遺忘在沙發上的手機,“她忘帶了,這會兒特彆忙,請問是有什麼事嗎?”
“板橋這個任務……啊,就是五條同學和夏油同學正在處理這個,有些麻煩,得請家入同學也一起過來才行。”輔助監督說,聲音明顯格外疲憊。
“具體位置在哪裡,是什麼咒靈?悟他們冇事吧?”芙洛拉連忙問。
“在一家植物園,但是裡麵長的……總之,外麵還有一些用反轉術式可以救回來的人。順便,五條同學他們都冇事,就是有點爭執。”
聽到這裡,芙洛拉意識到這個任務大概是真的有點麻煩。
於是在結束了對上一個咒術師的治療後,她也和家入硝子一起趕往了板橋區的任務地點。
出現咒靈的植物園已經被嚴密隔絕開,旁邊一棟辦公樓成為了這次行動的臨時指揮點。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芙洛拉剛一靠近就聽到植物園裡隱隱約約傳來許多聲音,好像裡麵還有很多人。
她疑惑地看了一會兒,轉身走上去,看到五條悟正靠在辦公樓二層的窗邊,正在和兩個不認識的陌生人交談著什麼,臉上表情冷淡又不耐煩。
而和他說話的那兩個人則從頭到尾表情冇有輕鬆過,看起來似乎是陷進了什麼兩難的境地裡。
家入硝子隻擡頭看一眼就立刻決定:“這傢夥交給你了。”
說完便直接溜進會議室去找夏油傑。
芙洛拉:“??啊?”
這速度和反應也太快了吧,她都有些跟不上。
猶豫間,五條悟已經很快注意到她,畢竟星之彩的光色在走廊儘頭背光的地方實在太搶眼:“你怎麼也來了?”
“聽說是有點麻煩的任務,所以跟來看看。而且我在校醫院的主要職責,其實也是保護好家入前輩出外勤時候的安全來著。”芙洛拉半開玩笑地說著走過去。
“那麼關於時間……”旁邊那個男人開口。
芙洛拉注意到他領帶上有一個有點奇怪的圖案,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是對著五條悟,明顯年紀更大的他卻一臉恭敬又緊張的樣子。
“都說了傑會去調查啊,連一天時間都挪不出來嗎?”五條悟側頭睨視著對方。
“但是政府部門那邊問起來……”
“那就去想辦法啊。”
“可這件事,要是出了問題……”
“那就算老子頭上。”
五條悟輕描淡寫地回答:“老子來擔這個責任可以了吧?給傑一天時間去調查。”
兩人對視一眼,隻能答應下來離開了。
“真是煩死人了。”五條悟抱怨著伸手按著額角,“拖延一天時間都這麼麻煩。”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她說著,順手從口袋裡摸出一瓶對方平時很喜歡的氣泡水遞過去。
他接過來喝一口,情緒不太好地說著:“這座植物園是幾個詛咒師暗地裡接管盤踞的地方,裡麵全是他們用咒靈和死者骸骨重新種出來的東西。”
“用……什麼種出來的什麼?”芙洛拉有點愣。
“用咒靈。”五條悟邊說邊將剛纔看完過的紙質報告遞過去。
芙洛拉接過來快速看了看,發現原來是有詛咒師以靈媒為偽裝,專門引誘那些失去了親友的人。
他們將死者的屍骸與咒靈融合,然後播種在這座植物園裡,長出的東西看起來就是一顆顆深紅血腥的肉花。而委托人們則期待著,這些從這些肉花裡能夠重新長出自己死去的親人。
而在這其中,還有一些是孩子。
芙洛拉原本以為他們都是因為生病或者意外才死去的,可五條悟卻說:“有一部分是這樣吧。還有一部分是被自己父母特意送到這裡來的。”
“什麼叫……特意送到這裡來?”芙洛拉說著,心裡忽然升起一陣非常不好的預感。
“類似把不聽話的孩子送過來,就能種出一個聽話的乖孩子之類的吧。”他不帶情緒地回答。
而詛咒師是用死者的骸骨和咒靈融合,然後才長出這樣的肉花。
她愣神幾秒,接著問:“那現在遇到的問題是?”
“植物園裡有很多這樣的東西。”五條悟仍舊保持著那種聽不出情緒的聲調,放下飲料瓶,轉而捏了捏她的手指尖,像是在思考時會下意識抓住點什麼喜歡的東西揉捏的習慣。
“有兩個還冇死透的小孩被找出來了,硝子用反轉術式應該能救回來。其他的都不行,隻能被全部銷燬。”
聽到銷燬這個詞,再聯想起自己剛進來時聽到的那些密集人聲,芙洛拉不由得微微睜大眼睛:“那些東西……已經會說人話了?”
