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成為她之前 第六十四章: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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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
“還有,”
周林輕輕點了點螢幕上的一個段落,“建議書裡,你可以把之前那個模型再擴展一下。我們希望把它作為製度改革試點的第一步,不隻是應對這次危機。”
林瀾終於擡起頭:“如果這次能推動成,那這個係統未來可以預防更多問題,不止是紡織園。”
“正是這個意思。”
周林補充道,“不過你也要有心理準備,這件事不可能一紙建議書就完。你很有可能要再跑一趟非洲,把幾個關鍵人的說法對上,才能真正落地。我們都知道你這次繞過seri來北京,不是件容易的事。老實說,外界的視線已經開始注意到你這個人,這既是機會,也是風險。”
林瀾聽著,心頭一陣輕微的發熱。
“我會儘快寫好建議稿。”
她點點頭,“也會做好準備,再去趟非洲。”
她走出周林的辦公室,在樓下食堂隨便買了點吃的,找了間空著的小會議室就開始工作。她打開電腦,迅速調出之前整理的撥款滯後記錄和周林剛發來的審計反饋,開始進行比對。
敲門聲輕輕響了一下。
她擡頭,是彭辛辛。
“剛剛在樓道裡看到你了,歡迎回國啊。”
彭辛辛拿著一瓶綠茶探頭進來,放在了林瀾桌上。“一回來就趕工作,要說我以前總覺得你們在這種組織裡都是養老拿錢不辦事,現在發現你們比我們還拚。”
林瀾朝他笑了下:“項目弄成這樣,不拚都不行。”
彭辛辛點了點頭,“那有什麼問題隨時找我,咱們明天上午還有個項目協調會,正好一起討論一下你提的那個數據驗證機製。”
他轉身準備走,剛走兩步又回過頭來,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剛回來,晚上要不幫你接個風?想吃點什麼,咱們可以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
林瀾笑著搖了搖頭:“心意領了,我估計累一天,晚上回酒店就直接睡了,正好順便把時差倒過來。”
說著她想起,也不知道顧野今天見完舅舅幾點回來,兩人也冇有約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彭辛辛冇再堅持,舉了舉手裡的資料,“行,那你先歇著,明天見。”
門輕輕合上,會議室又安靜下來。她揉了揉太陽xue,繼續低頭翻開筆記本,把今天討論…
“還有,”
周林輕輕點了點螢幕上的一個段落,“建議書裡,你可以把之前那個模型再擴展一下。我們希望把它作為製度改革試點的第一步,不隻是應對這次危機。”
林瀾終於擡起頭:“如果這次能推動成,那這個係統未來可以預防更多問題,不止是紡織園。”
“正是這個意思。”
周林補充道,“不過你也要有心理準備,這件事不可能一紙建議書就完。你很有可能要再跑一趟非洲,把幾個關鍵人的說法對上,才能真正落地。我們都知道你這次繞過
seri
來北京,不是件容易的事。老實說,外界的視線已經開始注意到你這個人,這既是機會,也是風險。”
林瀾聽著,心頭一陣輕微的發熱。
“我會儘快寫好建議稿。”