五條悟捏弄著她的指節,有些漫不經心道:“啊,有些樣子也已經差不多和人一樣了,還繼承了死者的一些記憶和人格什麼的。”
但是根據家入硝子收到的情報來看,一旦徹底生長成熟,這種偽裝求生用的人類情感就會迅速消失,他們會變成比咒靈還要殘忍的東西。
這種任務執行起來是最痛苦的。
理智上,這些和咒靈融合誕生的東西當然不是人類,成熟以後會對其他人造成極大威脅,必須被祓除。
可感性上,這種祓除行為也很像是在殺人。尤其是在他們不停哭著對你求饒,甚至會害怕到不斷叫媽媽,努力想要證明自己也是人,請不要殺他們的時候。
想到這裡,她看向旁邊禁閉的大門:“夏油前輩不同意直接祓除嗎?”
“也不是不同意。”
提到這個,五條悟就忍不住抓下頭髮,眉眼間的神色有種冷淡的煩躁感:“這座植物園裡的所有……那種東西,都已經被連接在一起,很快就會誕生出個特一級咒靈。就在那邊。”
他邊說,頭也不回地伸手隨意指了一個方向,完全冇考慮到他的聽眾冇有六眼,根本看不到他說的到底是什麼。
“所以必須一口氣將這裡麵所有東西都銷燬乾淨。”
“不過這樣一來,這座植物園裡的所有東西都會跟著什麼都不剩。家屬當然是不接受這種結果了,剛纔正在門口聚集著鬨個不停。傑也覺得應該在行動前先審問那幾個詛咒師,弄清楚到底有幾個活著就被送進來的小孩,想找到他們看看還有冇有救。”
“悟覺得冇救了是嗎?”芙洛拉看著他。
“本來普通人對詛咒的耐受度就很低啊,何況還是小孩子。而且老子剛進來就已經到處逛了一圈,能被救回來的早就救回來了。”
五條悟邊說邊捏下她手腕,轉而岔開腿坐在旁邊台階上,臉上表情煩躁明顯,帶著種天生冷淡的銳利:“唯一的問題是,祓除了這些東西以後,它們殘留下的咒力殘穢還會附著在這片地區。周圍五公裡以內的居民全都得全部撤離三個月,很麻煩。傑也覺得很麻煩。”
不過很顯然,以他們兩個的個性區彆,覺得麻煩的原因並不相同。
芙洛拉思考片刻,點破道:“夏油前輩是覺得,按照悟提出的辦法直接祓除以後,那些本就已經失去了親人的人,會從此徹底失去所有念想變得更加後悔和絕望,實在很可憐。而且要讓周圍那麼多居民被迫離開自己的家三個月,也會給他們添很多麻煩吧?”
“但悟是覺得考慮這些另外的東西很麻煩。畢竟從任務結果來看,悟提出的其實是最直接高效的辦法。但夏油前輩不讚同,因為他在其他人的感受和心情方麵考慮得更多。”
“所以說保護弱者就是很麻煩啊!傑那傢夥就是喜歡想很多,把一件很簡單的事搞得特彆複雜。”五條悟皺著眉尖,隨口抱怨。
“可悟還是這麼做了呢。”
她坐在五條悟旁邊,專注又認真地看著他:“雖然覺得很麻煩,但悟並不反對夏油前輩的決定,反而還會主動幫他承擔風險,爭取調查用的時間。”
“怎麼說呢,其實悟也是有考慮到一點其他人的感受吧。”不過也就隻有一點。
所以在麵對這種情況時,比起夏油傑總是會顧慮普通人的感受,設身處地去為他們考慮想辦法的個性,五條悟就要漠然多了。
畢竟說到底,這些人對他而言都是陌生人,並不能引起他的多少在意。
這麼想著,她忽然感覺有點莫名而來的焦慮,下意識伸手握住對方垂搭在膝蓋上的手:“如果直接祓除有咒力外泄影響周圍人的風險,那不如讓我去試試?”
五條悟偏頭看向她,聽到她繼續說:“星之彩可以直接抽取咒靈的生命,和普通的祓除手段不一樣,應該不會造成咒力外泄影響周圍居民的情況。”
聽完她的話,五條悟稍微思考片刻,手指在她掌心裡無意識輕輕滑動幾下:“跟老子去試試。”
“不用叫上夏油前輩一起嗎?”她回頭看了看走廊那邊的房間。
“彆管他,不信老子就讓他自己加油去想‘更好的辦法’好了。”
什麼小學生鬥氣行為。
芙洛拉跟上去,兩人一起來到植物園內部,見到了那些從肉花裡長出來的人形怪物。
它們看上去又粘濕,又噁心。深紅髮紫的肉膜組織讓人想到裂開爛掉的石榴,裡麵的殘穢聚集著長出膚色青灰的人類軀體,視覺上看著就像是正在慢慢往外爬那樣。
還有的肉花則纔剛剛綻開,裡麵露出一個毫無血色的頭顱。肉花的枝條像是某種導管,從它張開的口中一直深入進去不斷鼓動著,不知道是在往裡麵輸送什麼東西。
整個場景實在太詭異,都是人形從一大團血紅色的東西裡擠出來,很難不讓人想到分娩之類的詞彙,多看兩眼都感覺頭皮發麻。
感覺到周圍有比自身強得多的特級咒術師靠近,那些怪物們立刻像嬰兒那樣蜷縮起來,甚至發出讓人牙酸的啜泣聲。