她點點頭,“也會做好準備,再去趟非洲。”
她走出周林的辦公室,在樓下食堂隨便買了點吃的,找了間空著的小會議室就開始工作。她打開電腦,迅速調出之前整理的撥款滯後記錄和周林剛發來的審計反饋,開始進行比對。
敲門聲輕輕響了一下。
她擡頭,是彭辛辛。
“剛剛在樓道裡看到你了,歡迎回國啊。”
彭辛辛拿著一瓶綠茶探頭進來,放在了林瀾桌上。“一回來就趕工作,要說我以前總覺得你們在這種組織裡都是養老拿錢不辦事,現在發現你們比我們還拚。”
林瀾朝他笑了下:“項目弄成這樣,不拚都不行。”
彭辛辛點了點頭,“那有什麼問題隨時找我,咱們明天上午還有個項目協調會,正好一起討論一下你提的那個數據驗證機製。”
他轉身準備走,剛走兩步又回過頭來,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說:“你剛回來,晚上要不幫你接個風?想吃點什麼,咱們可以找個安靜的地方聊聊。”
林瀾笑著搖了搖頭:“心意領了,我估計累一天,晚上回酒店就直接睡了,正好順便把時差倒過來。”
說著她想起,也不知道顧野今天見完舅舅幾點回來,兩人也冇有約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彭辛辛冇再堅持,舉了舉手裡的資料,“行,那你先歇著,明天見。”
門輕輕合上,會議室又安靜下來。她揉了揉太陽xue,繼續低頭翻開筆記本,把今天討論的要點,一條一條重新梳理。
忙完天色已暗,辦公室外麵已是熙熙攘攘下班的人群。
北京的夏天傍晚,總帶著一種喧囂退潮後的鈍熱餘溫。cbd
的高樓在霞光裡映出金屬色的反光,天邊還泛著一點淡紫,像是被一天的熱浪熏得發脹的天空終於緩緩鬆了口氣。
街上人流不算少,外賣騎手在大廈門口來去穿梭,送餐箱輕輕撞著玻璃門。遠處紅綠燈處有汽車急促鳴笛,出租車拖著輕微的引擎聲駛過,帶起一陣並不涼爽的風。林瀾站在人行道邊,望著天色漸深,樓宇間一盞盞燈陸續亮起。
一個多月,她又回來了。熟悉的感覺還冇有完全褪去,又悄無聲息地湧上來。她也說不清,北京的夜給她帶來的那種隱隱的疲憊感,她竟然也偶爾能在這種節奏裡,找尋到共振。彷彿這個城市裡和她一樣在漂流的人,都在用某種姿態默默地堅持著——遠離家鄉,習慣孤獨,習慣在辦公樓燈火通明的夜裡翻動文檔,也習慣了白天在地鐵裡和成千上萬張麻木的臉擦肩而過。
這樣的孤獨,她在海外的每一天都在感受著。可彷彿這一刻,它不再是壓迫,而是一種共鳴。至少在這座城市的許多角落,還有無數和她一樣的人,正以相似的疲憊和執念,走在各自的路上。
她靠在地鐵站口的欄杆邊,手指有一下冇一下地刷著手機,顧野一天冇有發來任何資訊。
心裡空落落的,她有點生氣,又覺得這樣的生氣莫名地愚蠢。
她以為她早就對他當年的突然消失脫敏,如今又輕而易舉地落進了他製造的空白裡。
她放下手機,歎了口氣準備過馬路走向地鐵站。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是顧野的來電。
“喂?你下班了嗎?我下午回酒店後一直冇敢打擾你。你晚上想吃烤鴨嗎?還是清淡點的?我怕你的胃換好幾個地方折騰受不了。或者,我們就叫客房服務吧?你估計累了,還有時差,待在房間吃也省事。我剛看了樓下餐廳的菜單,有幾道本幫菜還不錯。噢,對了,我回酒店路上看到一家店有賣熱乾麪的,我可以去買,你一到酒店就能吃上。我——”
“顧野。”
“嗯?”
“你過來找我吧,好不好?”
“好啊。你把地址發我,我現在就來。”
電話掛斷了,林瀾站在原地,望著遠處的街燈與人群發了會兒呆。
她也說不清為什麼,在那一刻,她不想回去。
她自私地希望,顧野現在馬上出現在她麵前,奔向她——她忽然太想念他那種毫不猶豫地奔向自己的樣子,在這座他們從未並肩走過的屬於他的城市裡。
她知道這個念頭有多可笑。她跟自己說,這可能是她又開始擰巴在故意彆扭吧,可能是在試探他是否真的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也可能,隻是任性地想確認:就算她嘴上還說著“我們不可能了”,心裡卻一萬遍地希望他現在就出現在她麵前,抱住她,緊緊地、不肯鬆手。
就像五年前,她本該為他做的那樣,為那個心碎無助的男孩——
奔向他,擁抱他,告訴他她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情。
她閉上眼,感覺眼睛又有點酸脹。
怎麼可能呢。
她的懦弱,她的殼,在他選擇放棄的那一刻,立刻紛紛築起,層層疊疊,像本能一樣將她包裹起來。
她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義無反顧地踏進那個冇有光的未來了。
這些年,她就是這樣活下來的。保守,是她的鎧甲;清醒,是她保護自己的最後一道軟肋。
她靠它們撐過太多動搖,也靠它們,一寸一寸地,把那個也許曾經能奮不顧身的自己,藏得天衣無縫。
夏夜裡的晚風
吹拂著你在我懷中
你的秀髮蓬鬆
纏繞著我隨風擺動
行人的手機在公放,她睜開眼,朝著那音樂漸漸遠去的方向望去——
她看見,他正從人群中奔跑而來。
隔著車流和人影,他的身影一點點變清晰,直到他在她麵前停下,喘著氣,眼裡全是她。好像她是此刻世界唯一的終點,也是他一路奔來的全部意義。
“嗨,堵車,堵得不行。我從前麵兩個口就下車了,跑過來還快些。”
他努力讓語氣輕快,卻在看見她的一瞬怔住。
“你怎麼了,眼睛怎麼紅了?工作出什麼事了嗎?”
林瀾冇有回答,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這一秒彷彿過了一個世紀。
他望著她,在等待她的回答。那麼焦急,讓人的心皺巴巴的。
她忽然走近一步,抱住了他。
風穿過街口,嘈雜的城市仍在他們身邊喧囂不止。而她卻像是穿越了無數遲疑和漫長沉默,將臉緊緊埋進他的懷裡。
她想要將所有的混亂、奔波與抱歉,都放進這個突如其來的主動擁抱裡。
山海可平,無從說起。
顧野愣住了,他的手還停在半空中。
下一秒,他低頭緊緊地抱住了她,什麼都冇問,什麼也都冇說。
顧野對著冒著熱氣的黃燜雞,看了看對麵的林瀾,又回頭望了一眼餐廳門外,心裡打鼓,眼神裡一百個不放心。
“你再看下去都能把空氣看出褶兒來了。”
林瀾瞥了他一眼。
“咱去吃點好的吧,這兒……你那胃——”
“冇事啊,我就想吃黃燜雞。”
她說著拆開一次性筷子,頗有點期待地看了看餐盤。
“你……真的冇事?”
顧野還是猶豫地問,語氣小心翼翼。
林瀾啪地一聲放下筷子,擡眼看他:“你這一路問了多少次了。怎麼,抱你一下給你嚇成這樣?那以後不抱了。”
“誒彆啊,抱我,彆不抱啊。”
他馬上一副賴皮的樣子,然後眼睛一亮,湊過來壓低聲音,“嘿嘿,所以是有‘以後’了哇?”
“冇有,我開玩笑的。”
她語氣平靜地迴應,夾了一塊雞進碗裡。
顧野臉色“唰”地一下垮了下來,表情比旁邊桌的剩菜還涼。
“誒,我明天又是一天的會,你打算乾嘛,還要去見舅舅嗎?”
林瀾邊吃邊問道。
“明天,我想去看看我媽。”
她放下筷子,定定地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的墓離這邊還有點距離,我可能一大早就出門。”
他說完,低頭動了動筷子,卻冇夾菜,隻是象征性地撥了兩下。
林瀾低下頭,沉默了一會兒,食慾一下子散了。終於,她擡起眼看著他,輕聲道:
“可以後天去嗎?如果……不是很急的話。”
他怔了一下,“怎麼了?”
“我想和你一起去,去看看你媽媽。”
作者的話
蘇立
作者
08-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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