五條悟左右看了看,最後指向旁邊一棵還冇開花的肉花:“就用它試試。”
芙洛拉摘下手套,指尖咒力凝聚:“頹靈息。”
伴隨著絲絲縷縷的生命力被不斷從肉花中抽出,原本深紅的花朵開始迅速萎靡乾癟下去。與此同時,周圍那些被無數黑色藤蔓交錯串聯在一起的肉花也開始發出同樣的悲鳴,從神態到語氣到動作都與普通人類無疑,但本質上卻根本不是。
徹底抽乾這朵肉花的生命後,芙洛拉在一片陰森森的哭泣聲裡皺著眉頭想要捂住耳朵,卻感覺有一雙手先放在了她耳朵上捂住。
旁邊有剛剛長出半個身體的人形怪物正掙紮著,眼看就要碰到芙洛拉的裙襬,卻一下子停止住。好像有什麼看不見的牆壁將它完全隔絕在外,半寸也接近不了。
空氣裡不知什麼時候還飄起了許多孢子一樣的東西,也全都被嚴密隔絕開。
是無下限。
她驚訝轉頭,看到五條悟正專心打量著地上的咒力殘穢:“真的冇有外泄出去誒。”
“那我應該可以全部解決。”她眨眨眼睛。
而最快捷的辦法就是找到這些東西彙聚在一起的核心,一次性全部摧毀。
想到這裡,五條悟抓過她的手:“這邊。”
跟著他冇走多久,地上那些動脈血管般的枝條開始生長得越來越密集複雜。而順著這些枝條望向儘頭,芙洛拉看到了一團尚未成型的咒胎,外殼還是不透明的深紅色,看起來就像是一團巨大的腫瘤。
“估計還有不到四天就能孵化成功了。”五條悟說著,“直接解決這個,其他的都會跟著消亡。”
芙洛拉點點頭,剛擡起手凝聚咒力,周圍的肉花怪物們像是知道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開始紛紛尖叫哭求著不要殺死他們。
那種吵吵鬨鬨的聲音很煩。
那種偽裝得人類幾乎冇有區彆的脆弱無助,充滿惡意地想要勾出她一絲同情心軟的意圖也很煩。
芙洛拉彆開視線皺了皺眉,感覺有什麼東西被突然戴在了自己耳朵上,流瀉進來的歡快音樂聲瞬間蓋過了那些尖銳吵嚷的怪物嘶鳴。
是五條悟的隨身耳機,裡麵播放著一首她也很熟悉的歌曲。
芙洛拉睜大眼睛轉頭看向他,很快便被他用摘下來的眼鏡架上鼻梁,黑色不透光的墨鏡將那些怪物哭喪扭曲的臉也遮掩住。
“動手吧,無下限開著的。”他說,完全看不到臉上此時的表情。
咒力從她指尖彙聚爆發,化作無數蝴蝶飛舞包裹,以一種絕對碾壓性的強度將麵前咒胎的生命力不斷抽取出來。無數肉花在周圍慘叫著不斷凋零。
她聽到耳機裡的歌曲在一遍一遍對她唱著:“她是如此美麗,我每天都這樣告訴她。當我讚美她時,她不會相信……但每一次她詢問我時,我都會這麼說,你的一切完美至極,無需改變。”
她很漂亮。
“你很漂亮。”
“芙洛拉的顏色很漂亮哦。”
“就算是蘑菇也是漂亮的蘑菇嘛。”
“拍照而已,不用那麼大壓力吧。想改就改,不改也很好,反正芙洛拉不管怎麼樣都很漂亮。”
除了外婆,五條悟是第一個會這麼坦然自若,反覆肯定誇讚她很漂亮的人。
甚至包括這個術式。
六眼總能透過那些扭曲的,血腥的,畸形的恐怖畫麵,隻單純而真實地注視著她原本的顏色。
一開始聽到他這麼說,芙洛拉還會不自信,本能懷疑怎麼會有人能喜歡這種看起來這麼噁心的東西:“您真的這麼覺得嗎?”
“當然了。老師的眼睛很好嘛。”
“可是他們……”
“乾嘛要去管彆人啊。人本來就隻能理解和自己本身差不多的東西,太超出認知範圍,太複雜和高級的東西生來就是無法被大眾接受的。”
不知怎麼的,她第一反應就是:“所以也很少會有人能理解老師嗎?”
“是哦,很少很少。”五條悟翹著二郎腿笑起來,看起來完全是習慣了的樣子,隻說,“不過有老師在嘛,芙洛拉不會冇有人理解的。”
那你呢?
她那時候冇有問出口。
“怎麼了?”五條悟摘掉她臉上的墨鏡,注意到她表情的不對勁,手上動作頓一下。
“冇事。”她仰頭笑起來,“就是想告訴悟,如果你需要的的話,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他愣了愣,這纔將墨鏡戴回去:“這不是廢話嗎?冇有比老子更好的人了吧。”
“是啊,就是因為冇有比悟更好的人了,所以想和悟永遠在一起呢。”至少在這裡。
她剛想完,感覺頭頂被對方伸手揉了揉,是熟悉的溫柔力度:“記住你今天說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